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朱霜霜有些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又款款接着說道,“羽青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她故意使人把我劫走,又放消息給皇上。皇上當然要追查我的下落,但就在他查到我的時候,羽青又放了另一個消息給時王爺。“
回想起那時韋辰爲了她,答應了羽青的一切要求,雖然也是將計就計,而且知道真相時她大爲光火,但現在說起來卻有一絲甜蜜。朱霜霜綻出一個明妍的微笑:“所以時王爺查到的時候,皇上剛剛找到我,並把我救了回來。但是在時王爺看來,卻是皇上與羽青交朱,故意放過我黎國的敵人,換取自己皇位的穩固!他當然一刻也不能容忍,皇上也無法辯解,更不能中羽青的計策內亂,所以皇上選擇了讓位。這,就是那一次事件的真相。“
那一次韋辰讓位到底是什麼原因,韋時也只是對一些重要大臣說了,其他很多人都只是猜測而已。但朱霜霜說的基本都是事實,只是韋辰和韋時知道的事實有些偏差,聽在那些大臣耳中就極爲可信。已經有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不過更多的、尤其是聽韋時親自解釋過緣由的人還是面露懷疑之色。
“很可惜,羽青並不知道,我在得到刺殺命令的時候,就偷偷與皇上取得了聯繫。我們和明王爺聯手演了一出假刺殺的戲碼,皇上假裝把我押解回府,讓羽青以爲計劃已成!所以現在你們可以看到明王爺好端端地站在這裡準備成親,而真正和羽青聯手的人,正用匕首對着我!“
話說到這裡,到底誰是奸細已經一目瞭然。在朱霜霜極有煽動性的話語下,所有的目光都好像成了有形的利箭一樣,直直地射向面色大變的蕭逸之!
在這樣的威勢逼壓下,蕭逸之居然還能保持鎮定,迅速帶着朱霜霜後退了幾步,寒聲對那些大臣說道:“她說謊。“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方纔還是一面倒的氣氛,現在蕭逸之不過說了三個字,衆人的眼神就變了變,好像心思被他動搖了一樣。朱霜霜自己都覺得這短短三個字居然有種特別可靠的感覺,很不可思議地望了他一眼。
果然自己還是太小看人了,蕭逸之能做到今天的地步,絕對不是靠與韋辰交換心上人就能做到的。可惜自己已經沒機會向他學習了,朱霜霜冷哼一聲:“如果你問你無愧,何必偷偷跟着我上來,又脅迫我說假話?現在時王爺被你抓走不知所蹤,你明知道我們無法給出證據!“
要說信口開河,朱霜霜的膽子可比韋辰大得多了。她這句話一說,韋辰就差點背過氣去,她的謊話編得也太多了!不知道圓起來很累的嗎?
這個念頭一出,朱霜霜笑吟吟的目光就掃了過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讓韋辰頓時明白:她只負責撒謊,而他要負責圓謊。
怪不得她說得那麼歡快!
算了……反正善後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韋辰無奈地嘆了口氣,示意她接着往下編。
這時候羣臣都開始交頭接耳地說起這件事,中心思想不外乎是時王爺到底在哪裡之類的。朱霜霜清脆的聲音響起來,有效地打斷了那些人極爲發散的想象力:“衆位大人不需要擔心,只要抓住蕭逸之,時王爺總有方法找到。現在還不動手?“
最後一句話,是她對那些不安地圍着的侍衛說的,只見他們爲難地互相看了一眼,卻沒有一個人膽敢上前。也是,現在朱霜霜就蕭逸之抓在手裡,匕首一送就能要了她的性命。現在韋辰又承認了她皇后的地位,她自己是說得輕巧,可誰敢當這個千古罪人?
就在這時,蕭逸之還很配合地做了一個動作。只見他把匕首繞到了朱霜霜的胸前,正對着她的心口,自己的手臂則緊緊地扼着她的咽喉。這樣的動作,就算在外行人看起來也極爲危險,那些文官們很是配合,馬上上演了一出關切大合唱。
“不可動手!“
“住手,不得傷害娘娘!“
“娘娘小心!“
“蕭逸之,快把娘娘放下,這是罪該萬死啊!“
有好言相勸的,有出言斷喝的,有動之以理的,有曉之以理的。強硬的基本都是武官,害怕的則多是文官。但蕭逸之當然一句都沒有聽進去,明知道沒有人敢用朱霜霜的性命冒險,反而饒有興趣地看着韋辰。
這種選擇他做過一次,在朱霜霜和未來之間,他萬分不捨地選擇了未來。現在還是同樣的人,同樣的選擇,他非常想知道像韋辰這樣站在黎國最高地位上的人,會做出什麼選擇。
因爲他對韋辰瞭解得已經太深,他自信,韋辰的選擇會與自己無二。當然如果他真的這樣,自己也不會有好下場,可是事已至此,他並不是怎麼在乎了。他有些惡毒地想着,得到答案的那一刻,朱霜霜的表情會是怎樣?
韋辰,朱霜霜,你們欠我的,我大概永遠也討不回來。那我就讓你們痛苦一生!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韋辰沉默半晌,卻說出了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話!
“所有人讓開。“
因爲太過吃驚,所以沒有人有動作。就算有人猜到韋辰會捨不得朱霜霜,但連與蕭逸之討價還價都不曾有,就直接把他放走?他脅持了皇后,又在明王爺的婚禮上當衆威脅皇上,這可是黎國開國這麼多年都不曾有過的罪行!
雖然沒有人說話,但所有的人都無聲地用沉默表示了抗議。韋辰面色一肅:“沒聽到嗎?退下!“
“且慢!“出言阻止的居然是最不可能說出這句話的人!就連蕭逸之都對着這絕不在自己考慮範圍內的數次轉折一驚一乍,因爲這句話是出自朱霜霜之口!
只有韋辰沒有吃驚,從朱霜霜講故事的時候,他就猜取了她的想法。雖然有點孩子氣,不過既然她想這麼做,他也就順着她。尤其般若已經跟着侍衛的隊形變幻,慢慢地移到了蕭逸之的身後。以他隱藏氣息的本事,蕭逸之應該根本沒發現,有他在的話,朱霜霜的安全應該就沒問題了。
所以他只是一拉有些焦急的韋廣暉,讓他站到自己身後,淡然道:“皇后,你想說什麼?“
朱霜霜現在演起戲來也是得心應手,她心裡暗暗好笑,在臉上卻是一臉的大義凜然:“本宮早已有了爲黎國犧牲之心,只是想要到衆揭發蕭逸之的歹毒之心,才假意答應他說謊,讓他給我當衆說話的機會。現在我想說的已經說完了,請皇上務必以大局爲重,不要爲了本宮一人放過這個無恥小人!本宮既然身爲黎國皇后,就有着爲黎國而死的覺悟!“
這一番話她信手拈來,說得毫不猶豫,而且聲情並茂。不但自己一派的烈士形象,還感動得一干文武大臣都爲之動容,居然還有幾個人偷偷擦了擦眼角。韋辰也有了一點舉動,不過他的動作讓朱霜霜很是不滿。
他居然擡起衣袖遮住了口!雖然他掩飾得極好,讓別人看不出是什麼意思,但朱霜霜很清楚,他根本就是在忍笑!他竟然笑自己演得不好!
算了,反正自己也不是演技派的,噹噹偶像就不錯了。朱霜霜也不知韋辰一般見識,這時只聽一個大臣撲通一下跪倒,膝行到韋辰身邊,把韋辰都嚇了一大跳:“張大人,快起來!“
這個張大人穿着紫色的三品服飾,看起來官職還不低,年紀也一大把了。這時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看着韋辰,直讓朱霜霜心裡都有點犯毛,心想自己的戲演得應該沒這麼好吧?
只聽他聲淚俱下:“皇上……皇上,當然老臣一直反對您這門親事,現在老臣知錯了!皇后娘娘深明大義,有這樣的娘娘爲國母,實在是萬民之福,是我黎國之幸啊!“
這還差不多嘛。雖然自己是明知道不會有事才這麼說的,不過猛然被人這麼一誇,朱霜霜心裡還是挺受用。誰知那張大人下一句話突然就轉了風向:“皇上,既然皇后娘娘已經下了決心,那您就下令吧!不能讓她白白地爲國犧牲,一定要抓住蕭逸之這個逆賊!“
連蕭逸之聽到這句話都冷笑了一聲,別提朱霜霜心裡有多鬱悶了。那人說得多麼崇高,其實直譯過來,也就是“皇上,皇后都準備好送死了,你就乾脆下令殺了她吧“。她不由得悲憤地想,自己的人品都差到這個地步,連個爲自己求情的都沒有?
很可惜,在那位大臣說完之後,別人居然都又一致地用沉默表示了贊同,沒有一個人爲她說出一句話!蕭逸之看着韋辰陰晴不定的神色,脣角牽起一絲冷笑。
他等的就是這一刻吧,假裝自己情深意重,但在所有人的堅持下,只能放棄初衷,並安慰朱霜霜和自己,這都是不得已,這只是命運的抉擇……
韋辰啊韋辰,你和我究竟有什麼不同,值得這個女子爲你付出性命?我今天倒要讓她看清楚!
當然,蕭逸之今天前來也不是送死的,雖然朱霜霜沒有聽他的話,但這並不算意外,他當然還布了後手在別處,才任由韋辰他們拖着時間。但現在過得越久,他就越不安起來。已經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沒有預料之中的**?
這時韋辰冷冷開了口:“蕭逸之,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放開霜霜,朕恕你無罪。“
天子金口玉言,又是當着這麼多的人面說的,可以說是最難得的機會!蕭逸之一愕,沒想到爲了朱霜霜他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但還是緩緩搖了搖頭:“如果你不是皇上,你的赦令還會有效嗎?“
韋辰劍眉一軒:“如果朕不是皇上,現在還會站在這裡嗎?“
蕭逸之知道韋辰是在分他的心,並沒有答話,只是偷眼向下瞄着,等待着他期盼了許久的時刻。但足足有一刻鐘過去了,明明大軍都已經列隊站定,爲什麼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你弒兄叛祖……“看到自己的計劃已經全盤失敗,而自己甚至不知道敗在了哪裡,蕭逸之倏然喪失了冷靜,對着韋辰冷靜的眼神,居然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