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踹門的時候,因爲急着救人,便卯足了全身的力氣。可這臨門一腳下去,卻不想正好有人就站在門後了,捂着前額從角落裡走了出來,咒罵了一句,“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給老子滾出來!”
他這一聲吼的包間裡本來還嬉鬧着的人羣都慢慢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只剩下某一位背對着我們的仁兄在那裡旁若無人、撕心裂肺地高吼着,“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這歌詞還挺應景的,掃視了一圈沒有看到沈思妍的身影,我估摸着門後大概還有一位。剛這麼想着,就看到一個緩緩蠕動着的身影。找到正主之後,我便暗自鬆了一口氣,但爲了拖延點時間,還是故意四處探頭尋找着,“沈思妍那個狐狸精呢?你們把她藏哪裡去了?讓她給我滾出來,今天不刮花她的臉,老孃就不姓……袁!”
本來差點就要說成不姓許了,又覺得對不起我們家老許頭,一激動就直接借袁澤的姓過來用用了。雖然沈思妍那張臉上的確有不少違章建築,但我也不是什麼專業拆遷隊的。加上那點兒同居情誼,我也不能打着救她的幌子來毀她的容顏。
我這一聲吼的連那位扯着嗓子喊的哥們都停下來了,衆人更是把視線都看向了門後。沈思妍慢慢地走進了我的視線,我暗罵這個缺心眼的就不知道遇到這種情況應該先躲一躲嗎?可下一秒我就覺得自己太低估我舍友的反射弧了,她一個箭步就朝着我飛奔而來。
在我沒有反應過來之際,沈思妍就一把打掉我手上的玻璃酒瓶,“說誰是狐狸精呢?如果不是你這個死三八插在我和景碩之間,我們能分開嗎?我還沒有找你算賬,你倒是先找上門來了?好啊,那我們今天就新帳舊賬一起算!”
說着話,沈思妍就左手揪着我的衣服領,右手一把拽散了我的頭髮。兩個人像披頭散髮的女鬼一樣扭打在一起,包間裡的人大概還沒有搞清楚眼前的狀況,就那麼愣在那裡欣賞着我兩賣力的表演。這時候,正好外面不知道是誰喊了句“警
察來了”。
話音剛落,就看到本來還立定在那裡的人影立刻四處逃竄開來。我不知道包間裡是不是有人嗑藥了,纔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沈思妍不知道是不是打的太過投入了,還死死地掐着我的胳膊。我用額頭頂了她一下,提醒道,“哎,姐妹兒,該打板收工了!”
沈思妍這才擡起頭來瞄了包間一眼,跟着就拉着我迅速地從KTV的後門跑了。兩個人不要命似地手拉着手一路狂奔,等爬上了一座天橋之後,才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確認身後沒有人追上來,便相互對看了一眼,看着看着就都大笑了起來。
“許可,行啊,不愧是混跡於娛樂圈邊緣的人物,這演技是一天天地看漲啊!”沈思妍拍着我的肩膀,毫不吝嗇地誇讚道。
“承蒙您的誇獎,不過,跟您比我覺得還是稍稍遜色了些!”我瞪了沈思妍一眼,視線最終落在那被撕壞了的襯衫上,隱約可以看見肩膀上的青紫。
沈思妍沒再看我,而是點了一根菸默默地抽着,半響,才笑着問道,“許可,你說安城這個物慾橫流的城市到底給了我們什麼,讓我們死乞白賴、頭破血流地非要留下來?”
我先是諷刺了一句,“你一標準二逼青年,搖身一變成了文藝青年,突然發出這種人生感悟,我還真是有些不適應。”
沈思妍沒有應我,我也轉過身,順着她的視線看向天橋下的車水馬龍,悠悠地說道,“也許是因爲夢想吧,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個或大或小的夢想。可能是吃三頓飽飯,可能是買個名牌包,也可能是買套房子,還可能是像你這樣想着哪天嫁給一個富二代,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
沈思妍冷笑了一聲,“夢想?那玩意多少錢一斤?”
真是個愛跟人唱反調的姑娘,我纔跟着她的節奏文藝起來,她倒是又恢復了二逼的本質了。不過,還沒有等我回應她剛纔那句話,沈思妍又自己嘀咕了一句,“是啊,我其實就是一二逼!”
沈思
妍掐滅了手中的菸蒂,從揹包裡拿出遮瑕膏,對着鏡子就朝着肩膀上的淤青蓋過去。又理了理頭髮,補了個妝。看着她這一連串的動作,我這才反問了句,“看你這架勢是準備繼續奮戰的節奏?”
沈思妍抹好了紅脣之後,對着鏡子擺出一個嫵媚的弧度,“是啊,波霸妹子,姐姐我可沒有你玩高雅藝術的資本,只好四處跑跑場子啦!晚上還有一個飯局,再不趕過去就要遲到了。”
沈思妍說着話,就真的轉身離開了,不過,沒走幾步遠又折了回來,把一張銀行卡塞到我的手心裡,“許可,這裡正好十萬,希望可以把你那些個讓男人噴血的照片給贖回來。”
我看了看手中那張卡,便質問道,“你哪裡來的錢?”
沈思妍衝着我聳了聳肩,“反正沒偷沒搶,你放心用,行了,我該閃人了!”
說完,不等我的迴應,沈思妍就迅速地朝着天橋下面走去。不知道爲什麼,那一刻,看着她努力繃直了的背影,我竟有了一絲心疼的感覺。沈思妍的家境不好,有一個吃喝嫖賭外加家庭暴力的老爸。她媽幾年前也跟人跑了,家裡還剩下個需要她來撫養的弟弟。
她從不跟我談及她的家庭,每天都是一副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樣子。還是有一次生日的時候,沈思妍喝高了,眼淚鼻涕蹭地我一身都是,又哭又笑地說着那些心酸的往事。不過,第二天一覺醒過來,就笑着拍着我的肩膀說道,“許可,你丫也忒單蠢了,我隨便編個故事你都能當真啊?”
我知道沈思妍向來不太拿真心待人,真真假假的手段玩的也是高明的很。但那個早晨,看着她很努力的笑容,我知道她只是酒後吐真言罷了。握緊手中那張銀行卡,我就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了。剛到小區門口,身後就響起一陣喇叭聲,我轉過頭一看正是早上那輛差點撞到我的寶馬。
車窗被緩緩打開,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出現在我的眼前,“許小姐,你好,我是袁明宇,可以聊聊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