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麗嬸和忍冬就一人端了一碗羊奶進來,熟練的抱起孩子,一點一點的細心的喂孩子喝下。
姚宸之看着,不禁移目看向杜雅汐,那眼光就像是在問她,“爲何是用羊奶喂孩子?”
杜雅汐與他對視了一眼,然後,笑着垂眸看着喝奶的孩子們。
不是她,不想喂。
而是現在她沒有奶水。
兩個奶孃住在別院裡,可她也只是打算讓她們平時帶帶孩子,可沒有想過讓孩子喝她們的奶水。
“少夫人,要不明天讓老游去把兩位奶孃接過來吧?”麗嬸提議。
杜雅汐搖頭。
“暫時你們辛苦一點,幫我一起照顧孩子,明天我開個方子,讓老何給我抓點催奶的藥,再讓我娘煮一點催奶的湯水。”
“我們不辛苦!倒是少夫人辛苦了。”麗嬸搖頭,抱起已經餵飽的無憂,幫她順奶後才放回被子裡。
忍冬得到麗嬸和邰氏的指導,現在帶起孩子雖然還生疏,但是也已經很標準了,再加上她細心,已經可以獨立一面,把孩子照顧得很好。
“孩子們都吃飽了,你們去睡吧。”
“好。”
麗嬸和忍冬去了外間休息。
姚宸之就問:“無憂和無慮都睡着了吧?”
“沒呢?”
“那他們會不會又哭?”
“如果不是餓了,或是尿溼了,應該是不會再哭了。”
“哦,那行!你趕緊也睡會吧。”姚宸之心疼極了,懷胎生子,做月子,養小孩都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杜雅汐點點頭,“好。你也睡吧。”
“嗯,晚安。”
“晚安。”
……
“孩子真可愛!雅汐辛苦你了。”姚老夫人從蘇城趕來抱重孫,與她一起來的還有蘇夫人。
此時,姚老夫人和蘇夫人正一人抱一個小孩,笑眯眯的看着懷裡的孩子。
蘇夫人認真打量着孩子,笑道:“雅汐,你可真是白辛苦了,這兩個孩子都長得跟爹一模一樣。”
對面牀上的姚宸之就只笑不語。
杜雅汐笑道:“沒事兒!像爹我更喜歡。”
“呵呵。”蘇夫人樂了,目光打趣的道:“沒見過你這麼不害臊的,這麼直白,我和老夫人都會不好意思,覺得自己跑來打擾了你們。”
“何來打擾?雅汐很開心,謝謝姐姐不辭辛苦來看望雅汐。”杜雅汐看着無憂和無慮身上,一個是長命百歲,一個是吉祥如意的金項圈,“讓姐姐破費了。”
“你喚我一聲姐姐,你又曾救我一命,何必如此見外。”蘇夫人看着懷裡的無憂,越看越是喜歡,這個小傢伙也是轉動着黑溜溜的眼珠子好奇的看着她,看得她的心軟糯成一片,直想如果自己也有一個女兒該多好。
她擡頭,用商量的眼神看向杜雅汐。還未開口,杜雅汐就道:“姐姐,這事你先別提,這事我堅持當時的看法。”
蘇夫人就笑着搖頭,拿她有些無輒的道:“行行行!我不提,不過,你總不能阻止我教自己的兒子吧?”
“什麼意思?雅汐,你和蘇夫人在打什麼啞語?”姚宸之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好奇的問道。
老夫人笑了笑,道:“沒事!文華是惦記上你家閨女了。”
“啊?”姚宸之愕然,隨即嚴肅的道:“承蒙蘇夫人厚愛,孩子剛出生,談及這些還尚之過早。”
蘇夫人擺擺手,“別說了,我是真的喜歡你們的無憂,便是喜歡雅汐妹子的性子,我相信,她的孩子一定都是不凡的,所以啊,就有了念想。這事你們不用不好意思,我也不強人所難,以後孩子們長大了,讓他們發揮去。有緣無緣,這些且看自己他們的緣分吧。”
“呵呵!”老夫人笑着點了點蘇夫人的額頭,“你這丫頭,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過,你說得也沒錯。這事不由咱們,隨他們的緣分吧。”
幾人在房裡說說笑笑,忍冬不時進來續茶水,麗嬸去了一趟老何那裡,回來後,手裡已多了幾個瓶瓶罐罐。
“少夫人,東西我已經取回來了。”
杜雅汐點點頭,看向蘇夫人,“姐姐,把無憂給我抱着,你先看看這些東西。”
蘇夫人看了一眼托盤上的東西,立刻就知曉那是什麼東西,她把無憂放到杜雅汐懷裡,拿過托盤上的罐子,擰開蓋,湊鼻去聞。
一股清香不膩的味道撲鼻而來,她欣喜的問道:“這是什麼?”
“保溼水。”杜雅汐解釋,“這裡有早晚保溼水,還有面霜,香露,面膜,如果姐姐想知道得詳細一點,可以讓問問老何。這些東西都是我給了他方子,他幫忙配製出來的。姐姐的鋪子都弄好了,現在也該着手了,你去問問老何製作這些有哪裡步驟,讓他幫忙評估一下需要多少人,一天能做多少。”
蘇夫人聽着就熱血沸滾,立刻就站了起來,“我這去請教一下何大夫,麗嬸,你幫忙帶路吧。”
麗嬸就看向杜雅汐。
杜雅汐頷首。
“蘇夫人,請隨奴婢來。”麗嬸伸手做了請勢,蘇夫人就隨着她出去了。
老夫人懷裡的無慮已經睡着了,可老夫人卻捨不得放他下去睡覺,她一直抱着,嘴角的一直溢着濃濃的笑容。
“祖母,無慮睡着了,你放他下來睡吧。你這樣一直抱着,挺累人的。”杜雅汐把睡着的無憂放了下來。
“不用!我不累!我怎麼會累呢?”老夫人看着懷裡粉雕玉琢的孩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真好啊!雅汐,你是我們姚家的大功臣。”
對面的姚宸之看着眼前這麼溫馨的情景,嘴角不由高高的翹了起來,不由打趣,“祖母,你一回就抱着無慮不放,都沒有過問一下你的孫兒。”
“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老夫人輕瞥了他一眼,目光又鎖在了小傢伙們的臉上,“瞧瞧,多可愛啊。”
“祖母,你怎麼過河拆橋?”
“過河拆橋?”老夫人看着姚宸之那張吃醋的酸臉,點點頭,道:“我是不能過河拆橋。”
說完,她看向杜雅汐,“丫頭,你想要什麼?只要你說,祖母全都答應你。”
“祖母,我什麼也不缺。”
“不行!你得要點什麼,若是不然,我也覺自己過河拆橋。”老夫人堅持。
杜雅汐就笑了,“呵呵!那雅汐就不客氣了,雅汐現在還沒有想到,以後想到了再告訴祖母,可以嗎?”
“可以。”
那邊,姚宸之不樂意了,“祖母,那我呢?”
“你什麼?”老夫人奇怪的看着他,“孩子不是從你肚子裡生出來的,也不是你懷胎十月,你好意思麼?”
“呃?”姚宸之被噎,這麼一說,他的確是不好意思。
老夫人放無慮放進了被子裡,看着兩張一模一樣的臉,良久,她擡頭看向杜雅汐,已是一臉的嚴肅,“雅汐,這次的那些黑衣人可有什麼線索?”
“夜靈檢查過了,那些黑衣人是江湖上的殺手,跟以前的黑衣人並不是來自一處。”
沉默,老夫人又問:“聽說又是那個黑衣人救了你們?”
聞言,杜雅汐神色一正,點頭,“是!”
這人總是在她危險時刻出現,細細想想,他不可能每次都這麼及時,或者說是這麼巧吧?
倒像是有在她身邊安插眼線,或是周圍有他的人在暗中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
紫蘇,對!就是紫蘇。
如此一想,一切就通了。
這人要求自己捨棄姚宸之,然後嫁給她。這一切看似是他對她動了心,可是,杜雅汐想不明白,這人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對自己動心呢?
自己和他也就只是幾面之緣。
不!他的目的絕對不僅僅是這樣,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那麼有沒有可能,這個人和自己並不是只有幾面之緣,他是一個熟悉的人呢?
姚宸之一直關注着杜雅汐的神情,見她陷入了沉思中,就問老夫人,“祖母,你可有查出是誰與唐麗容暗下有勾結?”
杜雅汐聞聲,倏地擡頭看向老夫人。
“這事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是,我一直懷疑她與周海玲暗下有來往。”老夫人覺得有些事情,不宜再瞞着。
本也不是什麼事兒,可週海玲出現,以及她出現後發生的那麼多事情,她不得不把一切箭頭指向周海玲。
姚靈芝這條線索,已經棄了。
唐麗容這條線索,已經斷了。
派出人去調查,也查不出周海芬這些年究竟有怎樣的經歷?
可就是因爲什麼也調查不出來,老夫人更覺得這人有問題,她是在刻意的隱瞞自己的過去。
人爲什麼要隱瞞自己的經歷呢?
這一定是有原因的。
“周海玲?”杜雅汐和姚宸之齊聲問道。
老夫人頷首,解釋:“周海芬就是周海玲,她假冒了她姐姐的名字。”
“顧夫人?”杜雅汐看着老夫人,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祖母,雅汐一直覺得顧夫人對祖母有莫名的敵意,她與祖母可是舊識?”
“是舊識。”
果然是舊識。
怪不得那顧夫人看着祖母的眼神如此怨恨,看來,不僅僅是舊識,這中間還有不愉快的過往。
老夫人看着毫不驚訝的杜雅汐,滿臉訝色的姚宸之,就緩緩的將姚家與周海芬過往的愛恨情仇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末了,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真不知道她會是如此的固執,當時,孩子的流失根本就是她自己的過失。若善,哦就是宸之他爹,鐵口不應納她爲妾,我自是無勉強他,就給了周海芬一大筆銀子,放她出府。從此以後就再沒有她的消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我的面前。”
老夫人這麼一說,杜雅汐就明白周海芬眸底的恨意是怎麼來的了。
她看向老夫人,問道:“祖母,既是如此,你爲何不跟她把話挑明呢?咱們又沒有做虧心事,憑什麼要讓她這麼怨恨,這麼誤會。”
老夫人搖搖頭,語氣中頗是無奈的道:“她不會聽的。”
周海芬若是能認識自己的錯誤,那也不會發生當年那樣的事情了。
“她這次回到蘇城,一定是有備而來的。”杜雅汐的腦海裡就掠過硃紅花的面容,總覺得哪裡有些問題?
硃紅花和周海芬怎麼會變成了姨甥關係呢?
她換了個身分,說自己來自西部,而顧家也是來自西部,顧懷遠又對神秘的西部熟悉,進出無阻。
忽地,杜雅汐恍然大悟的看向老夫人,“祖母,周海玲離開姚家後,一定是去了西部,所以才查不出她的過往。祖母,細想一下,我覺得顧懷遠這人也有些可疑,他不可能不知道周海芬和我們姚家的恩怨,那他爲何還要與我們姚家合作呢?”
想着,杜雅汐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後背驟涼。
如果他們是懷着目的而接近姚家的話,那豈不是……
“當時與顧懷遠談合作時,我並不知道他的孃親竟是周海玲。丫頭,那次假藥事件,他曾幫了忙,我讓燕子送他出門時,他說了一些奇怪的話,他似乎以爲自己是若善的孩子。”
老夫人想起他介紹自己時,說自己十九歲,算算年紀正好與那個孩子年紀相仿,難道周海玲不僅自己化名爲周海芬,還找了個孩子來冒衝是姚家的孩子?
十九年了。
如果她真是離開姚家後就嫁人,那麼從嫁人生子,最快那孩子也該是十七八歲。對!一定是這樣!周海芬誤導了顧懷遠,那她的目的是什麼?
報仇。
老夫人想通了一切,倏地站了起來,面色鐵青,“無恥!她竟然做出這種事來,那顧懷遠定也是信了的,要不然他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信了什麼?”姚宸之問道。
老夫人攥緊了拳頭,心中排山倒海的怒氣洶涌而來,“顧懷遠以爲自己是你的兄弟,哼——這個周海芬,我定是輕饒不了她。”
杜雅汐和姚宸之憂心忡忡的相視一眼,然後,勸道:“祖母,你不能動氣。你別爲了不值得的人,而傷了自己的身體。”
“哼——”冷哼一聲,老夫人就重新坐了下來。
雙手不禁互搓,面露憂色。
這事她總不能冒冒然的去跟顧懷遠說,你不是我們姚家的子孫,你被周海芬利用了。別說她說不出這樣的話,就怕她說了,顧懷遠也不會相信。
“祖母,你別急!這件事咱們再徹查一下,不能正面指破,咱們可以旁敲側擊。等無憂和無慮滿月時,我們設宴請客,屆時請顧懷遠和周海芬前去,我一定有辦法讓周海芬自己露出馬腳,我相信,顧懷遠一定會親自找到真相。”
杜雅汐也算是略瞭解顧懷遠的性子,他如果窺得疑點,他一定不會裝糊塗。只要他去尋真相,自己順着這一點,就可以輕易的知道真相。
老夫人沉思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
“好吧。這事就先這樣,我會讓人徹查。我把夜風留下來和夜靈一起保護你們,也不知對方還會不會再來一次。你們凡事都小心一點,等雅汐滿月時,先回一趟蘇城吧。”
“好!”
老夫人就站了起來,“你們先休息吧,我去藥園看看。”
“路滑,祖母小心一點。”
“嗯,我帶了豆蔻和連翹過來,不會有事的。”老夫人出了房門,喚了麗嬸,讓她陪着一起去藥園。
“麗娘,你要替我護好他們。”路上,老夫人交待。
麗嬸點頭,“老夫人放心!麗娘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麗娘會用生命來保護他們。”
頓步,老夫人扭頭看着她,一臉嚴肅的道:“我不要你用生命來保護他們,我要你們一個個都好好的。這次,我帶了夜風及他下面的暗衛過來,你找個時間,讓夜風和夜靈分一下工,吃了這麼一次虧,以後可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是,老夫人。我會與他們商量,重新佈哨,保證萬無一失。”
老夫人頷首,“好!我相信你。”
……
“少爺,現在環山村的裡裡外外,姚家都布了暗哨,咱們的人再無法潛進環山村了。”顧局進了書房,向顧懷遠回稟環山村的情況。 ¤тт kΛn ¤C〇
握着書卷的手不由收緊,顧懷遠目不離書的問道:“她的情況如何?”
顧局隱下心中的不滿,如實回稟:“聽說是生了一對龍鳳胎,今天蘇夫人和姚老夫人都趕去看望了,姚宸之的蠱毒已解。”
“退下吧。”
“少爺。”顧局擡頭擔憂的看向顧懷遠,嘴脣翕翕,卻被顧懷遠冷聲斥離,“退下——”
“是,少爺。”顧局深深的看了顧懷遠一眼,輕嘆了一聲,轉身離開。
砰砰砰——
書房裡傳來乒乒乓乓的物件落地聲,房門口,顧局站着不動,聽着裡面的聲響,雙手緊攥成拳。
少爺怎麼會這麼傻呢?
如果真的放不下杜雅汐,他爲何還要救姚宸之呢?
爲了一個杜雅汐,他這樣與夫人鬧了幾次,他這樣被主上懷疑,他真的值得嗎?
書房時,乒乒乓乓一陣亂響,顧懷遠如困獸般的低吼,“爲什麼?爲什麼?他有什麼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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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想到杜雅汐爲姚宸之生下一對兒女,他就妒忌得發狂。
“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不會,絕不會。”一把將書桌的東西揮落在地,顧懷遠用力的捶了幾下桌面,“治好了他又如何?我定不會讓你們一起,我要讓姚宸之眼睜睜的失去你,眼睜睜的看着你嫁給我。我要讓他痛不欲生,我還經歷的苦和痛,我要讓他也嚐嚐。”
顧懷遠突然停止了發狂的舉動,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對!他要讓姚宸之生不如死。
他們現在越是恩愛,以後分別時,就只會越是痛若,而姚宸之痛苦,這纔是他最想看到的。
好!他就給他們機會卿卿我我,將來妻離子散,姚宸之一定會連死的心都有了,這樣根本他就可以不費吹毛之力就將姚宸之打入地獄,永不超身。
“哈哈哈!”顧懷遠仰頭大笑,憤憤的低吼:“姚宸之你就等着心碎而死吧。”
叩叩叩,房門驟響。
顧懷遠冷冷的問道:“何事?”
“少爺……”顧局欲言又止,顧懷遠不悅的喝道:“滾——沒事別來煩我。”
“這麼大的脾氣?可真是好樣的。”冷如鬼魅的聲音響起,顧懷遠渾身一震,連忙單膝下跪,拱手行禮,“不知主上駕到,請主上恕罪。”
鬼麪人掃看了一派狼籍的書房一眼,“到底是氣血方剛的男人,你如此沉不住氣,我倒開始自己的眼光了。”
心,陡然一震。
顧懷遠連忙應道:“請主上責罰。”
“罰?”鬼麪人冷冷一笑,“我的罰,你受得起嗎?”
顧懷遠的俯首,頭抵地面,寒意驟身。
片刻,鬼麪人冷冷的聲音又在顧懷遠的頭頂響起,“你立刻趕往西部,我要銷魂膏,越多越好。”
“是,主上。”
“起來吧。”
“謝主上。”
顧懷遠起身,面前已是空無一人,鬼麪人如鬼魅般出現,又如鬼魅般消失。
“顧局。”
嘎吱——房門推開,顧局進屋,掃看一眼並無鬼麪人的身影,就知鬼麪人已離開。想到鬼麪人出神入化的武功,顧局心有餘悸。
“少爺。”
顧懷遠擺手,“什麼也別說了,收拾東西,咱們即刻趕往西部。”
“是,少爺。”
顧局退下,顧懷遠坐到了書桌前的八仙椅上,斂目沉思。
主上要銷魂膏做什麼?
沒過多久,顧局回稟,東西已收拾,可即時出發。
顧懷遠站了起來,“走吧。”走到房門口,他又返回書桌前,拉開中間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錦盒,想了一下,就帶着身上離開。
環山村,杜家。
杜雅蘭讀完了書就跑到杜雅汐的房間,端了凳子坐在牀前,目不轉睛看着無憂和無慮,而這兩個小傢伙也是瞪大眼睛看着她,似乎也對她很好奇。
“我是你們的四姨,你們可不能忘記了。”杜雅蘭反手指着自己,向無憂和無慮介紹自己。
放下手中的賬本,杜雅汐笑道:“他們還這麼小,你會不會太着急了?”
“不着急!一點都不着急!我天天對他們介紹一下自己,他們一定會記住的。以後,他們會說話時,一定是第一個就喊四姨。”
杜雅蘭說着就開心的知了起來。
“四妹,他們第一個要喊的得是‘孃親’纔對啊。”姚宸之糾正。
“爲什麼?”杜雅蘭不解的看着他。
姚宸之理所當然的道:“因爲他們是你二姐辛辛苦苦的生下來的,當然得第一個就喊‘孃親’啊。”
杜雅蘭歪着腦袋想了想,也覺得姚宸之說得有道理,“那行吧!第二個再喊四姨,我也可以接受。”
“第二個也不行。”
杜雅汐聽着姚宸之的話,就瞪了他一眼,道:“有你這樣的嗎?幹嘛總是掃了雅蘭的興致?雅蘭孩子氣,你也隨着一起,這樣你會不會太幼稚了?”
“我幼稚?”
“就是你。”
“你怎麼不說四妹?”姚宸之指着杜雅蘭,話說完,他才猛的停口,尷尬的撓撓頭,不說話了。
他這是怎麼了?
雅蘭明明就是一個小孩子啊,當然可以孩子氣。反觀自己,七尺男兒,已爲人父,自然是不能孩子氣的。
瞧着他尷尬的模樣,杜雅汐就放過他,看向杜雅蘭,問道:“你和那李子傑可和好了?在學堂還有沒有欺負人家?”
“二姐,人家哪有欺負他?他不欺負我和三哥,我們就謝天謝地了。”杜雅蘭誇張的雙手合十,拜了拜。
知妹莫若姐,杜雅汐怎麼可能相信杜雅蘭會被人欺負,“他能欺負到你?你不把他嗆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就阿彌陀佛了。”
“二姐,你怎麼胳膊往外拐呢?”
“我只是提醒你,別總是欺負人家,他並不是真的壞。”
“他都那麼說你和大哥哥了,他還不壞?”
“他只是誤聽人言,後來,不是也上門道歉了嗎?難道,你要抓着這點就判人死罪嗎?”
“我……”
杜雅蘭正欲反駁,麗嬸就拿着兩雙鞋子走了進來,“雅蘭小姐,這是你要做的鞋子,我已經做好了,你拿回房去吧。”
杜雅汐看着那一雙男式鞋,一雙女式鞋,一看就不是她和姚宸之的尺碼,也不是杜氏夫婦的尺碼,更不是杜瑞兆的尺碼。
那男式的布鞋是黑棉布面的,面上什麼圖形也沒有繡。那雙女式鞋面上倒是繡了東西,待麗嬸走近,杜雅汐就看見那女式鞋面上繡着福字。
“這鞋是?”
杜雅蘭跳下凳子,伸手取過鞋子,一手提一雙,快速的就往外走,“二姐,我先回房去了。”
這麼奇怪?
平時,她賴在這裡看無憂和無慮,那可得邰氏三催四請,若是不然,她是不可能老老實實回房的。
“麗嬸,這是怎麼回事?”
麗嬸就笑眯眯的解釋,“我也不知道啊,雅蘭小姐拿了尺碼,讓我幫忙做兩雙鞋子,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杜雅汐輕‘哦’了一聲。
“要不要我明天偷偷去看看?看她送鞋給誰?”麗嬸問道。
“不用。”
“好。”
“反正也不是幹什麼壞事兒,咱們也別管得太多了。四妹雖還小,但是,她知道輕重。”姚宸之客觀的道。
彎脣淺笑,杜雅汐看向麗嬸,問道:“麗嬸,最近可還有什麼生人進環山村?”她問的是夜裡沒有可疑的人出現。
“沒有!自從咱們重新佈局了暗哨之後,就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麗嬸應道。
沒有可疑的地方?
杜雅汐斂目沉思分析,對方是因爲無機可趁,還是因爲一切都是自己太多疑了,對方除了紫蘇就根本沒有其他的眼線?
“顧家的情況呢?”
“顧夫人深居簡出,極少出門,出了家門也只是與其他大戶人家的夫人喝茶聊天,或是打葉子牌。顧少爺前幾天又去了西部,說是爲了花苗的事情。”
麗嬸一一彙報。
顧懷遠又去了西部,這倒是與他答應的花苗提供期相符,只是,他每次去西部都只是因爲正事嗎?
“讓人跟着沒有?”
“夜幻跟着,保證不會跟丟。”
“好!你先去休息吧,無憂和無慮已經睡着了,夜裡也已不用再溫羊奶,你和忍冬不用在外間值夜了。”
“是,少夫人。”麗嬸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少夫人,我和忍冬與瑞兆少爺換了房間。晚上,若是小少爺和小小姐醒了,你敲一下竹牆,我們就會過來。”
“好。”
麗嬸走到房門口又返了回來,杜雅汐不解的看着她,麗嬸就道:“少夫人,還有一件事,我差點忘記了。那巫麗子常去一家叫榮華樓的地方聽戲,據回報,她與那裡的當紅小生宮南樂,關係匪淺。”
姚宸之輕蹙眉頭,一臉嫌惡。
杜雅汐思忖,吩咐:“讓人調查一下他們之間的關係,也許有對咱們有利的線索。”
“好!我會讓人跟緊這條線。”
麗嬸離開後,姚宸之就鄙夷的道:“她與姚景之倒是王八與綠豆,哼——可真的不是一家人就不進一家門。”
“你在意?”
“我幹嘛在意?”
“那你就別生氣,爲了這麼兩個人渣,值嗎?”杜雅汐把蓋在無憂和無慮身上的被子掖了掖,擡眸看向姚宸之,“宸之,你知道,你是在乎姚氏一族的清譽。就是因爲這些,所以,我才讓麗嬸派人查清楚。”
姚宸之深情的凝望着杜雅汐,突然,掀被下牀,走過去,二話不說就脫鞋上了牀。杜雅汐挑眉看着他。
窘迫的撓頭,姚宸之掀被就鑽了進去,與她並肩靠坐在牀頭,“我想跟你說說話。”
“哦,說話。”杜雅汐好笑的道:“你在那邊,咱們就不能說話了嗎?”
“呃?”姚宸之臉一紅,伸手攬着她的肩膀,不敢與她對視,“這樣聊天會好一點,對。我喜歡這樣跟你聊天,再說了,我不是想好好的看看無憂和無慮嘛。”
突然想到這個理由很強大,他又強調,“晚上,我還可以跟你一起照顧無憂和無慮。”
“難道你在那張牀上,你就可以袖手旁觀了?”
“當然不會。”
“那不就得了。既然在那裡,你也可以幫我照顧無憂和無慮,那你來這裡似乎沒有這個必要。”
小樣兒,說句你只是想抱抱我,或者是你只想這樣與我靠在一起。
這樣的話很難說出口嗎?
真的需要我這般逼你說嗎?
肩膀的手緊了緊,半晌,杜雅汐聽到姚宸之似乎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聽到他快速的說了一句,“我只是想抱抱你。”
呵呵!
杜雅汐暗暗的笑了。
面上卻是裝作沒有聽清的問道:“你說什麼?”
“我…。”姚宸之鼓足了勇氣,扳過她的身子,兩人面對面的看着對方,他清了清嗓子,道:“我想抱抱你。”
說完,他輕輕一帶,杜雅汐就跌進了他的懷裡。
“雅汐,我想抱抱你。”他在她耳邊輕喃,“雅汐,我很抱歉!在你受痛生無憂和無慮時,我非但沒能在你們握着你的手,給你力量,給你安撫,反而,還要你爲我擔憂。雅汐,我發誓,我這一輩子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你,一定不會辜負你的。”
“傻瓜!爲何要抱歉?這又不是你想這樣的,再說了,咱們現在不都挺好的嗎?以後,咱們都不會再這麼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了。我們一起照顧無憂和無慮,一起看着他們長大,一起把【濟世藥堂】傳承下去。”
杜雅汐伸手回抱住他。
什麼黑衣人?什麼離開宸之?
……這一切不開心的,這一刻,她一樣也不想想起。
“好!我們一起。”
嘴角揚起幸福的弧度,杜雅汐輕輕的道:“對!我們一起!”
她默默的在心裡,一遍一遍的說給自己聽。
下定決心。
她要和姚宸之在一起。
姚宸之鬆開她,雙手仍舊握緊了她的肩膀,緩緩俯首過去,覆上那柔軟的脣瓣,輕輕的,柔柔的,像是在呵護珍寶,纏綿的,深情的,像是在許諾。
“啊啊啊……”
無憂和無慮打斷了爹孃親熱,兩人驟然停下,雙雙去抱孩子,說來也奇怪,孩子被爹孃抱進懷裡之後,居然就不哭了。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的雙雙笑了起來。
姚宸之笑道:“他們吃醋了。這可如何是好?以後,我要是每次想親親你,他們就哭的話,我該怎麼辦?”
他的語氣有些打趣,有些無奈,有些無措,像極了吃不糖的孩子。
“噗……他們有什麼錯?這一切不是因爲他們正好有一個愛吃醋的爹嗎?說起來,這都是你的錯,好的不給,這愛沾酸吃醋的毛病倒是毫不吝嗇的全給了。”
杜雅汐噗嗤一聲笑了,不留情的打趣。
“也許是像娘呢?”
“什麼?”杜雅汐擡眸用一個‘你再說一遍’的眼神看着他。
姚宸之微怔,立刻就改了口,“我說謝謝你,謝謝你把他們生得像我,不僅模樣像,連脾氣和愛好都像。”
“好吧!你的謝意我收了,不過,下回要謝我,你得表現得有誠意一點。”杜雅汐含笑打趣他。
謝得有誠意一點?
送禮物?
姚宸之立刻否決,杜雅汐並不是熱衷於物質的人。
那什麼東西會表現得有誠意一點呢?
姚宸之垂眸看去,就見她咬脣輕笑,肩膀輕聳,他好笑搖頭,突然俯首過去,再次俯上她的脣兒。
這一次,被爹孃抱在懷裡的無憂和無慮再沒有哭泣,而是黑眸星光點點的看着爹孃,像是在笑一般。
喘着氣單手推開姚宸之,杜雅汐嬌嗔,“你還講不講場合了,孩子們還看着呢?”
“他們還小,沒事!”姚宸之說完,就低頭逗着懷裡的無憂,“無憂,爹爹的可愛閨女,爹爹的貼心小棉襖,你說爹說得對不對?”
“噗……真是傻瓜,無憂哪裡知道你在說什麼?”
“當然知道。”姚宸之很肯定的道:“不信!我們再試試,我再親你一下。然後,我再問問她,如果她眨眼了,就算我贏,如何?”
“你還打賭?”杜雅汐簡直不敢相信,這人居然還打起賭來了。不過,她更不相信無憂會真的聽得懂他的話,或是配合他。
“我就是打賭了,你輸不起?”
“賭注是什麼?”
“如果我贏了,你每天早晚都主動親我一次,如果我輸了,我就早晚親你一次。”姚宸之一臉正經的說着不太正經的話兒。
杜雅汐張口結舌,睜大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這算什麼賭注,我贏了或是輸了都得被你親兩次。”
“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了?”
“你贏了,那就是我主動,我贏了,就是你主動,當然不一樣。你就說吧,你敢不敢賭?”
心裡明知姚宸之這是在激她,但杜雅汐還是點頭了。
“賭!誰怕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