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施展輕功躍出的安陵泓宇因爲這聲而失神,怔怔看向掩蓋住她身軀的灌木叢片刻,急急的腳步聲和男人的吶喊聲讓他很快回神。這女人是在幹什麼,竟然大聲呼喊引來追兵?難道我剛纔說的話都白搭了嗎?真是、、、、、、
想到她是因爲不想自己出去送死將她拋下,惱怒和感動在體內肆意奔涌的安陵泓宇無奈嘆氣,疾步退回解開她的穴道,調息後已稍微恢復一些的他緊緊牽住她的手朝左邊狂奔。
“快追,快追,他們在那邊!快!”倉促又低沉的男聲劃破本來的靜謐,樹上棲息的鳥雀似乎受到驚嚇,紛紛振翅飛起,一時間,本來如同死樣沉寂的密林活躍起來,鳥的驚叫聲撲翅聲,看不見身影的小小獸類竄行,人急促密集的腳步聲頓時充斥其中。
藉着他們高舉的火把之光,安陵泓宇帶着月落塵踩着落葉踏着荊棘朝不知名的前方奔去。胸口因爲動作劇烈而拉開,血跡再次將長衫浸透。緊咬牙關忍住恍若肌膚撕裂的灼痛,他一步也不想停歇。
氣喘吁吁的穿越一棵又一顆高大茂盛聳立入空的樹木,身上多處被帶刺灌木刺傷,月落塵卻絲毫也不敢宣之於口,連哼都不敢哼。她怕自己的呻吟會讓安陵泓宇停下,而一旦停下,安陵泓宇顯然不可能將身後那麼多人打敗,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死。
越往前跑,密林的空氣好像就越沉重,這讓本來就已經有些呼吸不過來的兩人更加覺得難受。緊追不捨的七八個黑衣人也感覺到空氣越來越讓自己不適,可一想到今夜是絕佳斬草除根徹底完成任務的時機,爲首的玄色男人就不願放棄,低吼屬下快些跟上,他一馬當先的快步追趕,眼底全是肅肅殺氣。
也不知跑了多久,傷口裂開的安陵泓宇腳步虛浮全身發軟,月落塵更是嬌喘不絕,心跳得好像就要從喉間蹦出來似的。
彎腰大口大口呼吸時,月落塵沒忘記觀察周遭地形。高聳挺拔緊密併力的樹叢漸漸變得稀疏,只是灌木一如剛纔那般蔥鬱茂盛。半空中飄蕩着一層濃得劃不開吹不散的白霧,讓人除開身邊四周兩尺看不到更遠的地方。狠狠深吸幾口直起身子,她定睛朝前方看去希望能確定究竟能不能去。可惜的是濃霧太稠又無火把照明,她努力幾次都是徒勞。
雖然細聽之下追兵還沒趕到,月落塵卻比剛纔急速狂奔更加忐忑不安。前路未卜,而眼下似乎已到出了密林的邊境之地,沒有樹叢遮掩,他們的逃命變得更加艱難。手無縛雞之力的她雙腿沉重得像是上面綁了石膏,薄紗下的手臂和裸/露在外手背早已被各種荊棘扎得細孔遍佈,有些地方還已經紅腫。
顧不上查看這些不會致命的傷口,她攙扶住靠在樹幹上無力閉目的安陵泓宇:“他們暫時好像被甩了一段距離,不過我們還是繼續朝前走吧,否則、、、”
她還沒說完,安陵泓宇驀然睜開雙眸就冷冽打斷:“剛纔爲什麼要叫喊?你知不知道這樣我們都會死!前方濃霧罩頂無法確定是不是有路可走,後方追兵兇猛,難道你就這麼想死?”
感覺到自己體內和意識在一點一滴的流失,以他現在的精力要自保尚且困難,怎麼可能再去保護根本不懂武功的月落塵?想到這點,焦躁和惱怒瞬間脫口而出。
從沒聽過他用這麼不耐煩的口氣跟自己說話,月落塵櫻脣微張,怔住瞬間旋即明白他是在擔心自己根本保護不了她。利索從紗裙撕下一條替他綁好手臂上的傷口,柔婉的她擡起雙眸凝視眼前面容蒼白的男子,溫婉嗓音裡有着不可動搖的堅定和無法估量的強烈愛意:
“我不想死,但如果要獨自活下來,我寧願和你一起死!安陵泓宇,我不喜歡你所謂的殘忍,更不要假裝殘忍,你本來就是個心地仁慈的人。”
無法辯駁的話讓氣若游絲的安陵泓宇啞口無言,在她清澈靈動宛若寶石的雙眼中他看到前所未有也令他百感交集的決絕。此時此刻的她,不再是那個柔柔弱弱的皇后,更不是那個步步謹慎身份神秘只爲復仇的宿敵,只是一個洋溢着滿腔愛意甘願和自己生死與共的傻女人。
擡手撫上她微溼的青絲,安陵泓宇輕輕嘆氣,將她帶入懷中。惱怒被酸楚無奈以及感動所取代,他咬牙逼自己打起精神,試圖拉住自己流逝的意識:“傻女人。就聽你的咱們繼續朝前走,一會兒他們就該追上來了。不過落塵,這繚繞不絕濃郁雪白的霧氣會不會有毒?不要到時候沒被殺死,反而被毒死。”
說到最後一句,他揚脣輕笑帶着小小戲謔。得此紅顏知己生死共存,他無悔矣。月落塵還沒來得及仔細辨別時,後方火光突顯,吶喊如雷:“他們跑不動啦,快追!殺一個賞座金山!”
“你我的命還挺值錢,不過我很想知道這座金山到底有多大。”灑脫的笑笑,安陵泓宇一手按住已粗略包紮的胸口一手牽住月落塵朝前方奔去。半柱香時間後,二人已完全置身霧中。雪白得黏糊的霧氣撲面甚涼,追喊聲近在耳畔卻始終不見人影,不知到底哪往哪裡前行的他們埋頭繼續前進。
濃霧像是要將天地吞沒一般,看不見出路瞧不到退路。跑啊跑,他們跑到一處開滿嫵媚紅花的懸崖邊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再無力氣前進。開得絢爛奪目的紅花散發出陣陣幽香,兩人往花叢裡一倒,四目相對,彼此就已明白對方的意思:前方無路,懸崖不知深淺,只能祈禱不要追來,假如追來、、、、、、
“看你們往哪裡跑!”玄衣男人最終趕來,惡狠狠的盯住他們二人,長劍直指。掙扎着想站起來對敵,但接近虛脫的安陵泓宇真的使不出半分力氣。緊緊握住他的手,月落塵冷冽看向來人:“要死也讓我們死得明白,究竟誰派你來的?”
引頸長笑幾聲,玄色勁裝男人目生鄙夷嗤道:“你們沒必要知道這些,受死吧。”長劍飛舞,凜冽劍氣逼仄靠近,雙手緊握身軀相靠的兩人同時緩緩闔上眼眸,靜待死亡時刻。
劍尖快到脖邊時,一陣女人冷笑從霧中飄出:“竟然敢在我的蝴蝶仙面前殺人,你們通通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