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汨情意在兩人中流動,牽着相隔兩端的人。兩人彼此都感覺到從對方心底流淌出來的愛意,溫暖縈繞中,月落塵感動得清淚漣漣,而安陵泓宇則慢慢坦然,目光像夜一樣的深邃悠遠,他定定看向白衣飄飄的龍沐庭。
忍辱負重對於我來說並不陌生,早已習慣多年,不是嗎?最近自嘲的在心底安慰自己幾句,安陵泓宇冷冽的聲音滑過,噙着令龍沐庭簡直難以相信的鎮定自若和坦然淡定:
“龍沐庭,如果我磕三十個響頭,你當真會放過落塵?雖然這次你的行爲根本談不上什麼君子所爲,但我希望像個君子似的遵守承諾,否則即算玉石俱焚,我也不會放過你!”
雙眼燃燒着烈焰的龍沐庭看到他們二人情意綿綿的樣子惱怒不已,而安陵泓宇的表現則更讓他驚訝之餘還氣憤難耐。難道,他就是用這種所謂的淡然奪去落塵的芳心麼?該死,難道他不應該表現得憤怒一些不能忍受一些嗎?爲何還是那副泰然處之的模樣?普天之下難道真的有願爲一個女人而失去尊嚴的男人?
不,我不相信,不相信!他是睨視天下的襄國天子,即算落塵清水出芙蓉風華絕代,他怎麼可能因爲一個女人而下跪?自古帝王多薄情,他也不應該例外。聽說他喜歡錶現出很隱忍的樣子來騙人,現在肯定也是在故意僞裝,然後藉機下手將落塵救走。
安陵朔是我不同戴天永生永世的仇人,父債子償,這點侮辱跟我所遭受的深沉痛苦和多年困擾的夢靨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不是嗎?不算,一點都不算,他應該付出比這更多的代價!
腦海裡像是在煮粥似的冒出許許多多沸騰的泡泡,龍沐庭眼神狂亂起來。前塵往事像沉睡在心裡的惡魔,隨着他的混亂而甦醒,猛然撲向他早已不堪重負的心,銳利的爪子狠狠攫取抓撓,頃刻就讓他的心鮮血淋漓。過去和現在交錯相織在他眼前盤旋來回,令他陷入難以形容的激動之中,呼吸急促,胸膛起伏。
他的躁動和安陵泓宇的淡定形成鮮明對比,喘着粗氣,他惡狠狠的從袖口內掏出一把銀光寒冷的匕首準確無誤的抵上月落塵纖細的脖頸:
“安陵泓宇,你現在有跟我談條件的權利嗎?落塵在我手上,只要我輕輕一用力,她美麗的脖子就會劃開一道又長又深的口子,當溫熱的鮮血噴涌而出的時候,你心愛的她和尚未來到人世的骨肉就會消失在天地間,讓你追悔莫及。到底跪不跪磕不磕頭?不要玩心機,你我功力相差無幾,一旦交手你不可能佔到便宜,而我的四個手下就會馬上帶着落塵離開,聽到了嗎?”
叫囂在寂靜中尖利,像是受到刺激的野獸似的,他的癲狂已不像個正常人才有的表現。眯眯帶着銳利之光的鷹眸,安陵泓宇感覺到他內心深處隱藏的陰影。
想當日在皇宮他的出塵脫俗和淡遠飄逸讓我幾乎都生出仰慕之意惜才之心,那些全部都是他的僞裝麼?宛若謫仙的他眼下像頭惱暴怒的野獸,風度和學識全部都吞沒,表現得像個瘋子。這是和他從前某些經歷有關嗎?他如此痛恨我,除開落塵還有沒有別的原因呢?難道是離國的滅國慘狀讓當年已經懂事的他受到刺激?
悲嘆之餘,安陵泓宇沒有時間再多想,那把在月色下閃着寒光的匕首在他看來特別刺眼,他甚至擔心龍沐庭的手如果抖了抖,落塵就會受傷。將凝虹輕放,安陵泓宇撩開袍角,目色平穩如鏡的看向龍沐庭:“你無須激動,爲了落塵,我跪!”
“不!不要跪,我不要你跪!安陵泓宇,不要,真的不要、、、”撕心裂肺的呼喊從月落塵的細喉中噴薄而出,淚如泉涌櫻脣顫抖,她眼睜睜看着挺拔的寶藍色身影緩緩着地,坦然平靜的磕頭。
腦海裡轟的炸響,從來未曾對自己表哥有過半句怨恨的月落塵在這一刻對他陡然生出怨念。表哥讓他尊嚴掃地是想讓我從此看輕他嗎?可從來都聰明過人的他難道不知,他如此狠心絕情只會讓我離他越來越遠麼?
像有千萬把小刀在一點點的剔除着心尖的肉,消魂噬骨的痛蔓延至四肢百骸,月落塵聽到自己砰然心碎的聲音——爲龍沐庭,爲自己,更爲安陵泓宇。
親眼看到安陵泓宇對着自己下跪磕頭,龍沐庭的笑聲飄蕩開來,像是自己膨脹的欲/念得到無上滿足,他笑得張狂又肆意。將匕首收回袖口,雙臂環抱在胸前的他一聲又一聲的數着,每數一下他就多一點滿足,轎中的月落塵卻隨着他每數一下的聲音心就刺痛一次,千瘡百孔,面目全非。
刺耳的笑聲在耳旁飛翔,正一下又一下磕頭的安陵泓宇胸口沉悶,體內血脈澎湃。這一跪,自己是爲了救心愛的女人和孩子,可他也清楚這一跪不僅僅將他將他的尊嚴跪去,更重要的是跪去了襄國的尊嚴——因爲這點,他深知自己在不遠的將來必須和跟前這個已然狂亂的男人做個徹底瞭解。
“二十五、、、二十九,三十!”最後一聲落音,龍沐庭隨即撫掌滿臉猥笑:“果然能伸能屈。安陵泓宇,你記住,在不久的將來你還會需要向我下跪,因爲我會讓你跪着向我奉上你的傳國玉璽。”
“放了落塵!”凜然四字如披冰雪冷溢出口,暗暗運功壓住有甦醒跡象的蠱毒的安陵泓宇懶得理會他的厥詞。濃郁刺鼻的血腥味讓他稍微低頭,一瞬間功夫,他瞅到龍沐庭強迫喂下毫無反抗能力的落塵吃了點東西,攔腰將她扔向空中。閱讀精彩小說,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