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
芳菲在家裡，第N次看到出現在門口不遠處的男人。
不能否認，那是個非常俊美的男人，黑色的襯衣散開了幾個釦子，脖子上吊着一塊木製吊牌，搭配着優雅的黑色西褲，頎長高大的身影襯得整個人籠在一層邪魅的氛圍裡。
那絕對是個危險的男人，她想。
每天她來就能看到那個男人在同一個位置，似乎在等人，可是一直沒能等到他要見的人，最糟糕的是那個人每天望的方向就是紀家大宅，她可是在溫城吃盡了苦頭回來的，但紀家父母是好人，如果有人想對他們做什麼，她不能袖手旁觀的。
所幸那個男人沒有行動，只是徘徊在同一個位置而已。
過兩天她就要離開安城了，思前顧後，她覺得她還是應該搞清楚那個男人的目的，至少也要知會紀家父母一聲。
傍晚時分，她吃過晚飯，夕陽的餘暉夾雜着幾絲涼意，沒入了暗沉的雲層之中，在冬天這樣的餘暉顯得越加蕭瑟迷茫，她在窗臺上向外望去，恰見那男人眉眼帶笑，正一點一點喂着旁邊的小貓吃東西。
真是一幕奇怪的場景，怎麼看怎麼突兀。
她的腳步也不知不覺移到了那人的旁邊。
動物的反應非常靈敏，噌地一下跑開了幾步遠，怯生生地看着她這個不速之客。
他擡起眼來，芳菲這纔看清楚他的容顏，那是一張讓人難以忘懷的臉，只是見過一次估計都不能忘記，帥的男人，有氣質的男人她見得太多，這男人天生就是迷惑人的容顏，連似笑非笑的模樣，都有種驚心動魄的意味。
“你在這裡等人？你等誰，我是住在這裡的，也許我可以幫你。”明明是來警告他的，話一出口不知道爲什麼變成了樂於助人的好心話。
他不開心。
他很孤獨難過。
這些天來，他看着紀家院子的時候，常常是一副落寞蕭蕭的模樣。
芳菲忍不住就心軟了，她一向就是個容易心軟的人。
“啊……你幫不到我的……我等的那個人，不知道會不會出現呢。”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塵。
“那你還等。”芳菲無語。
“不等又怎麼知道他會不會出現呢？”他勾着笑意，桃花眼閃着亮光，那種笑意，帶着三分疏離七分虛假，讓芳菲覺得很討厭。
讓她覺得討厭的是紀言歡那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傢伙，但眼前的人，假得讓人更加不舒服。
“你等的是，紀家的人？”芳菲試探xing問出話來。
那人一
愣，“你認識？”
“我是他們的鄰居，小時候常常去他們家玩的，這下你可以跟我說了吧，我認識他們家的人，可以幫你問問……”
那人也不回答，只是轉了個問題，“他們家的人你都認識？”
“那是當然啊，非常恩愛的紀伯父紀伯母，還有孤僻鬼紀言歡，還有漂亮溫柔的紀文輕，怎麼會不認識。”忽然有風吹過，吹動樹上搖搖欲墜的花瓣。
他斂眉，開口，“陪我走一段路吧，我想聽聽你說多一點紀家的事情。”
見她有猶豫，那人又出聲了，“我沒有惡意的。”
芳菲的警戒心在這個時候飛得無影無蹤了，這個男人說出來的話帶着魅惑一般的魔力，她腦子裡是漿糊一片，只能順着他的思維去走。
從紀家門口通前走是一條又長又彎的小路，小路旁都有人家，翠綠的蔓藤蜿蜒着整片斑駁的牆壁，路燈散發着微弱的燈光，夜幕還未降臨，忽明忽暗。
“不如我帶你去紀家吧，總比你天天在外頭等的好。”芳菲開口。
“你還真是熱心，不過不用了。”他眼睛有點亮意，“文輕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呃？
芳菲愣了一下，復去思索年幼時期的記憶。
“他啊，長得比女孩子還溫柔漂亮，大人們都喜歡得不得了，不過每次我和言歡闖禍，都是他一個人擔下來的，你在紀家門口就是等他嗎？”芳菲頗有些惋惜的樣子，“你可能要失望了，文輕已經失蹤5年了，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只是看着地上的路，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我跟他是同學，初中高中都是同學，跟我搶年級第一的總是他……我是個心高氣傲的人，把他當做最大的競爭對手，他笑一笑，下次考試就將第一名讓給我了。”
“哈哈。”芳菲笑出聲來，“因爲文輕太好人了啊，不想去跟任何人結怨，也不想讓任何人難過……”
“對我來說就是個侮辱。”他挑眉，芳菲看着，頗有點魂不守舍。
“到目前爲止認識他的人，每個人都說他多麼好多麼乖多麼優秀，我從來未曾聽過有一個人說不喜歡他的……那樣從小到大家庭幸福品學兼優的天之驕子，我偏偏很討厭他。”他眨了一下眼，路燈順着他睫毛的弧度倒映出炫彩的光芒，芳菲的心忍不住疼了一下。
他在嫉妒，紀文輕嗎？
“那現在呢？”
“現在啊……無關什麼討厭不討厭，就想着，再見見他，看看他變成什麼樣子……”
心下不知道哪裡來的心
酸，芳菲皺眉，“紀伯父紀伯母也很想念他，我想當年的事情對他的打擊應該很大……自己的照片被公告天下，無法承受別人異樣的目光，無法面對家人朋友……換做是我，估計也會那麼做。”
他搖頭，“不，你錯了……文輕是比任何人都要堅強的人……”
“咦，看來你很瞭解他嘛……當年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啊，你認識文輕的話，也認識顧裴夕吧，她那個時候可是文輕的女朋友……”
“顧裴夕……”他的脣邊忽然有了絲諷笑，“文輕的女朋友？”
“她現在是言歡的女朋友了。”芳菲沒感覺出他的諷刺，悶悶出聲。
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揮去心裡的不快，芳菲笑了笑，“你也認識她對吧……雖然覺得很不應該，但我心裡就忍不住要去想，我有什麼地方比不過她的……”對着這個陌生人，就這樣將自己的心情說出來，芳菲覺得有些突兀，連忙停口，“不好意思，讓你聽我發牢sao了……不知道爲什麼會跟你說這些話。”
他雙手cha袋，似乎一點也不介意，“我妹妹小的時候很喜歡跟着我，不管我怎麼打她罵她，把她丟在公路邊，她還是很喜歡跟着我……”思緒飄回了好久好久以前，芳菲看着他迷離俊美的側臉，那樣柔和的卻孤寂的神情，恰好在路燈之下拉長的身影讓她有種想去擁抱他的感覺。
這個人，一定是孤單了太久了。
纔會對着她這樣的陌生人表露出自己的情緒來。
揚脣一笑，他站定了腳步，“今天看到你的時候，我不知道爲什麼就想到她了……”
察覺自己的失態，芳菲迅速擺過臉去，“聊了那麼久，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段承恩。”他側頭。“你呢？”
“芳菲……”真是要命，被他這樣看一下，就好像整個人都如遭電擊一般。
“人間四月芳菲盡的芳菲？”他挑了挑眉，“謝謝你陪我走完這一段路，有機會的話，下次再見吧。”
他邁開步子離開，身影很快沒落在路燈拉長的夜幕之中。
芳菲看了很久都沒能回神過來，就這麼短短的一段路，她從未想過這個僅有一面的男人，能讓她的心翻起前所未有的動盪……
人間四月芳菲盡，他是這樣的心情嗎？
段承恩……
段承恩……
她忽地醒神過來。
熟悉紀文輕的人，怎麼會對這個名字陌生？
【作者題外話】：沒有留言，沒有動力。好頹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