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下的荒野，霧氣深重，月色朦朧。
又有北方呼號，聲音尖銳淒厲，猶如鬼哭。
一道身影在其中飄忽不定。
虛胤就像是一條游魚，在白霧深處無聲遨遊，雖然速度極快，卻沒有造成太大的動靜，給人一種靈動飄渺的感覺。
他的目標很明確，只需要沿着前面三人分別遺留下來的痕跡，就能一直追尋下去，根本不用擔心方向的迷失。
終於，虛胤看到了城牆的輪廓，在夜幕與霧氣的遮掩下，顯得有些變幻不定的模糊。
就在此時，所有遺留的痕跡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則是破碎的土坡，深深的溝壑，還有大大小小的陷坑。
“那人被宿老和白箬在這裡追上了。”
虛胤在坍塌大半的土坡前停下腳步，再看一眼前方已經並不算遠的城牆，緩緩呼出一口灼熱白氣，“不過，在受了內傷的情況下，他還能跑這麼遠，也是殊爲不易了。”
一拳牽絲，一拳無定，正面迎上。
但是，這位年紀輕輕的元一道子，竟然連他都有些看不分明。
一場巨大的動盪隨之而來。
衛韜跟在萬長老和崇長老身後，在小太監的指引下，來到這座兩層閣樓門前。
聞衍一擺手，聲音聽上去冰冷漠然，臉上卻並沒有什麼怒意，“有拍馬屁的心思，倒不如好好幫老夫想一想，該如何改變如今紛亂慘淡的局勢。”
直到他挖開兩隻不足杯口大小的孔洞，從深處找到了一長一短兩柄青鋒，纔將所有零零碎碎的線索聯繫起來，在腦海中漸漸勾勒出一幅幅前後相連的畫面。
“但是，吾以望氣術觀之，卻還是令人心生驚異的感受。”
雙方你來我往，剎那間比劃了數十重力道。
後面幾步，衛韜負手而立，眼睛半開半閉，有些默默出神。
穿過了大半個院落，嘩啦啦砸碎了大片鋪地青磚，躺倒在冰冷的地面一動不動。
“我剛纔在土坡旁一番猶豫遲疑，卻是失去了最好的遁走時機。”
“虛殿主給老夫的驚訝更甚。”
聞衍搖了搖頭，緩緩呼出一口濁氣，“既然左膀右臂盡皆身殞，那麼延親王應該也死在了你們玄武道的手中。”
不過，就像是他以前閒聊時說過的一樣，不管是朝廷還是江湖，其實都是一座大牢籠，每個人都戴着屬於自己的枷鎖，苦苦追尋解脫之法，又有誰能夠得到真正的自在自由。
片刻後，他又動了起來。
說着，他便要擡腳朝着院內走去。
霧氣涌動，聞衍緩步靠近過來。
宇文殤醞釀片刻，“回左使大人，屬下倒是想到了一個現成的人選，只是不知道合不合適。”
從頭到尾，他不止一次偷偷打量衛韜，思來想去也沒弄明白，這位到底是哪位貴人子弟，竟然讓兩位小殿下跟班一樣亦步亦趨，甚至看錶情還樂在其中，甘之如飴。
他依舊站在那裡不動，擋在了老者前方，“天色已晚，不便見客，前輩有什麼事情的話，還是等明天再說吧。”
彷彿正在面對着一位久經殺伐的恐怖強者，周身鮮血環繞、涌動燃燒，甚至還有若有似無的淒厲哀嚎，悄無聲息縈繞耳邊。
最終連身形都無法穩住，跌坐在一片污泥地中，捂住胸口大口喘息。
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席捲大周京師。
虛胤一顆心猛地下沉，他能夠感知到來的是青蓮宗師，卻是沒有想到，竟然是久聞其名、不見真人的青蓮左使親身到此。
“定玄雲虹？”
王府一個管事太監恰好溜達出來，本想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年輕人這麼沒有眼力，竟敢帶着一羣精悍的黑衣人直衝親王府而來。
“是，左使大人，屬下認爲延親王即便是死了，對我們來最多不過是斷掉了些許助力，而且還是根基不牢，並不穩固的助力，算不得傷筋動骨的損失。
虛胤收斂思緒，平心靜氣，眼中映照出一道高冠博服的身影，悄無聲息便來到了近前。
倒不如抓緊時間返回山門，將此事上報道主，聽一聽他老人家是什麼意思。
高冠博服的身影微微躬身，面露平和笑容。
衛韜掙扎起身，臉色慘淡，滿是痛苦神色，“我與前輩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爲何非要對晚輩下此狠手？”
聞衍眉頭皺起，陷入思索，“因着宮長老的關係，雲虹雖然與本教有所聯繫，卻並非聖教親自培養出來的弟子。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轟！
天人化生的宗師境界顯露無疑。
沒有了之前拳掌齊施的變幻莫測，只剩下一拳平平無奇向前擊出。
老者猛地回過神來，快步向前趕來，聲音中透出幾分焦急。
“這種感覺，又是一位天人化生的武道宗師？”
哪怕是叛門而出時的孫洗月，身具風洳太上和一衆師兄師姐的幽玄詭絲，怕是都無法做到這種程度。”
“老夫最近一直忙其他事情，藉助延親王的大旗往京城內安插釘子，還沒有靜下心來認真考慮此事。”
但在看清楚最前面女子的樣貌後，他陡然一個激靈，不可置信般眨了眨眼睛，隨即一個翻滾跪在地上，膝行上前叩首不止。
緊接着，又有一個隱秘消息從延親王某個親信屬下口中傳出。
三位殿下安然返回，對於所有人來說便是天大的喜事。
“他分明只是玄感境界，這怎麼可能？”
虛胤表情陡然一凝，目光落在被倒塌土坡掩埋的某處區域。
虛胤低低嘆了口氣，“我說自己其實只是路過，聞左使應該不會相信的了。”
沉默片刻，他眉頭緊緊皺起，又是一聲嘆息。
衛韜表情平靜，面帶笑容，緩緩步入清風閣之中，在擺滿美味佳餚的桌前坐了下來。
聞衍微微頜首，卻又暗暗嘆息，“至於本教聖女的選拔，我也想過此事，但倉促之間再找一位符合資質的候補聖女，還要從頭進行培養，又豈是什麼易事？”
“還有這些令吾都有些心驚的哀嚎之聲，難道這位青麟山道子也親手殺死過武道宗師，而且數目不止一個！？”
所以我便將府中收藏的武道功法挑選出來，以及從延親王那裡尋到的秘本一併取來供道子翻閱，看上哪個就直接拿走，千萬不要客氣。”
“好了，這種話以後在老夫面前少說。”
他仔細探查着周圍的環境，不由自主一聲悠悠嘆息。
臉上同時露出驚懼交加的表情。
說到此處，他向忽然後退出一步，身形隱入黑暗霧氣之中。
他屏住呼吸，提聚精神仔細感知。
宇文殤擡起頭來，小心翼翼說道，“屬下倒是有個想法，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身爲坐鎮四象殿，守護大內安全的宗師之一，他修***傳下的望氣術日久，哪怕是遇到其他宗師，也能在漫不經心間窺探對方的些許底細。
“衛道子在嗎？”
乍看上去，對方就是再普通不過的玄感層次，根本不值得投入更多關注。
“但是在武道宗師和劍道宗師的聯手下，此人怕是凶多吉少，所以說好不容易找到了關於孫洗月的線索，便又要就此斷掉。”
“是，小的謝過左使大人寬宏大量。”
他看向衛韜，滿面笑容說道，“我聽小女青璇提起，衛道子對各種武道功法很有興趣，無論是全真還是外道，都喜歡深入鑽研一番。
誠親王哈哈一笑，“來，讓我們滿飲此杯！”
帶着愈發濃重的疑問，他當即仔細將那片地方小心清理，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老者沉默一下，“只是老夫確實對衛道子有些好奇，既然道子不讓進門，那就在這裡搭手相試也是可以。”
宇文殤壓低了聲音，“定玄派道子，雲虹。”
一個身着便服的中年男子當即起身，快步迎了上來。
萬長老和崇長老一左一右來到門前，目光森寒向院內看來。
“這種感覺，竟然讓我想起當年的元一道主寧玄真，不過那時候他已然成就武道宗師，在齊州一番血腥殺戮，穩住了青麟山搖搖欲墜的危險局面。”
便在這種情況下，一行人悄無聲息入了京城。
老者擡起頭來，“老夫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對衛道子有些興趣，想要和道子進行一番深入交流。”
誠親王在桌上將箱子打開，露出裡面堆放整齊的卷冊。
帶着之前思考的疑惑，對照着地上留下的戰鬥痕跡，開始了第二次更加細緻的探索。
玄武虛影顯化虛空，卻又被朵朵綻放的青色蓮花籠罩在內，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荒野再次暴起道道驚雷。
在虛胤的意識深處，彷彿有一朵朵青色蓮花無聲綻放，又在下一刻悄然隱去。
以衛韜如今的高度層次而言，絕大多數功法都沒有研究修習的意義，唯有其中一部《日月明經》引起了他的極大興趣。
隨後他將視線落在的衛韜身上，微不可查閃過一道精光，泛起些許驚訝疑惑的神色。
“有想法總比沒想法強，你現在就說給我聽，就算是錯了，老夫也恕你無罪。”
“宇文說的不錯，延親王不管死不死，老夫今夜捉到玄武殿主之後，便有了後續的考慮，如果實施順利，不僅能讓吾等安全抽身，而且還能引發朝廷教門更大的亂局。”
“老夫聞衍，見過虛胤殿主。”
衛韜很快收回目光，跟着兩位長老躬身一禮。
“我……”
管事太監一邊說着，一邊示意打開中門，將衆人迎了進去。
嘭嘭嘭嘭嘭！
剎那間在這間客居小院門前，爆響連聲，仿若鞭炮齊鳴。
老者悄然收回目光，心中念頭涌動，一時間竟然有些怔怔出神。
“道主以前曾說過，我的性格有時候過於小心謹慎，在大多數情況下這是個優點，做事不會出現大的紕漏。
玄武道出動宗師，將延親王麾下左膀右臂斬殺於郊外荒野。
武青循和武青言依舊隨侍左右，兩人眼神比以前多了幾分神采，不再是剛開始時懵懵懂懂的茫然。
聞衍面無表情，語氣冰冷，“吾深夜無眠，循聲而來，卻是見到了出乎預料的一幕景象。”
片刻後，宇文殤來到近前，單膝跪地滿臉狂熱，“左使大人神威無敵，輕而易舉便將玄武宗師拿下，屬下簡直不知道……”
唰……
老者思及此處，招法陡然再變。
而真正的損失則是蘇聖女，因爲她關係着大人在聖教之中的前路，所以當務之急便是找到一位新的聖女，讓她頂替蘇聖女的位置。”
卻還是有諸多小道消息漫天飛舞，各種陰謀論調層出不窮，將七宗第一的玄武道搞得焦頭爛額，不得不關門閉戶靜等事態平息。
聞衍面露鼓勵讚許的笑容，“宇文你說的那個現成人選，究竟是誰？”
寒風攪動霧氣，帶來些許別樣氣息。
不久後，她在一座戒備森嚴的府邸前停下腳步，出神地看着誠親王府的牌匾，許久都沒有說話。
衛韜心如明鏡，拳勢化作翻天，依舊正面相迎。
“日出於東，月生於西，陰陽長短，終始相巡。”
只留下充滿殺機的聲音還在原處迴響，“讓吾折損了聖女，還將吾等密謀合作的延親王打落黃泉，此種怨憤江河都難以沖刷洗淨。
“屬下叩謝左使大人提攜！”
“對於玄感境界而言，也算是能達到中上水平了。”
老者面色同樣變化，陡然收勢留力，卻依然一拳砸在衛韜胸口。
清風閣內，燈火通明。
衛韜瞳孔收縮，體內氣血真勁自發運轉，雙手驟然膨脹壯大、黑紅交纏。
盞茶時間後，虛胤口中鮮血狂涌，踉蹌後退。
“屬下想的是，雲虹天賦資質足夠，又有把柄在吾等之手，那麼不管究竟是何出身，只要能保證讓她忠心於左使大人，便可以考慮進行嘗試。
“一陰一陽謂之道，陰陽不測謂之神。”
更何況她出身於定玄山門，有着教門道子的身份，讓其成爲候補聖女，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自從太玄山開始，吾諸事不順，可以稱得上是慘敗虧輸，不過今夜能夠捕獲一個玄武宗師，總算是稍稍挽回了一些損失。”
而且其勁力內斂，不見一絲風聲，無聲無息間便已經來到近前。
他沉默一下，便將那夜和衛韜商議所得慢慢講了出來，“依屬下來看，當前大人最需要解決的問題不在於外，而在聖教之內。”
老者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
清風閣內出現過的老者站在門外，彷彿完美融入到了夜幕之中。
剛剛下了那座塌陷的土坡，虛胤毫無徵兆停下腳步，朝着身後的黑暗深處望去。
心中疑惑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變得愈發濃郁起來。
緊繃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心絃，終於在這一刻能夠放鬆下來，還有大筆的銀錢從王妃房內賞賜出來，幾乎人人有份，比過年還要更加開心興奮。
而就在花開花落之間，那道若有似無的氣息正在迅速變得清晰。
又是一段時間的沉默思索，他心中終於萌生去意。
咚的一聲悶響。
此時此刻，虛胤便又有些糾結猶豫。
宿老和白箬已經身死，後面也找尋不到明顯的痕跡，在茫茫曠野之中便失去了繼續追尋的意義。
收好《日月明經》，衛韜出了房間，來到院中。
數個呼吸後，誠親王匆匆趕來，隔着老遠便急切大喊，“衛道子乃是本王貴客，亦是寧道主愛徒，商供奉千萬手下留情！”
虛胤丟掉手中的幾樣零碎東西，擦乾淨指尖沾染的污漬血跡，眸子裡波光粼粼，默立不動陷入沉思。
“奴婢拜見郡主，能見到殿下安然返回，奴婢歡喜得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他剛纔忍了又忍，才勉強剋制住了差點兒爆發的玄感妄念。
只是在有些時候，過於小心也意味着容易瞻前顧後，平白便會錯失良機。
酒宴過後，衛韜回到所住的院落。
後又有玄武道主齊太全入京面聖，一番不爲人知的密談過後，關於玄武道暗殺親王、插手朝政的說法不再提起，教門與朝廷劍拔弩張的氣氛趨於緩和。
沒有在這個老傢伙詭異眼神的注視下當場發作，壞了誠親王和青麟山一貫的和氣。
商供奉長嘆一聲，“此事全是老夫不對，想要和道子搭手卻沒個輕重……”
數日後。
剎那間樹倒猢猻散，大批官員因此下了大獄，抄家滅族也不在少數。
他這一出手，由肩到肘，由肘到手，筋肉劇烈跳動彈抖，猶如一杆大槍擊出密集槍花，讓人難以分出哪朵是真，哪朵是假。
“回殿下的話，自從殿下出京後不久，王爺便入了大內負責宮中宿衛，前日纔開始返回家中……”
如果不是在王府之中，如果沒有其他人在場，他也不知道能否壓住那股莫名火氣，直截了當就要和這位老先生做過一場生死。
先不說會否言聽計從，至少不會像是蘇聖女那般，在很多事情上面有着自己的想法，甚至和大人意見相左，產生衝突。”
一個老者站在誠親王身後，渾濁的眸子從萬長老、崇長老身上一掃而過。
今日哪怕是齊太全本人在此，老夫都要領教一下他的玄武絕學！”
他雖然面色也有些慘淡，但比起身受重傷的虛胤卻是要好了太多。
“莫非是近段時間爲應對京城亂局，前幾日又在宮內直面玄武道主齊太全，積鬱的壓力太大，以至於精神都出現了恍惚？”
“所以說，還是要稍稍加一些力量，如此才能逼迫出這位元一道子的真正底細。”
他便在此時輕輕拍手，叫來侍立一旁的親隨耳語幾句。
更何況她在聖教之內毫無根底，即便是成爲了候補聖女，也只能仰仗左使大人鼻息行事。
老者不動聲色，又看了一眼。
但在表面上，他還是保持着應有的氣度。
許久過後，虛胤驀地一聲長嘆，緩緩站直了身體。
衛韜很快沉浸進去，眼前浮現出延親王夫婦單手結印、雙手相牽，陰陽合擊的一幕景象。
沿着貫穿中軸線的長街一路前行，武青璇注視着周圍熟悉的環境，再想想這段時間的經歷，一時間甚至生出恍若隔世的莫名感覺。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單手一動，在身前砸出一團錘影。
嘭！
他一拳落下，卻莫名其妙慢了半拍，又在最後一刻被高高彈開。
想到此處，虛胤將名爲新月的鴛鴦劍器收好，最後看一眼前方矗立不動的模糊城牆，就要轉身離開。
而玄武齊道主的師弟，玄武殿主虛胤也在此役過後不知去向，再也沒有人見到他的蹤影。
“衛道子，衛道子！？”
衛韜垂下眼睛，隱去眸子裡閃過的一道幽光。
虛胤眉心霍霍跳動，不等青蓮左使將話說完，當機立斷搶先出手。
一道身影猛然倒飛出去。
…………
衛韜打開院門，平心靜氣緩緩說道，“前輩深夜到訪，有何貴幹？”
王府大門緊閉，內裡一片歡欣。
空出來的位置惹得更多人垂涎，一時間朝堂內外激流涌動，又是無數明爭暗鬥。
“想不到以宿老猶如枯井的心境，白箬苦修磨礪的通明劍心，竟然也會被仇恨的怒火矇蔽了眼睛。
誠親王說些京城內外的逸聞，萬長老講些教門修行的趣事，兩人又都是活躍氣氛的高手，連帶着衛韜都聽得津津有味，多喝了不少美酒。
不多時，親隨去而復返，懷中還抱着一隻木箱。
誠親王已然有些微醺。
如果那時我能當機立斷，一起跟着追來，或許就能先將之生擒，審訊出更多關於孫洗月的信息，如此纔算是……”
表情平靜回了一禮，“原來是聞左使親臨，倒是讓在下稍稍有些吃驚。”
宿老和白箬朝夕相處二十餘載，聯手對敵的經驗異常豐富，所能起到的效果還要遠超其他武道劍道宗師的合擊。
但以望氣術觀之，老者卻陡然感到一股磅礴壓力撲面而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
他拳掌齊施，以掌遊走橫切，以拳直搗中宮，同樣無聲無息，卻又迅捷如電。
“事到如今，老夫信與不信，其實已經沒有太大意義。”
他看起來自有一種久居上位者的氣勢，只是面色有些晦暗，就像是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整個人疲憊虛弱到了極點。
話音落下，老者緩緩擡手，隨後陡然加速，向前抓來。
“衛道子小心了。”
天色將晚，夜色漸濃。
“恩！？”
看着頭頂上方明朗圓月，她忽然想到了衛道子，不知他現在是不是和自己一樣，正在仰望星空，思緒莫名。
老者一抓無功，招法突變。
…………
回到家，她自然而然便戴上了面具，變回了別人眼中一貫的青璇郡主，反而沒有了從齊州返回途中的放鬆自由。
聞衍眼中波光一閃，“哦？伱不要繞圈子，有話直說就是。”
衛韜端起酒杯，“長者賜，不敢辭，晚輩只好敬上王爺一杯，以此聊表謝意。”
“此人在深夜到此，應該也是被之前宗師之戰的動靜吸引而來。”
所以我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他們爲什麼要放棄聯手，非要一前一後與那人對敵，最終的結果便是兩人盡皆身死，甚至不能留下全屍。”
誠親王回了一禮，言談間頗多感慨嘆息，“此次多虧了兩位長老和道子出手相助，將小女犬子安全送回，解了本人日夜難眠的焦慮不安。”
“明日老夫便要開始在宮中值守，怕是沒有時間再和道子一唔。”
連帶着延親王本人、王妃，以及親王世子，都消失不見，生死不知。
先是一道聖旨自封閉許久的大內宮中發出，將本就瀕臨瓦解的延親王勢力直接打落塵埃。
雖然掌心正對着衛韜的胸口，但實則已然將他的整個上半身完全籠罩在內。
聞衍沉默許久，忽然開口說道，“你這段時間就跟在老夫身邊，待返回往生之地後，再去密地閉關修行一段時間，好好提升一下實力層次。”
………………
衛韜心念電閃，同樣雙拳齊出。
桌上氣氛融洽熱烈。
武青璇問道，“父王呢，他現在何處？”
打開箱子將裡面所有功法取出，一本本翻閱過去。
說到此處，他的目光落在虛胤腰側，注視着已然入鞘的新月劍器，“虛殿主以一己之力，便將白箬先生和宿老爺子雙雙擊殺，玄武功法當真不愧是七宗之首、教門第一。”
“京師近郊，大周首善之地，竟然出現了一位青蓮宗師？”
就在此時，急促腳步聲傳來。
忽然，有節律的敲門聲響起，將他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送走了最後一位前來探望的側妃，武青璇忽然感到有些疲憊。
那便是在延親王消失的前兩日，的確邀約了玄武殿主虛胤，並且出城與其相會。
“我，老夫，唉……”
虛胤掙扎着想要起身，眼前卻是猛地一黑，整個人軟軟倒伏在地，陷入到深度昏迷之中。
“但即便如此，那人能夠從宴客廳奔逃至此，再抓住機會將宿老和白箬各個擊破，所展現出來的心機實力，也足以令人心驚。
“左手掌，削斬如刀；右手拳，砸掛如錘，倒是令人眼前一亮的打法。”
衛韜捂胸咳嗽幾聲，從地上掙扎站起，卻是抱拳躬身一禮。
“前輩剛剛指點修行，令晚輩受益匪淺，都怪晚輩自視過高，非要體驗前輩宗師意境，完全就是咎由自取，和前輩沒有半點關係。”
商供奉沉默許久，又是一聲嘆息，“衛道子所言，反倒更讓老夫無地自容。
多說無益，算是老夫欠道子一個人情，道子若有什麼需要，儘可以和老夫言明，只要是能辦到的，老夫絕無二話，絕不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