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念頭未落,就看到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從那間屋子裡走了出來。
這女子頭髮蓬鬆,腰間繫着一條油污的圍裙,雖說一副邋遢的樣子,但舉手投足之間風情萬種,一股成熟的女人韻味鋪面而來。
她走出屋子的那一瞬間,我和小哥兩人都吃驚的睜大了眼睛,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一幕!
這個女人的眉眼身段,赫然就是在死村已經死去多時的鳳凰客棧老闆娘金香玉!
怎麼會這樣?等等,讓我想想……灘頭村,林梅心,小夢,小夢的阿姐,金香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我和小哥目瞪口呆之際,那個女人忽的將油污的雙手往腰間的圍裙擦了兩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原來是兩位外地來的客人?”說着回過頭去衝小夢罵道,“你個死丫頭,來了客人怎麼也不提前通知我一聲,你看我這個樣子豈不讓客人笑話?還不趕緊給兩位客人泡上兩杯茶來!”罵完之後慌亂的跑進了另外的一個房間。
小夢的阿姐這個樣子就像見到了心儀已久的男人那樣慌亂,我愣愣的望向小哥,小哥神情冷峻的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輕舉妄動。
小夢很快的給我們泡上兩杯茶端了過來,我和小哥接過,卻不敢喝。小夢笑道,“這可是我和阿姐閒餘時間去碧螺山採下來的茶葉,香着呢,你們趁熱喝吧?”
我舉起輩子放到嘴邊一聞,果然清香撲鼻,忍不住讚道,“好香!”
小夢拍手笑道,“如果你想喝這樣的好茶,大可以一輩子留下來不要出去好了!!”
我聽到她說“大可以一輩子留下來不要出去好了”,不由得心裡一驚,險些將手中的茶水潑了出來。
我斜着眼睛向她偷偷望去,但見她笑吟吟的雖然似乎全無機心,但我還是不敢把茶就喝下去。
小夢見我在偷看她,臉忽的紅了,她低下了頭,輕聲細語的說,“兩位客人還沒吃早餐吧?我進廚房弄早餐去!”說完屁股一扭一扭的走進了廚房。
她的身影剛一離開,我回過頭去正準備把心中的疑惑說出來,小哥卻搖搖頭制止了我。他用手蘸了一些茶水在桌子上寫道,“此地詭異得很,你也看到剛纔的情況了?”
我點了點頭。
小哥又繼續寫道,“不要輕易說話,不能吃東西,走一步看一步!”
我又點了點頭。
小哥右手寫,左手擦,又寫道,“小夢的阿姐很可疑,她怎麼會那麼像金香玉?”
我點了點頭,忍不住也用手蘸了一點茶水在桌子上寫道,“可疑的不止是小夢的阿姐,小夢也很可疑!”
小哥狐疑的望了我一眼,我在桌子上立即寫道,“還記得我剛纔見到她的時候以爲她是林梅心嗎?”
小哥點了點頭。
我寫道,“林梅心是我大學時代的同學,她早就死了!!!”寫完,我在兩行字的後面打了三個大大的感嘆號!
我和小哥做了一個短暫的交流,後背早就被冷汗溼透。任誰看到兩個已經死去多時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肯定也會恐懼到了極點。
小哥望了望我,在桌子上寫道,“既來之則安之,不要害怕!”
我點了點頭。
雖然小哥叫我不要害怕,其實我的心裡還是特別害怕的。如果不是小哥在這裡,我可能早就奪路而逃了。
正在惶恐不安,一個破銅鑼般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兩位,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我和小哥扭過頭看去,頓時眼前一亮。就好像一艘大船在茫茫無際的大海里航行,看到一盞突然冒出燈塔一樣。
只見小夢的阿姐——那個酷似金香玉的女人身穿一條黑色的連衣裙,露出兩條雪白修長的大腿,頭髮上溼漉漉的淌着水,迷離的眼眸中透着一股萬種風情,瞅着我們,款款走了出來。
這情景跟當初小哥帶我在鳳凰鎮走進鳳凰客棧那一幕何等的相似,我看得呆了!正自入神,驀然屁股一痛,卻是小哥用手在我的屁股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假如把丫頭、秋雁跟眼前的這個女人比較,秋雁是亭亭玉立的荷花,丫頭是清秀細緻的蘭花,那麼我看這個女人,她就是嬌豔欲滴的有毒罌粟!
我又聞到了那股要命的體香!如果光說人相似還說得過去,可金香玉身上那股體香眼前這個女人身上怎麼也有?不會是金香玉詐屍從死村的墳墓裡跑了出來,來到這千里迢迢的灘頭村吧?冷汗從我的額頭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
小哥的臉色蒼白,有那麼一會迷離,但隨即笑道,“哪裡,哪裡?我和我兄弟冒昧登門,還請姑娘不要見怪。”
小夢的阿姐笑道,“兩位客氣了,我叫小玉,你們叫我阿玉吧?兩位來到灘頭村可有什麼事情?”
小玉?金香玉?怎麼名字裡面都有一個玉字?我的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了。
小哥微微一笑,答道,“小玉姑娘快人快語,果然一眼就看出我們來到灘頭是有事而來。”
小玉微一點頭,笑道,“其實我們灘頭村啊,很少有外地的人走進來,來的人……”她話沒說完居然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來的人怎麼了?來的人都死了嗎?尤其是男人!我差些就把心中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小哥不落聲色的問道,“小玉姑娘,來的人怎麼了?”
小玉一遲疑笑道,“沒,沒怎麼……咦,你剛纔不是說來灘頭村是有什麼事情嗎?說出來聽聽,看我能不能幫上你們的忙?”
小哥臉色一端,兩眼盯着小玉凝重的說道,“小玉姑娘,實不相瞞,我們此次來你們灘頭村確實是因爲一件很緊急的事情纔來的,這關係到我一個朋友的生死……”小哥說到這裡不說了,凝神察看小玉的反應。
小玉眉頭一皺,“有這麼嚴重嗎?你那個朋友怎麼了?”
小哥一字一頓的答道,“她、中、了、蠱!”
我沒想到小哥這麼直接了當的把話就說了出來。
小玉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的神色,但轉瞬即逝,隨即恢復了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中了蠱?在哪裡中的蠱?”
“在我們那個村子……被一個多年以前落腳在我們村子裡的郎中下的蠱!”
“你們村子?郎中?那你爲何不去找那個郎中給她解藥?”小玉平靜的說道。
小哥搖了搖頭,緩緩的答道,“不能,因爲那個郎中已經死了……所以我們才走到了這裡。”
小玉臉上的神色猶疑不定,沉吟了半響,說道,“你們怎麼就那麼肯定我們灘頭村一定有人能解去你朋友體內的蠱毒?”
“因爲我知道你們灘頭村還有一個村名——蠱村!”
小玉臉色慘白,“這些你們是從哪裡聽來的?外界的胡言亂語你們千萬不要信!”
“我們沒有信,所以纔過來的!”小哥答道。
“這樣啊?”小玉點了點頭說道,“你們既然來了,我也就實話跟你們說了吧?我們灘頭村曾經的村名確實是叫蠱村,村裡的村民都對放蠱、解蠱的事略知一二,但絕對沒有外界的傳聞那麼可怕,說只要走進我們灘頭村的人,尤其是男人,十個有九個走不出村子,還剩一個葬在亂葬崗……哎,這一傳聞不知道害了我們灘頭村多少的女子!”
小玉說着兩眼緊緊的盯着小哥,繼續說道,“我們灘頭村都快成爲女兒國了,村裡幾乎已經沒有了男人……”
她這話一說完,我的心頭一跳,看來灘頭村即使沒有外界的傳聞說得那麼可怕,但還是不是空穴來風,有的事情依然還是事實。
小玉說得唉聲嘆氣,我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因爲我連她究竟是小玉還是鳳凰客棧老闆娘金香玉都不知道。
小哥卻沒理會她灘頭村快成了女兒國的事情,直接問道,“小玉姑娘,既然你們灘頭村每一個村民對放蠱解蠱的事情都略知一二,我想知道,你會不會解蠱?”
小哥沒有問她會不會放蠱,而是問她會不會解蠱,這就是小哥的高明之處。
小玉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依然答道,“我不會放蠱,也不會解蠱,但是對蠱的瞭解卻還略知一二。你把你朋友中的蠱毒有什麼症狀告訴我,我就知道她中的是什麼蠱了?”
小哥考慮了一會答道,“她中的蠱很奇怪,以一個月爲週期,如果蠱毒不發作就跟沒事人一樣,蠱毒一發作,頭痛欲裂,會痛得死去活來。”
小玉失聲驚叫道,“這並不是蠱,而是我們灘頭村裡失傳已久的‘嚇煞人香’,一旦被人在身體裡種下‘嚇煞人香’,一個月之內得不到解藥,就會瘋癲致死!”
“‘嚇煞人香’?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跟被人下蠱又有什麼區別?”我大汗淋漓,忍不住插口說道。
小玉一雙妙目望了我一眼,答道,“這個還是有區別的。大凡被放了蠱的人一般解鈴還須繫鈴人,想要解藥必須找到那個下蠱的人。這‘嚇煞人香’就不同了,不一定要找下蠱的人,只要找到解藥給你們的朋友服下就行了。我很納悶的是,我們灘頭村失傳已久的‘嚇煞人香’爲啥在你們村子裡落腳的那個草藥郎中會用?”
小玉最後一句話是朝着小哥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