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的外圍相比較中心區域並不顯得危險,但如果真的放鬆下來,那麼那份隱藏在你視線之下的危險必然會悄無聲息的靠近。
常年的大霧籠罩着整片森林,林木深處的黑暗中一聲聲令人汗毛炸起的嚎叫此起彼伏,有人進去過那裡,但回來的人卻寥寥無幾,埋葬在其中的不乏有高階以上的超凡者,這裡是帝國邊境最危險的區域之一,被冒險者稱之爲霧繞森林的天然險境。
霧饒森林中雖然危險,但其少有人踏足無疑就說明着這裡是一個危險與寶藏並存的地方,因無人打擾而遍佈着各種珍稀的植物,上古時期遺落在此的超凡武器裝備,隱秘在濃霧深處的舊世界遺蹟,還有那些依賴霧靄而生的強大魔物。
無論是哪一條,這裡都吸引着冒險者的目光,而冒險者正是一羣要錢不要命的傢伙,他們遊走於世界各處的險境當中尋求着能夠令自己一夜暴富的寶物,又或者接受冒險者公會發布的擁有高額報酬的委託,尋找珍稀材料、討伐魔物、保護商隊等等。
冒險者中大多會找一些同伴組成一個隊伍,在冒險者公會登記之後,這個隊伍就成爲了在帝國內部所登記在冊的冒險團,人數的話在三人到百人不等,但一般來說還是十人以下的冒險團居多,畢竟隊伍的人數多了,那麼自然而然的就多出各種難以解決的問題來,比如管理,報酬分配,冒險團的常駐地。
當然了,除了冒險團以外還有很多單獨行動的傢伙,他們或實力強勁不屑於同人組隊,或性格孤僻遭人排斥,又或者……
“……又或者腦子有坑。”正午時間,霧饒森林邊緣的一個小小空地上,靠近營地篝火的一個黑衣紫發女性不屑地撇了撇嘴,“所以說啊,那些獨行的冒險者絕大部分都是腦子有坑,要麼就是哪次冒險的時候被野豬撞了腦子,反正腦子不好使就是不好使,腦子好使的傢伙都會想辦法組個隊伍。”
冒險團這一概念是在一百年前的時候出現的,並且在帝國的規劃下成爲了一個正式的組織,隨着百年來的不斷改革,現在的冒險團可是享受國家補貼的,五險一金加上亂七八糟的特權,而且不小心掛了還能去冒險者公會領個撫卹金啥的。
“找東西靠轉圈瞎蒙,討伐委託靠魔物自己打趔趄一頭撞死在樹幹上,你說這些人不是腦子有坑是啥。”
“公務員和個體戶的區別唄?”
“公務……那是啥?”身着漆黑斗篷的女子愣了愣,她放下手中正擦拭了一半的魔杖,滿臉疑問的看向說話那人。
說話那人是個有着黑色齊耳短髮的男人,看面貌還很年輕,穿着與女子款式相差不多的黑色斗篷,在聽到女子的疑問後他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膀,手上切菜的動作倒是一下沒停。
“就是給帝國打工和自己擺攤的區別……話說帝國總得有擺攤這個職業吧?”
“哦,這倒是有,每個城市都有個美食街啥的,那邊全是擺攤的。”女人皺着眉頭說着,“但擺攤的也是有帝國補貼的啊,時不時的還給發點福利降低稅收啥的。”
說到這裡女人突然皺了皺眉朝着正在切菜的男子湊了過去,滿臉狐疑的望着那張沒有任何特點的平凡臉龐,“這種知識不都是帝國公民都清楚的事情嗎?你怎麼表現的好像從山溝溝裡出來的一樣?”
“我本來就是山溝裡出來的,之前的時候不就說過了。”男子不在意的笑笑,然後用手背將過於靠近菜板的女子往外輕輕推了推,
“別太靠近了,我正在切菜呢。”
“沒事兒,你別看我拿着個法杖,但在轉職法師之前我可是個正兒八經的戰士,單手掄大劍腦袋開石頭的那種,區區菜刀還傷不到我……”
“我是怕你那三天沒洗的頭髮掉進菜裡邊去。”
“哦……”
“瑟琳娜,別打擾他了,雖然柏蘭特偵察過周圍沒有什麼危險的魔物,但還是小心爲好,少說點話,而且我也不想吃你的頭髮。”這片空地的周圍是一圈灌木叢,隨着枯葉被人踩踏的聲音響起,灌木之後走來了一個壯碩的中年男人,厚重的鎧甲和被其單手拎起來的門板大劍說明着他的力量不容小覷。
“我們已經進入霧饒森林,在尋找到可用的水源之前,補給箱內的淨水還是沒有多餘用來洗漱的,小哥你就稍微忍忍吧。”
“沒關係格蘭仕,這點事情我還是明白的,我也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被稱爲墨語的年輕男人擺擺手,之後熟練地將切好的菜品倒入架好的大鍋中,“瑟琳娜,接下來就請你幫個忙了。”
“好說,點火的事兒就交給我這個法師吧!”
瑟琳娜聽到這個站起身來活動了下臂膀,順便拎起手裡的法杖耍了個棍花,明明是要施放法術,愣是被她弄得跟要用棍子大殺四方似的。
只見她嘴脣微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下一刻一陣隱晦的微風夾雜着某種不可視的力量將她紫色長髮向上撫起,指向前方的法杖頂端鑲嵌的紅色寶石開始亮起,一道細長的火焰如同在空氣中游走的長蛇般精準的落入了鍋子下面乾燥的柴火上。
噼啪燃燒的柴火帶來的熱量很快就將鍋中的清水燒熱,連帶着其中各種野菜與肉乾咕嚕嚕地翻滾起來。
墨語安靜的站在一旁,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便從隨身的獸皮包中掏出幾個瓶瓶罐罐,其中裝着各色的粉狀物,在瑟琳娜與格蘭仕眼巴巴的注視當中,那些粉末被撒入鍋中,頓時一股濃烈的香氣從鍋中蔓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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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聞習慣了這種科技的味道,但這個異世界很明顯沒有這樣的調味品。
“嘶溜……”
“收收口水格蘭仕,別跟沒見過世面似的……”
一身重甲的格蘭仕看了眼說話的瑟琳娜,特別是在她流到腳面的那一灘哈喇子上停留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鍋中翻滾的菜品極爲簡單,一路進入霧饒森林時在路邊尋找到的野菜,便於儲存但味道鹹澀的肉乾,一些被掰碎的黑麥麪包,但就是這麼些簡單的東西,在那個年輕男人的手中卻成了一鍋味道極爲誘人的麪包粥。
不是瑟琳娜和格蘭仕沒有見識,而是把整個帝國的人拉過來估計都得流一地哈喇子,麪包粥這玩意兒不就是把該煮的一股腦加進去開鍋完事兒了,誰還能知道它能有什麼變化。
“大概只有龍淵堡的那羣廚師才能做出這樣的味道吧。”瑟琳娜吞嚥着口水,再一次覺得這次任務途中撿到這個名叫墨語的男人是個多麼正確的決定,不管戰鬥力如何,就這一手做飯的手藝就足夠他們想辦法把其留在冒險團裡了。
一般情況下冒險團中是有專門負責伙食的人員,如果團中人數較少,這個位置大部分都是大家輪流在做,或者乾脆每人帶上一份乾糧自己解決,瑟琳娜和格蘭仕所在的冒險團便是這樣,可那些所謂的伙食也不過是乾硬的麪餅與一些嚼着如同樹枝般的鹹肉幹而已。
像眼前這種場面在野外的冒險團中可是見不到,大概只有那些破百人的冒險團中才會這樣,而且瑟琳娜發誓那些冒險團的廚子們絕對做不出這種味道來。
“別愣着了,過來幫忙盛菜。”墨語這兩天已經習慣了這兩人的表現,到現在也就見怪不怪了。
格蘭仕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只覺得身邊有什麼玩意兒嗖的一下躥了出去,再回過神來之後,一隻嗷嗷待哺的瑟琳娜就已經像倒泔水一樣往自己肚子裡灌了起來。
“燙燙燙……!”
“燙就吃慢點,而且給柏蘭特也留一點。”墨語一邊說着,一邊爲自己盛了一碗坐到了一旁的石頭上。
望着兩人狼吞虎嚥的模樣,墨語心裡某種名爲成就感的東西得到了滿足, 但同時他還有一些疑慮沒有辦法找到答案。
他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雖然他莫名聽得懂這個世界的語言,和這裡的人類長得也沒有外形上的區別,可他心裡非常的清楚自己來自於什麼地方。
他本是一個小小餐館的廚師,兼職服務員,兼職前臺,兼職老闆……好吧,他不得不承認在地球的時候自己所開的那一家餐館的生意慘淡,實體業的下滑讓他的餐館本就不多的客流量迅速降低,最後因爲房租水電費等危機到了不得不歇業的地步。
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正給大門貼上‘關門大吉’的橫幅,等一陣奇怪的風吹過來的時候,他一個眨眼再睜開便已經站在了霧饒森林的邊緣。
他還記得自己三天前站在這片森林邊緣時手無足措一臉蒙圈的模樣,被濃霧籠罩的森林深處時不時的會傳出野獸的嚎叫更是加劇了他的慌亂程度,天空中那輪太陽他認識,但旁邊多出來的兩顆‘月亮’卻在提醒着他自己來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
遇上瑟琳娜一行人完全是個巧合,自己在遭遇一隻小型魔物追擊的時候碰巧被剛進入森林的他們救下,在提出負責接下來幾天的伙食後,他便順理成章的與他們隨行。
墨語盯着自己未動一口的簡單面包粥,心裡思索着回去地球的可能性,但沒幾秒功夫又放棄了這個想法,他來之前是個普通人,來到這個劍與魔法的異世界之後還是一個普通人,上哪裡去找回去地球的解決辦法,倒不如思考思考怎麼在異世界生活下去來的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