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藍沫正在睡覺,忽然聽見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響,“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藍沫嚇得一個激靈,坐起身來。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鬼魅般的聲音仍然縈繞於耳。
藍沫壯着膽子拿起了放在牀頭櫃上的手電筒,她的身子在哆嗦。藍沫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藍沫的手抖得很厲害,都快要拿不住手電筒了。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陰森詭異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別害怕別害怕。”藍沫給自己打氣。“只看一眼就好。”藍沫彎下腰,把手電筒照向牀底。
“啊!”
牀底有個黑乎乎的東西動了一下。
藍沫覺得這一刻她的心好像都停止跳動了。
“姐姐,是我。”
“小凌?你怎麼在這裡,你可嚇死我了。”
“噓!”藍凌對藍沫做了一個輕聲的手勢。
“你在我的牀底下幹什麼?”藍沫放低了聲音。
“我在躲貓貓。”
“躲貓貓?你在跟誰玩躲貓貓?”
藍凌想了一會兒,“我差點忘了,沒有人在跟我玩躲貓貓。姐姐,你陪我玩躲貓貓好不好。”
“現在?不,現在可是半夜,我困得要死。我要繼續去睡覺了。也許你可以找其他人陪你玩。”
藍凌搖搖頭,從牀底下爬出來,身上穿着一條白底紅花連衣裙。“那裡只有我一個人,我找不到其他的人。”
“啊。”藍沫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我真的很困,我睡了。你也早點睡吧。”
“姐姐,我走了。”藍凌微微一笑,“再見。姐姐,我真的好想你。”
“姐姐,我真的好想你。”
最後的一句話在藍沫的耳邊迴盪。藍沫驚醒過來。茫然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漆黑的夜,寂靜的夜,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窗外只有知了在不知倦地一聲聲叫着,偶爾還可以聽到幾聲蛙鳴和野貓的叫喚。原來只是一個夢。
藍沫躺回到牀上,又神使鬼差地重新坐起來,拉亮了燈,往牀底下張望了一眼,牀底下空空如也,乾淨的連只螞蟻都沒有。
“還好只是一個夢。”
“媽媽,今天是幾號?”早飯的時候,藍沫一邊吃鬆餅,一邊漫不經心地問。她只是想算一算,暑假還剩多少天。
“7月15號。”
“7月15號?”藍沫和媽媽同時愣住了。7月15號是藍凌的生日。
吃完早飯,藍沫去了清水面包房。
藍沫趴在櫥窗上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下定決心,“還是來兩個草莓紙杯蛋糕吧。”
“小沫?好久沒有看見你了。”清水熱情地跟藍沫打招呼。
“嗯哼。” “上回你路過我還跟你打了招呼呢。”
“嗯哼。”
“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你很煩啊。”
清水被藍沫的這一句話說的一愣。笑笑,恢復了正常神色。“慢走。”
藍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麪包店。
今天,藍沫見到誰都想大罵一通,看到誰都想拖過來暴打一頓。
藍沫來到了藍凌的墳墓前。墓園很安靜,安靜地都有些陰森了。來來往往連個人影都沒有見着,藍沫不由得感到一陣心慌,這也不怪她,好多好多鬼故事裡都有墓地的影子
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星星點點地灑在墓碑上。
“小凌,姐姐來看你了。猜猜姐姐給你帶了什麼好吃的?”藍沫把草莓紙杯放在藍凌的小小的孤寂的墳墓前,“你以前都問我,草莓紙杯蛋糕是什麼味道。那時候,我也說不上來,因爲我也沒有吃過。我很想給你買,但是我沒有錢。現在,我手裡有錢了,你卻……”藍沫說着說着,聲音哽咽了,“現在,這是你的了,好好享用吧。”
藍沫的話音剛落,樹叢裡就發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小凌,是你嗎?”藍沫說完就打了自己一下,“你傻啊,怎麼會是小凌呢,小凌都死了那麼久了,怎麼可能是小凌。”
“誰在那裡?”藍沫壯着膽子走過去。沒有人應聲。
“也許是我太緊張了,都產生幻聽了,這裡太可怕了,還是早點走吧。”藍沫剛擡起腳,“悉悉索索”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還是從那片陰暗的樹叢裡發出來的。
“誰?”藍沫撿起了地上的一根小木棍,小木棍細的一捏就斷,藍沫拿着它純屬心理安慰。
“誰?”藍沫一步一步走過去,撥開了最外面的樹葉。
“喵!”一隻不知道從哪裡躥出來的野貓“嗖”地一下撲出來,差點撲上了藍沫的臉,又轉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樣。
“臭貓,嚇我一跳。”藍沫驚魂未定地撫着胸口。
原先還晴空萬里,萬里無雲的天忽然暗了下來,大片大片的烏雲密密地擠在一起,估計是要下雨了。
六月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墓園裡顯得更加昏暗,詭異。藍沫被剛纔的一隻野貓嚇得背脊陣陣發涼。“還是快點走吧。”藍沫真怕看見了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
“小凌,姐姐走了,姐姐以後再來看你。姐姐,想你了。”
藍沫話一說完,就匆匆地離開了,回頭望去,讓她驚訝的是,藍凌的墳墓前好像站着一個人,那個人背對着藍沫,再加上樹葉的遮掩,光線的昏暗,藍沫看不清是誰。“誰會在藍凌的墳墓前?知道藍凌死訊的人並不多,知道藍凌墳墓在哪裡的人就更少了。”藍沫想折回去看個究竟,“不會是媽媽吧?也只有媽媽了。”
“轟隆!”天空響了一陣悶雷,驚得藍沫差點跳了起來。家裡離墓園還有半個小時的路,藍沫又沒帶傘,還是快點走吧。
藍沫一路氣喘吁吁地小跑回了家。
“大半天的你都上哪裡去了,也不跟我說一聲,我都找你好半天了,你可嚇死我了。怎麼了,喘得這麼厲害?”
“媽媽,你在家?”
“是啊,我今天一早上都在家。怎麼了,你去哪裡了,怎麼這麼問?” 藍沫一驚。那站在藍凌墓前的會是誰呢?藍沫在墓園裡呆了那麼一會兒,什麼人都沒看到,爲什麼等她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出現在藍凌的墓前呢?就好像故意躲着藍沫,一直等着藍沫走掉一樣。
“你是不是去墓園了?”
“啊?媽媽,你怎麼知道。”
“你是我女兒,我會不瞭解你媽?早上,你聽說今天是凌兒的生日,神色就不大對勁,再說,一大早地都沒有看見你,我心裡就估摸着你一定是一個人去墓前了。你這孩子,你怎麼能一個人去那裡呢。那裡的墳墓那麼多,而且平常日子裡,連個人都沒有,萬一你去了遇到什麼危險怎麼辦?撞見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怎麼辦?你這孩子。”
“媽,你放心吧。我沒事。”藍沫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心裡仍然驚魂未定。也不確定自己看見的,到底是什麼。
“對了,茶几上有一封寄給你的信。又是一個叫林木的人給你寫來的。我可跟你說,暑假過去可好一會兒了,你也該收收心了,多花點時間在學習上,明年可是關鍵的一年呢,別老把時間浪費在寫什麼信上頭。寫寫信能當飯吃嗎?別撿了西瓜丟了芝麻。”
“媽,我知道了。”藍沫對着媽媽做了一個鬼臉,飛快地拿了信跑上樓去。
“還上樓呢。這都要開飯了。”
“我馬上下來!”
藍沫急急忙忙地拆了信,
小沫:
最近過得怎麼樣。我天天都在盼望你的來信,但是天天都是失望,沒有聽到任何來自於你的信息。我有時候都是懷疑,我寫的信是不是都寄出去了,是不是真的到了你的手裡。或者,你對我厭煩了。
不管怎麼樣,我真的很想你,很想再次見到你。
7月20號下午,柳葉街25號,遊樂場門口,我會在那裡等你,一直等到遊樂場關門了爲止。我會在那裡等你三天,20號21號22號。
如果你真的已經對我感到厭煩。我會明白了。我不會再來打擾你。
希望你能來。想你。
林木
7月1日
林木想要見我!藍沫應該感到高興的,但是此時此刻,她高興不起來。一想到自己光禿禿的腦袋,藍沫所有美好的幻想全部灰飛煙滅了。討厭的藍雨,就這麼毀了我的第一個約會。這是個藍沫期待已久的約會。藍沫卻不能去了。想到這裡,藍沫真的好想把藍雨的頭髮也全部剃光。藍沫走到鏡子前,摘掉帽子,好醜,藍沫自己都看不慣自己這幅樣子。
藍沫怎麼能以這個面貌出現在林木面前呢,一定會把他嚇壞的,然後他就永遠都不會再來信了。
藍沫也不想戴着假髮去赴約,藍沫想展示自己真實的一面,自己最美麗最自信的一面。看來,只能拒絕了。
藍沫找了一張白紙,在下面墊了一本本子,寫了起來: 林木:
你的信我都收到了。很感謝你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的給我寫信,我一直都想給你回信,可是卻總被層出不窮的事情給耽擱住了。你上次來信說,你在鋼琴比賽中獲得了第一名,我很爲你高興。我也很想聽你彈鋼琴,那聲音一定很美妙,雖然我是一個完完全全不折不扣的音樂盲,唱歌唱得五音不全,也從來都看不懂樂譜,不會讓你見笑吧。
我也很想再見到你,但是我最近身體不是很舒服。下次吧。下次好嗎。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藍沫
7月15號
藍沫把信紙小心地折三折,尋了一個白信封裝了,在信封上貼了一枚五角錢的郵票。
“小沫,吃飯了。”“就來。媽,這裡哪裡有郵局?”
“怎麼,你又要寄信?忘記我怎麼跟你說的了嗎?多花點時間在學習上。”
“媽。我知道了。我會把心思放在學習上的。你就告訴我吧,郵局在哪裡?” 媽媽嘆了一口氣,“放桌上吧,我下午去買菜,順路幫你寄了。”“真的?媽,你可別忘了。”“不會忘。媽還沒老到這個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