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華哭泣點頭。
文帝微微一笑,擦去綾華臉上的淚痕,說道:“你是朕的女兒,是這天下間最尊貴的女人,朕不容許任何人欺負你,所以你要明白朕對你的一番良苦用心,朕現在只問你一句話,你一定要憑心答朕。”
綾華公主道:“父皇您問。”
文帝皺眉道:“你恨陸沉麼?”
綾華公主默然稍許,搖了搖頭。
文帝隱隱鬆了口氣,說道:“既然你不恨他,那麼想必也沒有朕想象中對他那般排斥了?”
綾華公主搖頭,緊跟着又點頭,低聲道:“兒臣……”
文帝何等人物,自己女兒那點小心思,豈能看不透,“只要你不排斥陸沉就好,但,綾華,你千萬記住,你絕無可能與陸沉有夫妻之名,愗貞的身世,也永遠不可能公之於衆。”
綾華面露驚愕之色。
半晌後,她緩緩低下了頭。
他明白文帝的意思。
愗貞的身世,一旦公之於衆,那麼便將會被朝野斥爲“野種”!試問這等還未成婚便已孕結於胎的孩子,又怎能讓人接受成爲未來大齊的帝君?
綾華公主不是個不識得大體的人,相反,她自那件事以來,便突然懂事的不像話,否則也就不會那般能夠容忍洛遜的再三不敬之舉了。
其實不用文帝告誡,她也從未有過癡心妄想,更從未奢求過能從陸沉那裡得到一個名份。
她只求能時常見到陸沉,常與陸沉說幾句話,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綾華謹記。”
她幽幽說道。
見她如此,文帝面露慍色,說道:“都怪陸沉不識擡舉,若她願意娶你,你又何必……”
綾華公主忙道:“陸沉也是無法捨棄糟糠之妻……”
文帝怒火被澆滅幾分,寧死也不肯拋棄妻子,轉念想來,陸沉這等品質,委實難能可貴。
可畢竟陸沉寧死不娶的是他的女兒,文帝難免對陸沉有些怒氣,一旦提起來,便恨得牙根直癢癢。
“好了,父皇不說了。”
看着綾華公主那張飽含幽怨神色的面孔,文帝嘆了一聲,再不提此事。
……
皇宮中的瘋狂一吻,讓敢愛敢恨的綾華公主早已熄滅的火焰,再度熊熊燃燒起來,再不打算掩飾對陸沉的喜歡。
而陸沉,卻是苦惱不已,他這般拎得清之人,面對這種事,卻也是不知該如何處置,宛若心頭壓了一塊大石,讓他喘不過氣來,終日心思重重,愁眉緊鎖。
一向沒個正形的他突然鬱鬱寡歡,臉上不見一絲笑容,作爲枕邊人的葉芷柔、鳶鳶豈能察覺不出?
這日又見陸沉獨自一人坐在涼亭中,身上披着大氅,頗是寂寥地望着冰天雪色,葉芷柔和鳶鳶一同走了過去。
陸沉正怔怔出神,聽得腳步聲傳來,扭頭見是兩位夫人,忙是起身說道:“這外面冷的要命,你們兩個怎的過來了。”
鳶鳶爲陸沉緊了緊大氅,說道:“天這麼冷,相公您還在這裡出神,這都小半個時辰了,您也不怕凍壞了身體。”
葉芷柔直奔主題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陸沉搖頭道:“沒有啊,爲何這麼問?”
鳶鳶擔心道:“相公您這陣子也不見個笑臉,跟變了個人似的,如果是遇到了什麼難關,一定要告訴我和姐姐,興許我們兩個能爲你出謀劃策也說不定呢。”
陸沉心底涌起一絲溫柔,微微笑道:“你們兩個放心好了,我沒有遇到什麼事,更談不上有什麼難關,只是這陣子不知怎的,竟突然變得有些多愁善感,什麼事都會在心裡反覆去想,過段時日興許就好了。”
葉芷柔問道:“真的?”
陸沉笑道:“當然是真的,你們相公我現在可是春風得意,又哪裡會有什麼值得煩心的事。”
鳶鳶不疑有他,放下心來道:“沒事就好。”
葉芷柔卻是沒那麼好糊弄,仍然抱懷疑態度,不過陸沉不想說,她也沒法過於深問,只是意味深沉道:“如果真的有什麼事,自己憋在心裡,未免苦悶,不妨對我和鳶鳶說出來,即便我們兩個出不了什麼主意,你傾訴出來也能輕鬆一些。”
“我知道了。”陸沉點頭。
就在這時,孫壽突然走了過來,拱手道:“家主,蘇姑娘派人過來,請您過府一敘。”
陸沉說道:“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葉芷柔忽然若有深意道:“侯爺這段時間與那位蘇小姐倒是來往愈發密切了,隔三差五,便被蘇姑娘派人來請。”
陸沉忙道:“你們兩個可千萬不要誤會,我和蘇姑娘清清白白,絕無一絲苟且……”
鳶鳶嘻笑道:“相公你急什麼?”
陸沉拂袖道:“我哪裡急了。”
鳶鳶與蘇晴頗爲要好,別說陸沉與蘇晴並無苟且,就算真的苟且上了,也不會有絲毫醋意,可讓陸沉將蘇晴納入房中,這番話她卻是沒法說。
她雖然不吃醋,可很明顯,葉芷柔的醋罈子已經快要打翻了。
瞧兩位夫人一個狐疑、一個促狹,陸沉憤然拂袖離開涼亭,憤憤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陸沉光明磊落,身正不怕影子斜,由得你們胡思亂想去,懶得與你們辯駁!”
騎馬到了蘇晴的家裡,不過這次卻並非是在會客廳見面,而是蘇晴的閨房……
蘇晴的閨房,陸沉可是頭回進來,只覺有些手足無措,這是要幹嘛?
蘇晴對於禮法是何等看重,陸沉可是再清楚不過,當初陸沉只是玩笑幾句,便惹得蘇晴勃然大怒,可如今蘇晴竟主動邀請他來到私密的閨房,他豈能不多想?
房間中瀰漫着香水的氣味,鑽進鼻子裡,撩撥地人心癢癢的。
與大多數女子的閨房一樣,蘇晴的閨房在牀榻前面,亦擋着一扇屏風,猶抱琵琶半遮面,只想讓人一睹廬山真面目。
屏風後人影綽綽,聽得陸沉進屋,卻是沒有立時說話。
陸沉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索性先坐了下來,拿過茶壺,自斟自飲。
“蘇姑娘,這次找我過來,不知何事?”
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