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後一具身體裡拔出匕首,易繁疲憊的倒在雪地裡,雪依舊下着,很大,很快的覆蓋了一地的血,屍躺着一動不動,腦子裡不斷想着,這是來這裡的第三年,從初初見到一地的血液、腸子、不知道的什麼器官的肉屑,到現在麻木的殺着人,說不上是幸運還是不幸。
喘息完,收拾了腦子裡雜亂的思緒,頂着一身的雪,匕首插進靴子,拖着劍慢慢往崖下的懸空洞走去。
懸崖的半空洞口處,大長老蔣重和五長老魏計默默看完全過程, 蔣重摸着花白的鬍子道:“此女娃不出一年應比你的搏殺技更出色”,魏計道:“怕不好控制啊”,二人對視一眼,蔣重盯着崖下走進的身影道:“給她牽魂散加倍吧,隱秘些”,魏計拱手應是,轉身退了出去,蔣重翻出易繁的卷宗,記載道:“不知姓名,不知歲數,不知哪國人,天暨城外大荒山一茅草屋內撿到,其母死與其懷中,撿到之時其身體已涼,三司長老司南業將其帶回,醒來後記憶丟失,後交於五司堂主加入訓練,賜名爲練十七用毒、搏殺、刺探情報等均是優等”
崖下大殿內易繁和五長老報告完這次最終考覈結果,退回消音堂內,換了溼透冰冷的衣服,聽見門外斜竹在敲門,明白這是阿竹要給自己上藥,開了門,就見到阿竹一臉擔憂的望着自己道:“十七哥哥,五長老說你受傷了,我來給你瞧瞧”,易繁拍拍斜竹的頭,轉身走到窗口的椅子上坐下,斜竹關上門,幫易繁脫下衣袍包紮着,易繁沉吟了一會兒,道:“估計也就這幾日長老們會讓我們服用牽魂散,你回去和練一他們說一聲,我們今天晚上動手”,斜竹一時身上發顫起來道:“今天晚上就動手麼?”
易繁擡頭看着她,斜竹倒是小自己一歲,今年整八歲,還沒退去嬰兒肥的年紀,的確是害怕的,只是再不動手,往後卻只能做一輩子傀儡,自己的仇還沒報,如果一輩子只是做個屠殺的機器,易繁想我寧願在大荒山與母親死在一起。思慮片刻抓着斜竹的手擡眼看着她,開口道:“阿竹,別怕,過了今晚,我們就自由了,過不去的話,也只是死在這裡而已,倘若我們真的吃下牽魂散,以後只要任務下來還是要死在任務中,不會善終的”,斜竹愣了會兒,彷彿自己說服了自己,低下頭應了聲嗯,又開口道:“那出懸空洞以後呢?”
易繁放開她的手,盯着她的下巴道:“你還記得上次我去北朝刺殺譚明耀麼?”“嗯,記得”
“我在江陵府安排了人給我們做了戶籍,也買了院子,出去以後我們姓易,可以在江陵府生活。”
斜竹忽的擡起頭,滿臉憧憬的問道:“我可以去市集上玩麼?”
易繁溫柔笑道:“當然可以啊”
“我可以在院子裡種很多花麼?”
“自然可以,以後宅子裡的花木全都你來決定種什麼”
“可是你哪裡來的銀子呢?”斜竹突然詫異道。
“做任務的時候摸的”易繁尷尬道。
“你好厲害哦!我還想……”
易繁不想再接着白癡的對話,站起身裹好身上的衣服,嚴肅道:“阿竹,明晚是三司的祭禮,除了四司長老吳總達不在洞內,空明谷主也會出現,最好的動手時間,且出手乾淨,對我們的後顧之憂也較少,你回去一定要記得叮囑練一、斜槐、商印他們今晚務必將炸藥按之前的路線佈置好”
“好,長老們盯你比較緊,我明白的”說着擡頭淺笑的看着易繁,易繁也回之微笑道:“這麼看着我做什麼?不認識了?”斜竹眼神癡迷的看着易繁道:“十七哥哥,你長得真好看啊,笑起來好像仙人一樣呢,如果你不是女孩子那該有多好啊”易繁笑着拍拍她的頭道:“阿竹,好看不重要、男女也不重要,我只要強大,強大到能保護你們就好”,斜竹喃喃低語道:“不重要麼?不重要”又擡頭盯緊易繁道:“十七哥哥,你以前承諾過我的以後我可以永遠在你身邊的,無論這次成敗,你要記得哦!”
易繁自出生起就被母親教導的溫馴有禮,無論和誰也都是淡漠而處之,即便是生了自己的母親,知道母親雖用心教導自己,卻並不喜歡自己,因爲她的身上還留着一半施家的血,想來這世上真心在意自己,只在意自己這個人的也只就面對的這個小女孩而已了,不是親人卻比有着血緣關係的人還要珍重。說不動容,可被這樣的小東西溫暖着,也許這纔是支撐四年下來的動力吧。心裡嘆息着,手摸着斜竹的頭承諾道:“好,永遠都記得”。
斜竹這才心滿意足的收拾手上的藥瓶紮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