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路剛剛離開,就又有一個人走進了殿內。
走進來的人乃是焦伯,他看起來有些糾結。
他剛走進來,就朝着曹髦長拜。
“陛下,臣實在是不願意離開您,只想要留在您的身邊。”
在收回江北之後,因爲地盤不完全,故而行政劃分也不是很清晰,曹魏對此決定採用臨時治理的方式。
以江陵爲中心,廟堂設立了一個郡級機構,私下時說江陵,而官方文件則是要稱南郡。
曹髦又在西陵等地區設立了南平郡,南平郡以西陵爲中心,將樂鄉等地也包括了進去,這是爲了攻取這些地方來做準備的。
曹髦讓王恂擔任了南郡太守,又準備讓焦伯擔任南平郡太守。
劃分詳細,也是給接下來的取江南諸郡做好準備。
別看西陵靠近蜀國,是魏國的戰場前線,可這裡絕對是個好去處。
荊州雖然是南,但是江北的氣候和各方面都是不錯的,而且蜀國幾乎不可能從這裡發動進攻,曹魏不去攻打他們就好了。
蜀國在永安的駐軍連兩萬都達不到,況且,西陵對蜀人來說,可能帶着不太好的回憶。
畢竟這裡以前叫夷陵。
另外,廟堂設立南平郡,這足以看出大魏接下來的目標是要攻取荊南各地,以王鎮南的種地速度來看,荊南失守並不久遠,這是直接送上門來的軍功。
可焦伯此刻卻不是很情願。
“焦君啊,你在朕的身邊,就只能做些傳達詔令的小事,你沒有治理地方的經驗,就不能參與決策,這對你是不利的。”
“朕不能讓你一生都在朕身邊做這樣的小官,這南平太守,說是太守,可麾下土地極少,縱然你缺少治政的經驗,但是有王基在那裡,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往後取下了樂鄉,你的治政才能也就足以去治理了。”
“況且,江北的局勢格外的重要,朕也需要一個心腹在那邊盯着啊。”
“焦君怎麼能躲避呢?”
焦伯不是捨不得待在皇帝身邊的機會,他只是擔心,自己會做不好。
他是直接從郎官做起的,連個縣令都不曾擔任過,直接當郡守,何況還是在最前線的,若是出了事,如何能對得起陛下的信任?
如今所有人都將他當作皇帝的絕對心腹,若是自己惹出了麻煩,定然會影響到陛下。
看着面前不安的焦伯,曹髦也能明白他的想法,於是笑着說道:“荊州刺史華廙,極有才能,而王鎮南更是在江陵,伱勿要擔心,就是你有意想要犯錯,他都不會允許的。”
“你且放心的去吧。”
焦伯這才領命。
曹髦看着焦伯,有種看着自家子女漸漸成長起來的感覺。
過去有很多人在曹髦的反擊裡付出了巨大代價,當然,曹髦也沒有虧待他們,爵位,府邸,錢財,土地,曹髦將能給的都給了。
可曹髦也想給他們一些施展才能的機會。
只是,這些人大多年輕,缺乏經驗,除非是張華這樣的天縱奇才,又或者是劉路這樣本事非凡,否則都很難得到重用。
因此,曹髦決定讓這些人先練練級,等到他們的等級上來了,自然就有機會大展身手了。
像那李昭,就被曹髦強行安排在了夏侯獻的身邊,李昭不算非常的勇武,而統帥之才也不明顯,但是他有着非凡的魄力,同時爲人也不錯,故而,曹髦是有意想將他培養成坐鎮洛陽的中軍統帥。
郭責不必多說,等到往後吏治穩定之後,他肯定是御史臺的人選,毌丘甸搭配上郭責,已經是不錯了。
其餘衆人,曹髦也各有想法。
尹大目目前坐鎮皇宮,看似沒有得到升遷,實際上,他這就是奔着九卿走的,下一步就可以掛衛尉了。
曹髦準備觀察如今這些尚書們的表現,然後選擇一個人來接替荀顗,而空下來的那個尚書位,是給魏舒留的。
目前來說,表現最出色的就是鍾會了。
相反,被曹髦寄以厚望的裴秀,卻一直都沒有露頭。
曹髦對此很是狐疑,歷史上的裴秀不是號稱三年無一過嗎?不是說辦事完美,從不讓衆人失望嗎?怎麼讓他搞個南匈奴,這麼久還拿不出像樣的對策來呢?
這很難嗎?
這要交給士季,他別說是提案了,就是事情都早就給自己辦妥了,同樣是大臣,你看看人家鍾會!
話說自己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他了,不會是去服散了吧?
曹髦趕忙將郭責叫了進來,“郭君,現在就派人去裴尚書家裡看看,若是服散了,送去鍾會那裡,若是沒服散,就帶到太極殿!”
“這是陛下交代我教化匈奴部族的事情。”
“這是我先前的兩封上書。”
“第一封上書,我提議緩緩圖之,要給與匈奴極大的賞賜,讓他們感受到聖王的恩德,陛下說我太軟弱,說要拿出我的家產來給他們賞賜,讓我滾出去了。”
“這第二次上書,我提議緩緩屠之,要逼着匈奴分成五十個部族,打亂分散到各地,殺掉男丁,留下女人和孩子陛下懷疑我服散了,說我在搶兵部的活,讓我滾出去了。”
“這第三封上書,我實在是沒有頭緒。”
裴秀的臉色很是愁苦。
他擡起頭來,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我知道您在這方面很有造詣,對這些事情也很有了解,故而特意前來請教,想要從您這裡問出個大概來。”
裴秀的眼神變得很是誠懇。
坐在他面前的劉豹驚恐的瞪圓了雙眼。
他上下打量着面前這位大魏的尚書,整個人都懵了。
這不只是你家皇帝了,我現在都懷疑你是不是服散了。
你特麼過來跟我問這個??
裴秀的兩封奏表就擺放在了劉豹的面前,裴秀的臉上滿是和善的笑容。
劉豹的表情有些僵硬。
“裴尚書我對這些事情也不是那麼的瞭解。”
裴秀猛地打了個哆嗦,隨即扯開了自己的衣領,忍不住的搖晃着頭,“那隻能讓我自己來想個對策了?”
劉豹沉默了片刻,“我雖然不理解,但是也能爲您查缺補漏。”
裴秀隨即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匈奴歸附多年,您,還有您的幾個兄弟,或者幾個長輩,都是研究魏家經典的大家,我也不必多說什麼,我的目的,就是讓所有的匈奴都能明白聖人的道理。”
“當今的這位右賢王,我認爲實在是不夠賢明,當今的匈奴,那纔多少人啊,就是幾個縣的人加起來,都比一個部族要多,而若是論郡,那就更是無法對等了,在匈奴當左賢王,和在大漢當刺史,哪個纔算得上是大權在握呢?”
“倘若繼續如今的形勢,您很快就會擔任左賢王,可是,這有什麼用處呢?”
“您能指揮多少軍隊?您能外出作戰?您能治理什麼?”
“不過是個空殼而已。”
“而因爲這些官爵,導致你們無法擔任大魏的官爵,中原有些名士,很是輕視你們。”
“可若是放棄原先的這些形式,變得跟大魏一樣呢?以你的才能,擔任一個郡守,那是綽綽有餘啊,大魏的郡守,可以領兵出征,可以治理一方,還能再往上一步,擔任刺史,則是手握數百萬之衆雜,再升廟堂,天下大權,這不是在一個小縣城裡當個賢王管幾萬人要好的多嗎?!”
“您的兒子,何等的大才啊!!!”
裴秀的語氣忽然變得激動了起來,他的臉色通紅,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演的。
“您想讓您的兒子成爲什麼樣的人呢?”
“是想讓他成爲天下皆知的三公,還是成爲一個小縣裡的賢王??”
“有多少賢人,都是因爲你們如今單于的短視,無法擔任官爵,無法一展身手,只能空餘恨呢?”
“前漢有個金日磾,他的名聲到現在都很大,香火不曾中斷,他的後人如今還因此而顯赫!成爲了大族之一!”
“你難道不想讓自己的後人也如此嗎?”
裴秀的語速極快,幾乎都不給劉豹開口的機會,可當裴秀飛速的說完了這些的時候,劉豹明顯的有些心動。
這人是有着大抱負的人,否則,也不可能將兒子培養成一個經典大家,一個完全漢化的胡人,甚至連國名都是漢。
劉淵這人,別看是匈奴出身,可無論是能力,還是所作所爲,都遠超同時的司馬家。
劉豹這個左部統帥,那是相當的憋屈,族人沒多少,領地很小,而且處處受到限制,連單于都是個傀儡,他們又能如何呢?
聽到裴秀的提議,劉豹深吸了一口氣。
“裴公,要怎麼做?”
裴秀的雙眼頓時變得極爲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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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面前的兩封奏表放在了一起,使其疊加了起來。
“這麼做,您覺得如何?”
劉豹抿了抿嘴脣,“那需要我做什麼呢?”
“需要你來成爲表率,成爲第一個受到賞賜,享受到好處的那個人。”
“你的兒子還不曾進學吧?若是你願意,我倒是可以將他帶在身邊”
劉豹眯着雙眼,“我平日裡更喜歡王學。”
裴秀輕輕一笑。
“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