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放輕自己的聲音,隔着桌子對韋婷婷說道:“婷婷,你還好嗎?”
韋婷婷充耳不聞,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繼續溫柔的編着那幾縷絲線。於醫生則再也不說話,只是緊張的觀察着種緯說話時韋婷婷的細微反應。
“婷婷,你還好嗎?是我啊,我是種緯!”種緯加大了些音量,繼續對韋婷婷說道。
這次,韋婷婷果真聽到了種緯的聲音,只見她擡起臉來,有些目光呆滯的望着種緯道:“阿緯哥?”
“婷婷,是我,你現在好麼?”種緯一聽韋婷婷認出了自己,馬上開口問道。
“阿緯哥,快跑!有怪獸來啦,它們要吃了你!快跑,有殭屍,去教堂,格洛維神父可以救你……”韋婷婷只有上一句的三個字還算正常,等她繼續開口的時候,種緯就知道韋婷婷現在完全沒有意識,因爲她是對着空氣說後面的那句話的。更別說在她的意識裡不但有自己,還有什麼殭屍、教堂,還有個不知道是幹什麼的神父。
剛喊完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韋婷婷伸手就抓住了虛空中的種緯,拉着他就往牆那裡跑,看那速度完全沒把眼前的這面牆放在眼裡。好在她身邊的一名醫護人員反應快,一把就抱住了韋婷婷,然後被突然瘋狂起來的韋婷婷直接推得抵在了牆上。
那名男醫生絕對不是細胳膊細腿的模樣,可在韋婷婷這一抓一衝之下居然完全沒的抵抗能力,被壓在牆上面露痛苦的神色,顯然這一下傷的不輕。
“快喊人!快喊人!”那名醫護痛苦得大喊。另一名女性醫護一邊打開門大喊“來人,快來人!”一邊回過頭來就想從後面拉開韋婷婷,讓她停止對那名男醫護的攻擊。
可此時的韋婷婷已經陷入了瘋狂狀態,她滿心帶着他的阿緯哥逃命呢!對迎面擋着她路的男醫護完全不在意,就像頂着面牆似的拼命頂撲,後面那名女醫護在後面根本沒法制止她的動作。
好在韋婷婷並沒有什麼危險的攻擊性-行爲,那名男醫護只是被韋婷婷頂撞得格外痛苦,倒沒什麼大事。可即便如此,那名男醫護爲了保護韋婷婷不受傷,也不敢讓開路來,因此只能咬牙苦撐。
看到這一幕,種緯的心疼得似乎在滴血,一個好好的人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種緯連忙飛撲過去,擋開韋婷婷身後的那名女醫護,直接從後面把韋婷婷的雙臂攏了過來,然後從背後死死的抱住了婷婷。
婷婷發狂的狀態下力量確實不小,但對擅長擒拿格鬥,體力超人的種緯並不構成威脅。要不是種緯顧忌婷婷的身體,婷婷恐怕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但現在因爲種緯擔心他會弄傷陷入癲狂狀態的韋婷婷,因此他現在只敢限制韋婷婷的身軀和手臂,而不敢貿然對她發力。
“快,去拿鎮靜劑!”於醫生吩咐那名退到一邊的女醫護一句,便來到了種緯和韋婷婷的旁邊繼續觀察着韋婷婷的反應。
韋婷婷繼續在掙扎着,還在試圖帶領着她的阿緯哥逃脫怪獸和殭屍的魔爪。因此雖然她被種緯緊緊的控制着,但依然拼盡了全力掙扎着。她的那種掙扎完全是那種無意識和無顧忌的瘋狂掙扎行爲,完全顧不得自己會不會受傷,身體能不能承受得了。
假如此刻的她是被某種限制物品強制鎖住的話,她就是把自己的筋骨掙斷,也會掙扎個沒完的。也就是現在控制住她的是種緯,正努力在用盡量柔和的手法控制着她,小心的保護着她不讓她受傷。
不過在韋婷婷這種不知疲倦的掙扎下,種緯也不得不抱着韋婷婷倒了下來。他不僅用手臂抱着韋婷婷的肩臂,還用雙腿盤住韋婷婷的雙腿,讓韋婷婷完全沒有了動轉的空間。
那兩名醫護人員看着控制住韋婷婷的種緯,不覺也有些看呆了。他們作爲專業的醫護人員,可是知道精神病患者的破壞力和體力是多麼恐怖的。一個發狂的精神病人,哪怕是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嫂子,沒三五個棒小夥子都控制不住。眼前這個警察只不過一個人,居然就那麼把這個發狂的女子給限制住了,他們兩人現在的心裡除了佩服便已經不剩下什麼了。
可是即便種緯控制住了韋婷婷,韋婷婷也依然在努力的,徒勞的掙扎着,她劇烈的喘息着,汗水可見的從她頭上臉上涌出來,白皙的脖子上面血管暴起,證明着她完全是在消耗着她的生命力在掙扎。
種緯看到這一幕心疼不已,禁不住在韋婷婷的身後對韋婷婷說道:“婷婷,婷婷,是我,我很安全,你放心!”
誰料種緯不說還好,他這句話說完以後韋婷婷掙扎得更加瘋狂了。連續幾次大幅度的扭動和擺動身體,差點就掙脫了種緯對她的挾制,駭得種緯不得不加大對她控制的力度。弄得韋婷婷的關節在大負荷的壓力下咔咔作響,讓屋裡的衆人直擔心她的手臂會直接斷掉。
而此刻韋婷婷的嘴裡還是那套在和怪獸和殭屍搏鬥的說辭,還在喊着什麼:“阿緯哥,我拖住殭屍了,你快走!”之類的話。弄得種緯欲哭無淚,卻又沒有私毫的辦法。
好在這個時候一名醫護人員已經拿着鎮靜劑跑了進來,很快就在衆人的協助下對韋婷婷完成了注射。不過雖然已經完成了注射,但鎮靜劑卻還需要幾分鐘時間才能起效。看着其他起來的醫護人員拿來的束縛服,種緯卻捨不得讓韋婷婷穿上那個完全限制自由的衣服,不得不繼續堅持着。
一直等到藥效完全起效,韋婷婷這才完全睡了過去種緯才放開她。此時的種緯已經通身是汗,心情低落到了極點。看着醫護人員把韋婷婷擡上擔架車,他只能束手無策的看着,卻無能爲力。
種緯也想和醫護人員們交待一下,等婷婷再犯病的時候不要給她穿束縛服。可這種想法在種緯的心裡猶豫了一會兒,卻沒能說出口。用束縛服限制病人實際上是保護精神病人不受傷的最佳方式,他不能指望每個醫護人員都能擁有自己這種擒拿格鬥的身手。
韋婷婷被帶回了病房,於醫生帶着種緯來到了病區值班室。
“天海安康醫院這裡的設施還是不錯的,有專門的探視病房,還有供輕度病人活動的活動區。就是重度患者被限制了自由,也可以通過監控設備看到他們的情況。”於醫生一邊指點着牆上的監示器,一邊爲種緯介紹着,很快就幫種緯找到了躺在病牀上的韋婷婷。
看了看保持着沉默的種緯,於醫生嘆了口氣道:“以後你儘量不要和韋婷婷正面接觸了,再來探視她的話,就通過監控器,或者用活動室那邊的單面玻璃看一看就可以了。”
“爲什麼?”對於醫生的這種要求,種緯有些不明所以。
“你還不明白嗎?她的病因全在你身上啊!”於醫生望着種緯說道:“具體的情況我可能不瞭解,但從她剛纔的反應來看,她心裡就是因爲太過擔心你的安危,才造成了現在這個局面。當然,如果不是看到她父親自殺那一幕,她的病有可能永遠也不會顯露出來。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但是了。”
“醫生,醫生,韋婷婷到底怎麼了?怎麼又給捆起來了?”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女子急匆匆的往值班室裡走來,和種緯於醫生兩人走了個臉對臉。
“林萍!”種緯一下子就認出了來人,正是有一段時間未見的林萍。
林萍一看到種緯先是一楞,接着她篤篤的走到種緯面前,毫無徵兆的上來就給了種緯一巴掌。
種緯的腦子完全沒反應過來,不過防禦的本能卻讓他在第一時間擡起了手,擋住了林萍這一巴掌。林萍的手腕正碰在種緯的手腕上面,碰得林萍捂着纖細的手腕疼得直吸氣,完全沒了平時端莊矜持的模樣。
“種緯,你還有臉來!”林萍一邊痛苦的揉着自己的手腕,一邊怒視着種緯道:“婷婷住院這麼多天了,你怎麼纔來。還有,你不知道你在婷婷心目中是什麼地位嗎?你怎麼能讓她參與案子,怎麼能讓她受這份罪,又怎麼能讓她親眼看到她爸爸自殺!你說你該不該打?還有,你個三心二意的傢伙,有了婷婷還不安份,還跑到外面勾三搭四的,這都怪你……”
聽着林萍的指責,本來心理就很不好受的種緯放下了手,把頭慢慢擡了起來朝向了天花板。林萍的手舉了兩舉,似乎還想給種緯來個耳光,但當她看到種緯眼中閃爍的淚光,這一巴掌終究還是沒打下去,轉過身去一路走出了住院樓。
種緯又跟於醫生聊了幾句,瞭解了婷婷住院的用藥情況和需要繳納的費用問題,又答應了向許副廳長說項放於醫生回省城的事,這才和於醫生走出了住院樓。
而住院樓通向醫院辦公樓之間的甬路邊上,林萍正靠在一棵樹旁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