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們一起!我先去洗碗啦,我們要開啓生日下一個日程啦!”,易塵把水龍頭開的很大聲,彷彿流水能沖走內心抑制不住的胡思亂想,他洗好碗筷,盯着碗身的圖案良久,然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反鎖上房門,按動密碼鎖,書桌側邊的抽屜被拉開,彷彿潘多拉的魔盒被開啓,呼吸急促的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文件袋。
翻弄了一下那幾張薄如蟬翼的紙後,易塵抽出其中一張,莫名生出一種想將它揉成一團的衝動,他深呼了幾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們都不該再逃避了,不能再逃避了!嗯,是這樣!沒錯,這樣子纔對!”易塵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那顆極力蹦跳的心從嗓子眼迴歸到原位,他把它們塞回文件袋,收進自己的黑色揹包裡。
易塵故作鎮定地走到客廳,用歡快的語調吆喝道,“小白,都準備好了嗎?可以出發了嗎?”
餘白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紗裙,褶皺層疊,仙氣十足,她一向認爲平淡如水的生活需要儀式感。生活假如沒有了儀式感,那一定是一種莫大的悲哀。不知何時,桌上花瓶裡面纏繞的水培綠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幾支白色康乃馨,隱隱散發出清幽的芬芳。易塵用力拍自己的腦袋,懊悔地說,“抱歉,生日怎麼能缺少鮮花呢?不好意思,我忘記給你買花了。”
“沒事啦!你昨天不是特意給我買雞蛋了嘛,我能夠感受到……你的心意。趁你洗碗的工夫,我去樓下的花店買的呢。熱情的老闆娘還對我說了……生日快樂,so sweet。”餘白用手撥弄着康乃馨的花瓣,彷彿白色的花瓣一般不染世俗的塵埃。
白色康乃馨的花語,是純潔的愛。
易塵看的愣了神,發自內心微微淺笑着的餘白令他神魂顛倒,他鬼使神差般不自覺地走了過去,“這條裙子很適合你!你今天真美!”他的手順勢鉤住她的腰,突然低了頭,薄脣觸碰到餘白的嘴脣。餘白如同被電擊了一般,猝不及防,狼狽至極,“別這樣,你忘了你是我的……”
餘白終究沒能說出那兩個字,易塵霸道地吻住了她,她竟然沒有躲開,空氣中氤氳着康乃馨清幽迷人的香氣,像是惑人心智的毒藥,她殘存的理智一點點被蠶食,終究被那個深情而洶涌的吻沖垮了。剎那間餘白的腦子彷彿短路了,易塵的臉漸漸模糊,漸漸閉上眼眸的她不知自己置身何處。
意識逐漸清醒,一點,一點……她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把用力推開易塵,“易……哥哥,你在做什麼?你想在我生日當天讓我們都萬劫不復嗎?爲什麼又一次讓我陷入絕望的深淵!”
餘白哭着衝出公寓,留下原地發愣的易塵,等他從那個令人沉醉的吻中回過神來,才發覺屋子裡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糟了!我還沒告訴小白呢!”易塵抓起凳子上的揹包衝向門外,心急如火地左右擺頭,卻不見那抹白色的身影。
穿着拖鞋的易塵衝上街頭,他發瘋似的瞪大眼睛搜索着餘白,他見到解憂花店的招牌,遲疑了一下,三步並作兩步走進了花店,“請問有沒有看到一位穿着白裙子的女孩?”
花店老闆娘熱情地招呼,“小夥子,你好呀!你說的是上午來我這裡買了一束康乃馨的小姑娘嗎?今天是她的生日呢,哎呀……”
“對!就是她!不過我是說剛纔,幾分鐘前,您見到她經過了嗎?”易塵急不可耐地打斷。
“好像是往那邊去了吧。”易塵順着老闆娘的指示,沿着長安西街一路找尋,“老闆,您看到照片裡這姑娘了嗎?”
正在製作雜糧煎餅的老闆停住手中抹面的動作,眯眼靠近手機,仔細端詳一碗麪條之後的咧開嘴笑着的女孩,“沒有,我一直在這裡做雞蛋餅呢,她應該沒有路過。”
易塵路過前面的一家麪攤,望了望店內熱火朝天的顧客,再看了看外面的幾桌露天座,似曾相識的場景,淚水浸溼了眼眶。
如意麪館?世人都喜歡叫解憂花店、如意麪館、吉祥餛飩……實際上,憂愁有何人能解呢?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但是醉酒了的那些文人墨客,待到酒醒之後,那些憂愁真的就煙消雲散了嗎?更多時候,不過是舉杯消愁愁更愁罷了。
如意?我的人生大抵就是充滿了不如意吧。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你曾說,吟詩作畫,泛舟清溪是你嚮往的生活……
一聲絕望的嘆息響徹街頭,“唉,都怪我,我還沒告訴小白……她不是她爸爸的女兒呢。小白你到底在哪裡啊!你出來……聽我解釋好嗎?”
易塵腦海裡閃過餘白方纔的隻言片語,哥哥?她剛剛是這麼提醒我的嗎?萬……劫不復嗎?她用的是這四個字嗎?易塵的瞳孔漸漸放大,他捂住心口拼命地搖頭,他搖頭的頻率漸漸放緩,他不敢相信餘白會做出什麼衝動之舉,他突然好怕心如死灰的餘白會再死一次。
迷茫無助的易塵腳步踉蹌,他不知自己是怎麼掙扎着回到家裡,“心跳亂了節奏,夢也不曾有……”,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餘暉,眼珠又在一秒間黯淡下來。
“白白啊!”電話那端的聲音熟悉又陌生,易塵更加恍惚迷離了。
“不,是我,易塵,易塵。”他機械般的重複。
“哦,是易塵啊!最近還好嗎?你們在一起慶祝生日嗎?白白呢,她在幹嘛,讓她接電話,我想親口祝她‘生日快樂’!”
“餘叔叔,你快派人一起找找餘白吧!她從家裡跑出去了,大概上午9點多,地址……我這就發你微信。樓下花店的老闆娘看到她往長安西街去了,但我已經翻遍整條街了,人沒找到……”
易塵抽泣着,哭訴着,餘暉感受到話筒那端的撕心裂肺,他的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發生了什麼?”易塵強忍住顫抖的聲音,話語充滿無盡的悔恨,“我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