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歸玩笑,這個名爲‘紅牙’的冒險團的團長柏蘭特留下的痕跡在這裡徹底斷絕是個不爭的事實,無論瑟琳娜表現的多麼沒心沒肺,該有的擔憂也同樣不比格蘭仕少多少。
正常情況下,他們三人中只要有人單獨行動,那必然會在路線上留下清晰可見的標識痕跡,一方面是爲了方便後續回到營地,另一方面是在出什麼意外之後能夠讓趕來救援的同伴準確的找到他的位置。
而現在柏蘭特所留下的痕跡從這裡開始就不再出現,他本人也沒有出現在這附近。
“從一路來的方向上看,柏蘭特正沿着森林外緣的路線前進,那是被冒險者公會劃定出來的‘安全線路’之一,理論上不會遇到什麼危險,但如今這個情況……那就不太好說了。”瑟琳娜踢了一腳腳邊的焦黑肉塊,眉頭也深深皺起。
瑟琳娜不是一個過於樂觀的人,她在短短時間的思考中就已經想到了柏蘭特可能已經遭遇危險的打算,甚至於某種連想也不敢想的可能性,但她沒有辦法假設這種可能性不存在,這更讓她覺得煩躁。
格蘭仕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雖然平常大咧咧的,但在遇見正事或者與同伴有關的事情時,瑟琳娜就會變成這樣,過於緊張以至於胡思亂想,“相信柏蘭特,就算遇到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他也有能力保住自己的性命,不至於在最後的時候什麼線索都沒有留下,這可不是他的風格。”
“我知道,只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你知道這種可能一旦從腦子裡蹦出來,那沒人能無視的過去。”瑟琳娜搖搖頭,咬了咬牙後重振精神,她做出了一個違背……咳,做出了一個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柏蘭特那傢伙實力不怎麼樣,但就像你說的,他保命的技術絕對一流……墨語,我們接下來要順着柏蘭特留下的痕跡消失的方向繼續尋找,我們可能要就此分開,森林的外緣已經不再安全,但我會告訴你前往森林之外最近的一條道路……事先說好,我不能夠保證這一路上你什麼危險都遇不到,那樣的話只能靠你度過去了。”
墨語在一旁聽了許久,他這兩天的時間裡也明白這個小小冒險團的三人之間並不只是冒險者之間合作的關係,他們更像是無話不談的能夠將後背毫無保留交給對方的那種交情,此時瑟琳娜做出這個決定他並不覺得意外。
在兩人的注視下,墨語思慮半晌點了下頭,“我明白,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也知道如果我跟着你們去找你們的團長只會給你們徒增累贅。”
瑟琳娜想要開口打斷,但在注意到墨語認真的眼神後,她突然顯得有些退卻,場面話落到嘴邊卻一個字都沒有蹦出來,事實本就是如此,墨語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且接觸時間也很短,他們在接下來尋找柏蘭特的路上肯定還會有更多的危險出現,讓墨語跟着他們無疑是個累贅,她之前沒有把話說明白就是希望墨語能夠自己理解,但真到了說開的時候她反而有些過意不去。
墨語毫不在意的笑笑,這不是什麼難以啓齒的事情,他倒是還挺感謝瑟琳娜願意向自己解釋這些,默默地從一旁將自己的鐵鍋重新背在身後,“那麼祝你們好運,很感謝你們這兩天的照顧,你們又不是趕我走,要是因此有什麼心理壓力的話,我反而會覺得難受。”
“我就說你這傢伙嘴皮子比誰都利索,放心吧,事情應該還沒有我想的那麼糟,越靠近森林邊緣的位置應該就越安全,你大概率不會遇到魔物。
”瑟琳娜使勁甩甩頭呼了口氣,她走上前去像個大咧咧的戰士一樣錘着墨語的胸口,“那麼就此別過了,大廚師,等我們完事兒回去之後,你可要記得把我剛纔吐出去的飯再給我補回來,剛纔吐了一地我還怪心疼的。”
“一定。”
墨語咧嘴一笑,然後大步邁向前,同時右手高舉對着身後的兩位老好人擺了擺手,大有一種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架勢。
“墨語……”
“不用多說,本來遇不見你們,我估計都不知道死在哪個犄角旮旯了,就此別過吧!”瑟琳娜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似乎是想要說些注意安全的話,但被墨語豪氣地揮手打斷。
“不是,我想說我還沒告訴你出去的路呢,而且你走反了。”
“……”
……
……
森林的邊緣區域很大,但相比起其更加深邃茂密的內圍來說,這裡已經算是較爲狹窄的地段了。
與瑟琳娜兩人分開之後,墨語終於還是變成了獨自一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不認爲自己就靠幾頓飯就足夠讓別人一路保護自己,能跟着他們在這森林裡活動幾天的時間就算是他們人美心善了,要是換成別的冒險者,說不定他早就被扒光了掛在哪個樹杈子上去了。
得益於小時候經常掏鳥窩的經驗,墨語輕鬆地爬上了一個較爲低矮的不知名大樹,周圍肆意生長的枝丫和樹葉將他的身形完全遮擋住,大部分的野獸都沒有爬樹的本領,這麼做至少能保證自己有一個安全休息的空間,雖然不知道這個辦法在這個異世界管不管用,但總比就地一坐來的好。
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墨語觀察着周圍的環境,他的手上有一張被從某個地方撕下來的草紙,巴掌大小的草紙歪歪扭扭的畫着幾根線條,他不斷對比着紙上的內容,努力的在下面尋找和紙上相似的路線。
“瑟琳娜這畫的也太潦草了……”墨語收回望向下面的視線,在看見手中的路線圖之後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眼睛,該說不說的,上面的線段非常難以辨認,但至少最主要的路線上的標識物都寫得清清楚楚,還不至於到完全認不出的地步。
就算是這樣,他要從這片寬廣的森林中出去也需要一個不短的時間,之前他和瑟琳娜他們一起行動的時候其實一路都是往森林深處的方向走去的,但那種連續走了三天都沒有見到內圍區域邊邊的情況,就足夠說明這片森林是多麼巨大了,外緣尚且如此,森林內圍更加無法想象。
周圍的霧氣阻擋住了他向更遠處探究的視線,將那張潦草的路線圖塞進褲兜的底部,墨語拍了兩下褲兜的外側確定路線圖好好的呆在裡面不至於掉出來,隨後他開始收拾起自己手邊的東西,一口大鍋背在背上,一把跟隨了他兩年半的菜刀和那些調料罐好好的放在單肩包裡,因爲有仔細的包裹住菜刀的刀刃,他倒是不用擔心在掏東西的時候被劃到手指。
除了這些伴隨他穿越而來的幾樣物件,剩餘就只有一些臨分開前瑟琳娜強行塞過來的乾糧,幾塊乾硬的能當暗器使用的麪餅,和一些外表如枯樹枝般的肉乾。
現在這種情況也才真的有了一點異世界冒險的感覺。
“不知道這些東西能不能撐到我走出去。”墨語嘆了口氣,瑟琳娜他們的乾糧也沒有太多,能給自己勻出來這些已經很好了,而如果在這些東西被消耗完之前沒有走出去,那他只能在周圍找些野果和野菜用於充飢,因爲失去了冒險團的保護,他不敢隨意開火做飯,現在只能祈禱那些野菜也野果是能夠直接食用。
墨語熟練的從樹幹上滑了下來,照着之前辨認好的方向再次出發,他沒有什麼時間在這裡耽擱,能早些走出森林就能早些安全。
森林外緣經常會有冒險者出沒,這裡是大部分冒險者接取委託的任務地點,獵殺低等魔物和尋找一些特殊的植物材料等,但和偌大的森林外緣比起來,墨語能遇見他們的情況幾乎不太可能,至少一路走來他沒有見到周圍有任何人活動所留下的痕跡。
或許是因爲他不是專業人士,無法從一些細微處分辨這種痕跡,又或者曾經冒險者們走過的痕跡被他腳下這些厚實的枯葉所遮蓋起來了。
路比較難走,墨語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不得已將那把菜刀拿了出來,用於劈砍前進路上的一些灌木和小樹枝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這個好幾天沒有打磨過的菜刀依舊鋒利無比,無論是劈砍還是不小心磕到石子,它都沒有出現一絲的豁口。
仔細聆聽着周圍的動靜,墨語不敢怠慢,他的注意力始終保持着集中的狀態,周圍的風吹草動悉數傳入他的耳中,只要周圍稍有大點的動靜,他絕對會撒腿就跑,要不然就是像個在深山裡居住了十年半載的老猴子一樣麻利的竄到樹幹上去。
然而就算是這麼謹慎的狀態下,這片森林依舊彰顯出了自己危險的一面,一頭類似於豹和老虎結合體的傢伙攔在了他的前面,那頭瘦弱的野獸有着修長的四肢與身軀,從短促的毛髮下還能看見它流線型的肌肉線條, 幽綠的眼睛在霧氣中清晰可見,幾滴粘稠的涎水掛在它裂開的嘴角,總之就是突出一個‘要想此路過留下二兩肉’的氣勢來。
但墨語很清楚,那傢伙可不只是想要二兩肉那麼簡單,他甚至都看到這個又像虎又像豹子的玩意兒哈喇子都快流到自己腳下了,怕不是隻要他一動彈,那傢伙直接就撲上來給自己肋叉骨都吃幹抹淨了。
咋整?
整不了啊這,他哪打得過這玩意兒!
一路走過來他倒是一個魔物沒遇到,但瑟琳娜可沒說除了魔物以外還有看起來這麼牛逼的野獸啊!
緩緩將自己那口毫無安全感的大鍋放在身前,好消息是鍋兩邊的把手正好能套在自己的小臂上,多少算個形狀怪異了一點點的盾牌,不至於在接下來可能爆發的戰鬥中脫手飛出去。
壞消息是它只是一口鍋,一口用來炒菜並且保養的油光鋥亮的鍋……
就這樣,墨語一手菜刀一手炒鍋遠遠的和那頭野獸對峙了一分多鐘的時間,一副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當場給你表演個鐵鍋燉廚子的架勢……
那長得兩不像的奇怪野獸很顯然不會一直不動彈,腹中的飢餓感驅使着向前方邁出了腳步,低沉的呼嚕聲一陣陣從其喉嚨中發出,它目前還保留着掠食者天生的謹慎,但很快這些耐心就在飢餓面前失去作用。
或許是豹子或許是老虎的野獸張開了嘴巴露出鋒利的牙齒,在幾秒鐘的醞釀之後它發出了令廚子懵逼的吼叫。
“嗷嗚嗚!!”
“……原來你特麼是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