天帝萬萬沒有想到,從一重天到九重天,有那麼多的人與他對着來。而且,這些人的主意正得很,一點搖擺的意思也沒有。
在此之前,他只是預料過南帝肯定會鬧騰,並且,極有可能會遊說東帝和西帝一起。但是,後兩位素來行事謹慎。南帝未必能說服得了他們。況且,他還有後手,離間他們仨。
不想,這回頭一個跳出來的卻是東帝!
東帝出面,將南帝和西帝拉了過去,明晃晃的給他添亂!
所以,他針對南帝的後手,還沒有開始,便已成爲廢棋!
更讓他鬱悶的是,南帝在他面前,跟只鬥雞似的,但是,對東帝和西帝甚是謙讓。
而他意識到東帝和西帝並不是象表面的那樣順從時,立刻派人暗中查探兩人。結果,他嚇出了一身冷血——原來,這三百多年來,這兩位都只是在韜光養晦!在他全力追剿北帝府餘孽、擴張攬權的同時,這兩位也沒少暗中拉幫結派。如今,再加上南帝,他們仨捆成團,竟與他是旗鼓相當!
這不,他才張榜公示四象四卦定天機,他們仨立刻拉着一半的仙界,跟他搞分離天仙宮!
就連從來不插手仙界事宜的冥君,也冷不丁的派了主判上來,表示存在!
關於冥司的定位,旁人都以爲它是仙界的下屬。只有他們五位帝君知道,冥司準確的說,是天庭的盟友。當年,多虧了前任冥君在關鍵時刻帶着陰兵助陣,他們五兄弟才能最終誅殺了兇殘的魔月天君,從此,建立第十一個天庭。可以說,那一場仙魔大決戰,一舉奠定了將近十萬年的三界太平!而前任冥君出兵的條件就是,從此冥司與天庭兄弟相稱,相守相望。說白了,就是讓天庭罩着冥司。
而前任冥君跟吹氣似的,一天胖過一天,越發的豬頭豬腦。仙界是俊男美女遍地的。前任可能是自慚形愧,漸漸地,不太出來走動。天帝樂見其成,也索性將冥司當成了豬窩,把冥君當豬養。
可是,他這裡還沒想着開宰呢。豬窩裡的豬突然要造反了!
簡直是豈有此理!
然而,天帝除了氣得玉府仙殿裡煞氣蒸騰,差點走火入魔,還真拿冥司沒辦法——冥司派來的主判也是天仙修爲,可不是冥君那樣的死肥豬!
況且,眼下大家都眼鼓鼓的盯着他的一舉一動,跟防賊似的。而以他現在的實力,也不好明着撕臉,所以,他只能客客氣氣的送主判離開天庭。
他本來想讓魔界那邊在邊境搞點動靜出來,轉移一下仙界衆人的注意力。好吧,提起魔界,他還有一件公案沒有和他們對質——上次,下界鬧妖魔,莫明其妙的跑出來一隻來歷不明的魔軍蕩平了那些妖魔,至今,那邊都沒有跟他吱一聲——爲了拉攏魔界,他也只好暫且翻過這一頁。
結果,天帝發生自己又是棋差一着:九重天這邊,除了北大營動作慢一點之外,其餘三大營早早的在仙界這邊的邊境上陳列精兵,擺開了陣式。尤其是南大營的魔劫界,竟然擺的是雙龍絕魔陣。
他的那位老朋友曾經吃過此陣的大虧,心裡陰影至今未消。看到此陣,佯動的魔軍立刻就回了老巢。
於是,他的訛詐計劃落了空。
想到這些,天帝盯着自己的一雙手,懊悔不已——所有的這一切,就是因爲他急着滅口,用鐵血的手腕滅掉了北帝。又暗中在下界設立天牢,強行關押南帝。
北帝府的覆滅,東帝和西帝表面上沒有說什麼,但是,心裡肯定是有脣亡齒寒之感。而仙界的世家們必定也是惶恐不安。所以,他的鐵血,無意之中竟然促使了他們的暗中勾結。
尤其是南帝從天牢逃脫之後,更是明晃晃的與他作對。
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是,天帝知道,南帝肯定是暗中將被陷天牢的經歷,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東帝和西帝。並且,南帝應該是有什麼證據,讓後兩位對此深信不疑。以至於天帝暗中做了很多小動作,他們仨的同盟仍然是堅不可破。
天帝惱火的握了握拳,喃喃自語道:“當年的事,確實是做急了些。”他不該聽從老朋友的建議,搞什麼快刀斬亂麻,而是應該徐徐圖之。風弟素來信任他,又是個重情之人。只要他和以前一樣,好好的找他談談心,費點脣舌,至少是能暫時把人穩住的。然後,他再乘其不備,暗動手腳,先把人象秦老賊一樣拘起來。到時,是他鍋裡的肉了,或拘或殺,或送給魔界,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那樣的話,他也不至於象現在這般的孤立與被動。
想到這裡,天帝嘆了一口氣,對自己說道:“所以,眼前萬萬不可草率行事!急不得!不可再聽他的。”他還是想按原來的計劃來,通過天庭的一系列改革,把權力集中起來,象凡界的帝皇一樣。他是打戰亂裡過來的,也不想看到三界生靈塗炭——好吧,這是場面話。實質是,天帝懼怕天道。魔月天君的前車之鑑擺在那裡。在他看來,魔月天君與其說是敗在他們五兄弟手裡,還不如說是天道借他們五兄弟的手,滅殺了魔月天君。
隨着元日祭一天天的逼近,庭議也越來越務實。畢竟元日祭是一年的彩頭,誰也不想再出點什麼亂子。
經過半個月的庭議,最終,包括天帝在內,所有勢力都各自做出了一些退讓,終於定下了新天問的章程。
東帝他們做出的讓步是:天機宮仍然是天庭五宮之一,沒有分離出去。
而天帝則是答應:和兵馬司一樣,天機宮也是四帝共管。其中,天帝主管,東帝等三帝協助管理。
於是,天機宮成爲唯一的受害者——就跟管鑰匙的小媳婦似的,除了天帝,他們頭上等於又多了三位“婆婆”。
三界還沒亂呢,天機宮就成了第一個倒黴蛋!新規定最後敲定之後,天機宮宮主上生星君心裡瓦涼瓦涼的,在明亮的大殿裡,不由打了一個哆嗦,對自己之前在天帝府密室裡卜的四卦深信不疑。
只可惜,他才入主天機宮不到三百年,離卸任還早着呢。就連接班人的挑選也尚且沒提到議程上來——按照天庭的規矩,五宮的宮主只有在任期過半之後,纔會開始考慮下任宮主的人選。
不然的話,他早就撂擔子,閉關去也。哪管身後洪水滔天!
至於新天問的章程的庭議,天帝因爲之前已經看到了東帝等三位帝君強大的辯力,所以,他吸取經驗教訓,率先提議,將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四位帝君都摘了出來:依然是在大殿上公開庭議,但是,爲了提高庭議的效率,以及公正性,四位帝君都不參與具體的庭議。
天帝以爲,據他所得到的情報,沒有東帝他們仨牽頭,衆世家有如一盤散沙,匆忙之間無法凝成同一股力,也拿不出一個成體系的章程。自然而然,也就在庭議之上,會被早有準備的天機宮牽着鼻子走。
結果,貌似他又跳進了一個圈套之中……那些世家顯然是與東帝他們仨暗中達到了同盟!因爲他們的觀點與那三位就是一樣一樣的啊!
這些世家推選出來的野路子們引經據典,居然駁得天機宮的一衆卜算大人啞口無語!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天機宮衆人都是使出了渾身解術,天帝絕對懷疑這兩拔人馬都是在演戲,爲的就是坑他一個!
天帝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新天問的章程就這樣誕生,連忙向侍立在主位之下,有如隱形人的長侍,偷偷使了一個眼色。
後者意會,捏碎了一直握在掌心的令符。
旋即,外面傳來驚呼:“走水了!走水了……”
於是,庭議不得不中止。天帝很不悅的擰眉質問:“外面在吵什麼?”
這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自然外面有金甲軍士慌里慌張的滾進來:“啓奏君上,是御馬房那邊的草料倉庫走火了。”
仙官堆裡,有人“啊呀”驚呼:“那還得了!草料倉庫要是點着了,救援不及時,半個天庭都能給燒沒了!”
“極是極是!”
“快救火!”
天帝從善如流,立刻宣佈退朝,天庭各部門全力救火。
然而,各路神仙撂下正事,火急火燎的跑過去,卻發現是烏龍一場:原來是幾個頑童躲在一間草料倉庫後面的空地上,烤芋子吃。因爲偷來的馬糞沒有乾透,所以,冒得煙大了些,被在遠處巡視的軍士誤以爲是這邊走火了。
而且,因爲當時的場面鬧哄哄的,所以那幾個惹事的頑童也乘亂逃遁了,沒人看到他們的真顏。
大家都是聰明人。各路神仙嘴上不說,卻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天帝。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啊呀呀,真小氣!搞個走火,就是燒了兩坨溼馬糞!
天帝面如鍋底,只差沒有被氣得吐一口老血!
沒錯,他是安排了御馬房走火,若是庭議不利,立馬打斷庭議。可是,他的劇本明明不是這樣子的!他是真燒倉庫!堂堂的天帝,還不至於連一兩間倉庫的草料也捨不得!
不顯眼的角落裡,長侍嚇得面無血色,哆哆嗦嗦的,跟寒風中的枯葉一般——啊啊啊,我不要被送去魔界做傀儡!好怕!
當天晚上,東帝等三位帝君又聚在一起喝酒。
酒過三巡,東帝捶了南帝一拳,笑得見牙不見眼:“你小子,越來越厲害了。那老小子本身就是個能掐會算的,這回卻被你給算死了!”
南帝呵呵:“他哪次不是搞些這樣的小聰明?以前,也是風弟經常給他打打圓場,而我們三個也沒真放心上。”
好吧,這事跟他沒關係。都是沐丫頭設計的!早在庭議開始的第一頭,小丫頭就當着他的面掐算了庭議的進程。
真的神了!一件件,一樁樁都是八九不離十!
連今天的“走水”,都算出來了!
烤芋子的那五個小童也是破虜將軍府的。爲首的那一個便是他的大孫子洲兒,另四個據說是四隻小花妖。他們都是洲兒在將軍府裡的玩伴。
當然,人心隔肚皮。他現在也不敢完全信任這兩個老兄弟,不敢說這些都是小丫頭掐算出來,提早做了佈局的。所以,這些事,目前都只能是他安排的。
旁邊,西帝吐出一口濁氣,嘆道:“風弟與他最親厚,可他卻拿風弟第一個開刀!”
“我也是打那次起,真正的寒了心。”東帝斂了笑,抹了一把臉,“他連風弟都下得了死手,更何況我們!”
“照我說,他早就想對風弟下手了。”西帝哼哼,“茜丫頭的資質是誰放出風去了?還不是他!茜丫頭明明只是天生的金仙之才,卻被他的人傳成了身懷金仙之心!真的是居心叵測!風弟爲了護住茜丫頭,只好送庶女去北冥學院學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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