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月獸

深秋季節的夜晚,霜霧隨風而至,籠罩整個天地。

夜的黑,霧的白,還有昏黃的燈光,就在此時混合一處。

給人一種朦朧奇幻的視覺感受。

大部分商家都關門打烊,街上行人步履匆匆,朝着家的方向趕去。

喧囂忙碌的一天的小城,也漸漸變得安靜下來。

而對於另外一些人來說,真正的生活其實才剛剛開始。

各種娛樂場所依舊燈火通明。

傳出各種嘈雜聲音。

還有香水酒氣菸草等等味道,在白霧氤氳的夜幕下悄然飄散。

三教六流匯聚於此,有的爲尋歡作樂,有的在麻醉自己,還有的則是躲在暗處,尋找着可以下手捕捉的獵物。

一間賭場之中。

衛韜亮出最後的牌面,隨手將一堆籌碼收入囊中。

桌上其他人面色難看,有兩個直接甩手離開,剩下的在猶豫片刻後,最終還是跟在後面下了賭檯。

周圍的看客也有不少,紛紛打量着這個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新面孔,中間不乏有人想坐下來,但一想到新人入場手氣旺的老話,就又都悄無聲息退了回去。

衛韜又等待片刻,見實在沒有肥羊上桌,也只好拿起籌碼起身離開。

對他來說,就算不動用其他超凡手段,只憑借武道修行帶來的敏銳感知,以及堪稱變態的控制能力,都已經讓他宛如開掛作弊。

不論是錢少時的擲骰子猜大小。

還是後面坐上大戶牌桌與人對局。

除了剛開始時的熟悉嘗試過程,手底下幾乎從未出過什麼岔子。

吱呀一聲輕響。

衛韜提着一袋子錢,從燈火通明的屋內推門而出,進入到外面白霧深重的夜幕。

他深吸一口沁涼空氣,沿着長街向前走去。

今天的夜班就上到這裡。

比起大冷天在外面亂晃尋找獵物,還是這種工作方式更加輕鬆隨意。

關鍵是掙得也多,加一次班就可以回去躺平歇着,至少很長一段時間不需要再出來尋找工作。

無聲無息間,幾人悄悄跟在後面,

腳步聲越來越近。

還有壓抑得極低的喘息,將跟蹤者的激動心態表露無疑。

衛韜沿着大路行出一段距離。

直接鑽進路邊一條小巷。

內裡沒有路燈,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他放緩腳步,越走越慢。

最後在一個丁字岔路口停了下來。

一隻在尋找食物的野貓受到驚嚇,身體趴伏地面,慌不擇路鑽進牆洞。

衛韜一點點轉回身體,看向圍攏靠近過來的幾人。

“我本來已經下班躺平,結果你們非要逼着我加班,破壞了好不容易纔有的好心情。”

領頭那人掀開兜帽,露出一張還算清秀的女子面孔。

“我們是黑手幫的人,抓緊把錢都交出來,再老實交代你是怎麼出的老千,老孃就會考慮饒你一條小命。”

她慢慢說着,在不經意間露出藏於袖中的一抹寒光。

下一刻,毫無徵兆咔嚓一聲脆響。

女人眼前猛地一花。

她呆呆看着自己幾個手下,眼神疑惑茫然,一時間還有些想不明白,爲什麼自己會突然視線翻轉,看到位於身後的他們。

而且他們一副驚懼至極的表情,也不知道究竟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視線極速轉換帶來的眩暈感,讓她還有些止不住的想吐,就連意識都變得有些模糊。

緊接着,某個可怕想法忽然浮現。

也讓她瞬間陷入到絕望恐懼之中。

噗通一聲悶響。

她軟軟趴在了冰冷地面。

脖子被擰轉一百八十度,眼睛還在仰望天空,充滿對死亡的恐懼,以及對於生的渴望。

大團鮮血從她口中溢出。

拼命睜大的瞳孔迅速失去神采。

她死了。

直到最後都沒能閉上眼睛。

數個呼吸時間。

小巷內又多出幾具冰冷屍體。

所有跟上來的人,都在這裡丟掉了性命。

不久後。

衛韜循着剛剛得到的情報,很快來到一座深宅大院門前。

陡然嘭的一聲巨響。

厚重鐵門轟然倒塌,砸在地面爆開大蓬火花。

如此動靜頓時將人驚動。

密集腳步聲越來越近。

然後便是身體遭到重擊的悶響,與哭泣慘叫聲一同盪開。

衛韜一路腳步不停,很快來到最裡面的三層小樓近前。

幾分鐘後。

他又從深宅大院內走出。

手上拎着的錢袋已經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隻碩大背囊,內裡鼓鼓囊囊,塞滿了剛剛到手的加班補償。

“都說了不想加班,結果非要有不長眼的蠢貨過來招惹我,簡直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

他擡頭看一眼霧氣濛濛的天空,忽然一陣睏意涌上心頭。

今天在外面耽誤的時間有點長。

又快要到了閉關靜修的時候。

衛韜深吸口氣,加快速度朝着偏僻的住處趕去。

時間在悄無聲息間流逝。

黑暗漸漸退去,光明重回大地。

太陽若隱若現,自地平線緩緩升起。

陽光越來越盛,霧氣悄然消散,爲日趨變冷的深秋天氣帶來些許暖意。

一隻矮桌,一張躺椅。

擺放在院內某間房前。

衛韜從街上吃完早餐回來,便懶洋洋坐在這裡,曬着太陽閉目養神。

他也並不是餓,只是有一點饞。

街邊早餐店的老闆手藝不錯,因此每天早上一碗豆花加白糖,一碗豆花加鹹醬,再配上油條包子大餅,已經成爲他了這段時間的生活習慣。

除了這些之外,衛韜就再沒有吃過其他餐飯。

但即便如此,身體的感覺一直都很撐,連帶着整個人的精神都有些萎靡不振。

這就是與星主一戰留下的後遺症,過了許久時間都還未能完全消除,也是他留在這裡休養生息的主要原因。

時間剛剛來到早上八點。

上班的人早已出發,院內一片安靜,只有枝頭的鳥兒嘰嘰喳喳在叫,也不知它們到底爲何而爭吵,又爲何而歡暢啼鳴。

時間一點點過去。

就連鳥叫聲也漸漸停歇。

再沒有誰打擾他的休息。

就在此時,腳步聲忽然響起。

由遠及近傳入耳中。

衛韜沒有睜眼,隨手指了指旁邊的小凳子。

“小林,坐吧。”

“衛大哥,你今天沒上班嗎?”

一個憨厚的男子聲音說道。

“我現在改上夜班了,白天沒事就在家裡休息。”

衛韜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桌上有我帶回來的肉餅,沒吃飯的話不用和我客氣。”

“衛大哥買的肉餅,我怎麼好意思吃。”

小林搓着手,不停吞嚥着口水。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剛剛過來的那個晚上,你不是請我吃了水果和點心麼?”

“現在請你吃個早餐,還在這裡和我磨磨唧唧。”

“我請衛大哥吃的,是從城郊陵園裡偷偷取來的貢品,到底是沒花錢的東西,和您辛苦工作賺錢買的食物不是一回事。”

小林嘆了口氣,雖然肚子咕咕叫個不停,卻還是沒有伸手去拿肉餅。

“原來是你小子搞的陵園購啊。”

衛韜擡頭看了一眼,驀地笑出聲來,“我還真沒看出來,小林子你看着老實巴交,竟然還有這樣的膽子。”

小林面色慘淡,就像是做錯事被抓住的小孩子,一時間手足無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沉默許久,他才囁嚅着道,“那不是幾天沒趴到活餓極了嗎,而且我在拿之前給他們磕了頭的,還幫他們打掃了衛生,也不算是沒有一點兒付出。

衛大哥你別生氣,雖然那些水果和食物確實是我從陵園裡面偷偷拿的貢品,卻絕對沒有變質過期,吃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我連界主都吃過,吃點兒死人的東西又算什麼,你把心放肚子裡就是。”

衛韜一擺手,渾不在意道,“行了,別和我扯這些沒用的,抓緊把桌上的肉餅吃掉,然後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別在這裡打擾我曬太陽休息。”

大口咀嚼吞嚥聲響起。

幾張肉餅不一會兒便被消滅乾淨。

小林吃完了肉餅,卻並沒有離開,而是依舊坐在那裡,搓着衣角有些猶豫遲疑。

直到衛韜坐直身體,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他才趁着幫忙續水的空當,鼓足勇氣吶吶說道,“衛大哥,我遇到了個事,想要聽聽你的意見。”

“你被人打了,所以說外面有誰欺負你了?”

衛韜重新躺了回去,閉上眼睛漫不經心道,“我知道你一向不愛惹事,但還要記住也別怕事,若是遇到處理不了的敵人,你告訴我是誰,我過去將他打死就是。”

咕咚!

這,這就要打死了?

小林嚥下一口唾液,囁嚅着道,“不是敵人,也沒誰欺負我,就是小微,小微衛大哥知道的吧。”

“恩,那丫頭怎麼了,難道是她被人欺負了?”

衛韜隨口問了一句,心中瞬間閃過數個念頭。

“不應該啊,雖然她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但她應該得到過系統的訓練,在纖細柔弱的身體內部,卻蘊含着超出普通人的速度力量。

再加上她外柔內剛的性格,還算敏銳的感知和反應,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纔對。”

“沒人欺負她,是她在欺負我。”

小林又嘆了口氣,“她昨天晚上喝醉了,非要和我搞對象,我稍微猶豫了一下,就被她給打了一頓,到現在都還渾身痠痛,連早上起牀都有些困難。”

“搞對象……”

衛韜沉默片刻,“這是好事兒啊,你們從小都在這裡長大,也算是知根知底,現在成年了搞個對象也是應有之意。

更何況小微這姑娘配你綽綽有餘,說實話還是你佔了莫大的便宜,這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地方?”

小林道,“我就是覺得太熟了,總感覺改變了關係有些彆扭。”

“凡事要往好處想,千萬別鑽牛角尖。”

衛韜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小時候你們光屁/股在一起玩,相處這麼多年早已經習慣,結果長大後還能光屁/股一起玩,就是毋庸置疑的天賜良緣,這麼想是不是就一下子心情舒暢了?”

“衛大哥說的確實很有道理。”

小林沉默許久,面上露出燦爛笑容。

他手腳麻利將桌上垃圾收拾乾淨,轉身朝着院外走去,“我出去做事了,晚上回來時候給衛大哥帶點滷肉喝酒。”

衛韜打了個哈欠,“去吧去吧,倒是不用給我買東西,我這幾天作息時間不穩定,也不知道晚上會不會在院裡。”

幾步後,小林忽然又停了下來,“我早上出去送小微,在外面聽說黑手幫被神秘勢力挑了老巢,最近怕是要亂上一段時間才能恢復正常。

所以衛大哥出去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些,遇到事情最好先躲遠一點,實在不行就破財消災,回頭我們再想辦法找回場子。”

小林走後,院內再次安靜下來。

天空中陰雲漸漸匯聚。

就連風中都帶上了些許溼氣。

不多時,蕭瑟秋雨落下。

溫度也隨之迅速降低。

衛韜對此渾然不覺,彷彿已經熟睡過去。

腦海中卻在不斷回溯昨夜的夢境。

自從開始深度消化界主本源力量之後,他每晚都在做的相同夢境。

只不過在夢中,他並不是主角,甚至連配角都不是。

或者換一種更準確的說法,這個夢裡面根本沒有屬於他的角色出現。

他就像是在看一場電影。

以旁觀者的身份,觀察着發生在夢中的事情。

主角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少女,生活在白色宮殿之中,除了輪班上崗幹活外,其他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刻苦修行,一心一意專注於實力層次的提升。

從身材樣貌看,她應該就是年輕時的明舒星君,沒想到卻是一個侍女的身份。

至於她所服侍的對象,衛韜卻是沒有一次看清。

只知道對方可能是個人。

其他諸如年齡、性別、身份等等,一概都毫不知情,給人一種無比神秘的感覺。

當然,如果只是睡着了做夢的話,衛韜並不會如此在意執着夢的內容,也不會在這方面投入太多的時間精力。

真正讓他重視的,卻在於不管他睡不睡覺,這一夢境都會按時在後半夜降臨。

尤其是在他刻意保持神智清醒時,甚至依然能感受到虛幻與現實的交織,整個人的精神都會出現莫名的恍惚。

衛韜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思緒在這一刻發散飄飛,不由得想到了另外一個界主。

掌管弱水青蓮的碧落天主人。

他和她的第一次正式見面,便是碧落以分神之法降臨,控制住了某個碧落峰的弟子。

如果做一類比的話,他此時所面臨的情況,倒是和那個碧落峰弟子有着一絲相似之處。

首先碧落和明舒都是界主,也都有着對麾下修士的強大控制力。

其次,那名弟子修習的是碧落峰傳承秘術,他同樣繼承了屬於星環的洞天之域,都算是和界主產生了直接的關係。

甚至因爲星核結晶的緣故,他和星環之主的聯繫似乎還要更深許多。

也就導致了他在吞噬界主之後,不自覺便受到了精神和肉身的雙重影響。

身體的影響他心中有數,從未將其當成什麼太大的問題。

只要等到消化結束,即便界主之軀也只能變成養分供他吸收。

但精神上的影響卻有些出乎預料。

衛韜也是沒有想到,人都已經死了,被撕碎吃掉了,竟然還能在午夜夢迴中影響他的精神。

雖然除了做夢外,就再也沒有其他更多的影響出現。

但在他心中,即便只是做夢也不行。

關鍵是裡面根本就沒他的戲份。

不管是類似於明舒星君的各個女角色,還是他們所修習的功法,同樣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相當於佔了他的場地,用着他的大把精力,卻連一點租金都捨不得付出,着實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所以說這是一件大事。

必須要嚴肅認真對待。

直到夢境完全消失,亦或是真正解決問題前,都不能有絲毫馬虎大意。

時間一點點過去。

秋雨綿綿落下,整個天地白茫茫的一片。

溫度也隨之進一步降低。甚至開始朝着零度慢慢逼近。

啪嗒!

啪嗒啪嗒。

就在此時,忽然有輕細腳步聲響起。

由遠及近很快來到大院門前。

吱呀一聲輕響。

遍佈鐵鏽的大門被緩緩推開。

一個打着雨傘的修長身影,從外面慢慢走了進來。

雨珠落在傘面,濺起朵朵水花,同時還有噼噼啪啪的脆響傳來。

“聲音不對。”

“不是布傘,而是鐵傘。”

“此人體溫偏低,心跳聲也有些不對。”

“所以說我降臨這麼長時間,終於見到了一個擁有超凡力量的人?”

衛韜心中動念,便在此時睜開眼睛,轉頭朝着門口看去。

“請問小微在嗎,我找她有事。”

這是一個年輕女人,留着齊耳短髮,給人一種英氣勃勃的感覺。

“她不在家,你下次再來吧。”

衛韜停頓一下,似乎感到這樣似乎不太禮貌,便又補充了一句,“要麼你進來等着也行,不過她應該到晚上才能回來,需要等待差不多一整天的時間。”

女子垂下眼睛,淡淡開口說道,“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你這個人就很有意思。”

衛韜被打斷思考,不由得眉頭皺起,已經有些不太耐煩的語氣,“找人就找人,說事就說事,別在這兒東拉西扯些沒有意義的問題。”

“哦?”

她不由得笑了起來,聲音卻冰冷森寒,猶如寒風掠過。

“我今天心情還算不錯,所以說如果你和她沒有關係的話,或許還有可能放你一馬,饒你一條不值錢的小命。

結果你卻偏偏放着活路不走,非要因爲逞一時口舌之快,說話就像是吹風一樣,將自己置於必死的境地之中……”

唰。

真有一縷微風吹過。

帶來熾烈灼熱氣息。

就連院內的雨水都出現了剎那停滯。

短髮女子話說一半,驀地閉口不言。

她怔怔站在那裡,呆呆看着躺椅上的那個男人,面上浮現出疑惑茫然表情。

“你……”

她嘴脣翕動一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卻連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來。

噗通一聲悶響。

一柄黑傘掉落地面。

其分量很重,濺起大蓬泥水。

打傘的人卻已經不見蹤影。

就在那縷微風吹過的瞬間,毫無徵兆消失不見,再也找尋不到絲毫蹤影。

“無知而又傲慢的傢伙,竟然還敢威脅我。”

衛韜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

他拭去脣邊溢出的一縷血跡,擡頭仰望灰濛濛的天空,眸子裡閃過一抹猩紅顏色。

“或許是距離大破滅形成絕域很近的緣故,此方世界結構異常穩固,對於各種外來超凡力量氣息也很不友好。

所以說我召出洞天之域,將她送去做肥種樹,便受到了相當程度的排斥壓迫,消耗的能量甚至百倍千倍於她所能提供的養分。”

“怪不得虛空之眼對這裡沒有深入探索,或許原因真就要落在這個上面,讓他們完全失去了探索的興趣。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因爲此方世界的惰性,吞掉的界主本源之力對我的影響也隨之降低,不然便可能不僅僅只是做夢,而是會有更多奇怪詭異的事情發生。

我也正需要這樣一處地方消化所得,恢復創傷,算是求之不得的絕佳閉關場所。”

衛韜默默想着,再次閉上了眼睛,完全沒有將剛剛發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久後,忽然又是吱呀一聲輕響。

大院的鐵門再次被人推開。

一個渾身溼透的少女衝了進來。

她看見掉落地面的黑傘,面色頓時爲之一變,雙手隱於袖中,悄悄握住了什麼東西。

“小微回來了?”

衛韜再次被打斷思路,不得不轉頭看了一眼。

“剛剛有人來找你了,還讓你後面小心一點。”

“衛大哥,那個人呢?”

小微低着頭,隱去眸子裡的森寒光芒。

“她死了。”

“走了就好,以她扭曲的性格,沒有難爲衛大哥便……”

小微長出口氣,話說一半忽然停住。

她張了張嘴,再開口時有些遲疑,“衛大哥剛剛說的是?”

“我說那個女人死了。”

“死,死了!?”

“確實是死了。”

衛韜點點頭,再開口時聲音平靜淡然,就像是在說早上吃了什麼,“她在拿生死威脅我,所以我就把她打死,順帶處理掉了屍體。”

“把她打死,順帶處理了屍體?”

小微表情僵硬,喃喃自語,彷彿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話。

更不敢相信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衛大哥,竟然能將那個女人活活打死。

毫不誇張地說,就算是她遇到了對方,想要將其拿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情緒波動、戰場環境、身體狀態,乃至於交手時間的長短,等等一系列的因素,都有可能改變最後的結局。

甚至在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還有着不小的可能會落敗身死。

結果眼前這個毫無出奇之處的房客,竟然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便將人打死,實在是有些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

小微收斂思緒,緩緩呼出一團白霧,斟酌着開口問道,“衛大哥有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的地方,或者說在她到來之後,有沒有生出過什麼奇怪的感覺?”

“我倒是沒有感覺到什麼,等感覺到了之後再說吧。”

說到此處,他話鋒一轉,“我不關心你們之間的事情,不過看在相處這麼長時間還算愉快的份上,如果你需要幫忙的話,也別不好意思,直接和我說就是。”

“謝謝衛大哥,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我自己就能處理。”

小微握住傘柄,毫不費力便將它拿到手中,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來到門口,她又停下腳步,回頭向後看了一眼,“衛大哥放心,我會很快將此事擺平,不會再讓它影響到這裡的平靜。”

衛韜只是一擡手,完全是毫不在意的樣子。

待到院門被關上,他再次閉上眼睛,將注意力沉浸到了彷彿連續劇的夢境之中。

剛剛因爲接連被打擾,他忘記了正在回溯的是第幾集劇情。

只知道這是一片昏暗晦澀的天地。

明舒星君跟在一羣人身後,朝着遠處的高山快速前行。

忽然,在灰濛濛天空下,一道巨大裂隙驟然顯形。

緊接着,一尊如山似嶽的龐然大物從中鑽出,朝着下面一點點擠入進來。

這是一具屍體。

而且是一具殘破的,已經開始腐爛的巨獸屍體。

衛韜從明舒星君的視角看去,感覺在自己就像是一粒微塵,在面對着一座從天而降的大山。

忽然,它似乎感知到了注視的目光。

已經腐爛到只剩半邊的頭顱竟然緩緩轉動,只剩下黑洞的眼睛一點點張開,同樣朝着這邊“看了”過來。

轟!!!

剎那間磅礴壓力蓋壓而來。

轟隆!

巨獸重重墜落,大地劇烈震盪,猶如水面涌動起伏。

就像是另一座山峰,橫亙在了荒原之間。

“縱然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還殘留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

雖然不及位於黑暗虛空深處的龜蛇交盤,卻也遠超我所見過的其他妖物,所以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衛韜陷入沉思,視角跟隨明舒星君而動,迅速朝着如山似嶽的屍體趕去。

不知道爲什麼,他竟然從這些人臉上看到了悲傷的表情。

就好像這頭巨獸並非是敵人,反倒是他們的夥伴。

除此之外,還有慌亂的情緒,在人羣中迅速蔓延開來。

直到那個被銀色光輝籠罩,看不清身體態樣貌的身影出現,才漸漸驅除了他們的不安。

“自真界破碎之後,吾苟延殘喘了這麼長時間,只希望能夠保存一線生機,留待日後東山再起。”

可惜派去探路的月獸已然身殞,如今看來吾縱然東躲XZ,各種手段用盡,也難以從再將到來的大破滅餘波中存活下來。”

此言一出,下面頓時一片悲聲。

那道身影沉默片刻,一聲幽沉嘆息,“不過你們倒是不用擔心,即便是大破滅再度降臨,應該也不會對你們造成致命傷害。

就好比狂風呼嘯可以將大樹連根拔倒,卻不會對歲歲枯榮的小草產生太大影響。”

“我以前曾經說過,修行一道乃是逆天而行,所謂順行爲凡,逆行成仙。

只是你們修爲境界較低,還處於順應天意,借勢借力強化自身的層次,自然無法真正體會到我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也只有等到你們繼續提升,達到與我相近的高度層次,纔會真正面臨到和我一樣的問題。

或許還會和我一樣,在下一次大破滅的沖刷壓迫下難以維繫,最終只能在希望中走向絕望,眼睜睜看着死亡的到來……”

說到此處,那道聲音忽然笑了起來。

“吾爲了追求永恆,便需要順應天意,借勢借力,不斷強化自身,修行提升。

但就在不知不覺間,我自以爲的順應天意卻又變成了逆天而行,其中轉折變化之處,也只有親身經歷過纔會有所切身體會。

時至今日,我心生明悟,不由得回想起當初還在真界的時候,遁出一點真靈融入九天之外的太虛之中,原以爲會是步入永恆的開端,沒想到卻有可能是一腳踏入了深淵……”

衛韜凝聚精神,將每個字都記在心中。

在夢境之中,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位神秘人的聲音。

而且一開口便與真界崩解破碎,破滅災劫降臨、真靈遁入虛空有關。

值得他去細細品味,深入探索研究。

那道身影一邊說着,一邊帶人緩緩向前,來到那尊腐朽殘缺的巨獸屍體近前,聯手施展術法將其就地安葬。

視線不停變化轉換。

忽然,一朵通體玄黑,猶如墨玉的花朵映入衛韜眼簾。

也讓他心中猛地一動,將其與虛空之眼得到的情報對應起來。

“按照描述對應的話,難道這就是玄玉花?”

“如果真是玄玉花,那麼這裡很有可能便是被虛空之眼記錄的界域。”

“第三分部還曾經派出小隊前去探索,在那裡建立過前哨基地,發現了類似於玄玉花等可以用於修行的大量資源。

只是後來前哨基地受到襲擊,所有降臨的虛空行者全部身死,爲此第三分部還做出了危險的紅色標記,準備派遣更強的力量進入……”

嘭!!!

陡然一聲悶響。

彷彿有一團空氣急劇壓縮,然後猛然炸開。

還有一股巨力涌來。

重重砸在了衛韜身上。

也瞬間打斷了他的回憶與思考,將他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木質躺椅瞬間破碎,變成大大小小的零件。

就連一旁的矮桌也遭到殃及,上面的茶水點心散落一地。

唯一沒有任何變化的,則是靠在躺椅上的人。

儘管身下已經空無一物,衛韜卻依舊保持着半躺的姿勢,只有雙腳連着地面,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上一下。

他此時的樣子,彷彿違反了重力規則,看上去頗爲奇怪和詭異。

院門不知何時被打開。

兩個穿着雨披的男子站在雨中,看着半躺虛空的那道身影,同時浮現出驚訝詫異表情。

“這個傢伙,竟然沒死。”

“就算他是能力者,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受了我全力一擊,也應該變成一具屍體纔是。”

“難道這人是S級能力者!?”

“沒有這個可能,我完全沒有察覺到力場的存在,他不可能是S級能力者。”

“不是S級能力者,又會是什麼原因,讓他在我的爆空彈攻擊下毫髮無損?”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毫不猶豫轉身就走。

嘭!

他們剛剛一步踏出,忽然感覺身體騰空而起,擡起的腿腳再也無法落到實地。

緊接着後腦迎來重重一擊,整個人瞬間陷入昏迷。

“小微,也是個不靠譜的女人。”

“她和我說了會妥善處理,不會讓人攪擾這裡的清淨,結果才過了沒多長時間,我的思考就被你們兩個蠢貨跑來打斷。”

衛韜拽着兩條腿,拖死狗一般將兩人弄回院內,然後又相當粗暴幫他們從昏迷中甦醒過來。

“下面,我問幾個問題,請兩位認真回答。”

“不要想着說謊欺瞞,那將會引來你們無法承受的慘痛後果。”

他低頭俯瞰,注視着兩人因爲恐懼而扭曲的面容。

“你們究竟是……算了,我又不想問了。”

咔嚓!!!

沒有任何徵兆,陡然一聲脆響。

左邊男子腦袋歪向一旁,瞬間沒有了任何生命氣息。

另外一人頓時涕淚齊流,身體劇烈顫抖。

這是,直接打死了?

爲什麼不問了,怎麼就不想問了?

我什麼都會回答,甚至還能搶答。

你踏馬的倒是接着問啊。

男子無比恐懼,內心瘋狂嘶吼。

口中卻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眼前便猛地一黑,自此失去了全部意識。

衛韜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

頂着轟然降臨的壓力,將兩具屍體丟入洞天之域種樹。

接下來,他又換了張椅子坐下。

注視着空中開始飄落的雪花,彷彿它們都變成了漫天飛舞的玄玉花。

衛韜眉頭緊皺,陷入沉思。

時間一點點過去。

雪越下越大,很快在地面鋪開一層純淨白色。

不知道多久後,他忽然站起身來,進了暫居的房間。

“按照虛空之眼的記載,玄玉花能滋養真靈,穩固精神,對於我現在面臨的情況應該會有幫助。”

“不過比起玄玉花,那個死於破滅的神秘人,以及月獸如山的殘屍,才更加讓我好奇,想要知道他們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

衛韜心念轉動,既想過去探查一番,卻又不知道將會面臨怎樣的危險。

他沉默許久,最終還是定下決心,準備以一道分神穿梭降臨。

如此就算是遇到危險,也還有着極大的轉圜餘地,算是給自己留下了足夠的安全空間。

至於這裡還會不會有人前來找事。

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也完全沒有換個地方躲起來的打算。

誰敢來,就打死誰。

待到死的人多了,他們感到足夠的痛了,一切問題都將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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