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青禾那副恨的咬牙切齒的模樣.葉雲水倒是笑了!
"死也不能死在府裡頭,多晦氣!就你是個嘴刁的,往後不能縱着你這脾氣,否則將來別人來求親,我都不敢許了出去,旁人還得說,有這樣的刁奴那主子不定怎麼不講理的!"
葉雲水說着就排揎上了青禾,青禾臉上一紅,把繡活扔了笸籮裡,嘟嘴抱怨着:"葉主子又拿人開心!花兒姐姐歇着,我去廚房吩咐事."
青禾說着就匆匆跑了出去,倒是讓屋裡的幾人又笑了,她顯然是臊得慌躲了出去的.
谷勇被婆子叫去喝米湯時,不由得心裡一亮,以爲葉雲水是心軟了要饒過他二人,立馬痛快的灌下去一碗,又給王友發也灌上了一碗,許是因肚子裡有了暖和食,王友發也漸漸的醒了過來,捧了米湯一口灌下,"再.再給一碗!"
那婆子沒好氣的看着二人,又給他二人盛上一人一大碗,"也就是葉主子心慈還讓給你二人米湯喝,依着老婆子我,尿湯都不給你們喝一口!"
谷勇和王友發被數落的沒臉,心裡還在盤算着葉雲水會不會見他二人,卻是被青禾厲聲的呵斥道:"喝了米湯還愣着?葉主子有話了,繼續到院子裡跪着!"
二人心中一冷,各自的臉上都有些舉棋不定的猶豫,谷勇狠了狠心扶着王友發又衝進了大雨之中,依舊跪在剛纔的那個地方……
葉雲水在窗外看着,心裡卻沒軟半分,這二人想來出苦肉計就完了?沒那麼容易.
雨一直下了一天,直到傍晚的時候,纔算是漸漸的收了些,卻也是濛濛細雨,又細又密,如泣如訴一般.
秦穆戎進了院子就瞧見那二人跪在院中央,駐足一步便是進了屋.
綠園上前接了秦穆戎的披風,紅棗拿來乾淨的棉巾爲其擦拭沾在身上的水,秦穆戎未接,直接到淨房去換了便服纔出來.
"爺穿着世子朝服還是很英氣颯爽的."葉雲水伏在塌上歪着頭看他,秦穆戎努努嘴,"外面那兩個怎麼回事?"
"那兩個嫁妝鋪子的掌櫃,走投無路了來王府門口跪,婢妾怕影響不好,便讓人領進來跪着.反正都是跪哪兒不一樣!"說到此,葉雲水轉身跟青禾道:"你們用飯的時候給他們二人撥一份,別餓死在府裡,管兩餐,其餘的時間就繼續跪着好了!"
青禾尷尬的瞧了瞧秦穆戎的臉色,見世子爺沒什麼異義便匆匆的退出去了.
葉雲水拿過棉布爲秦穆戎擦拭溼着的頭髮,秦穆戎側目問她:"用爺幫忙麼?"
"不用,婢妾自己可以."葉雲水又拒絕了他的幫忙,"先跪上三天再說,婢妾心裡有個主意還沒想明白."
秦穆戎點了點頭,卻感覺背後那雙柔荑不動,反而是一片柔軟靠了上來,是葉雲水忽覺得心頭酸澀,靠着那寬厚的背上掉眼淚.
感覺到她一抽一泣的,秦穆戎把她從背後撈到了懷裡,伸手抹着她臉上的水珠問着:"怎麼了?"
"婢妾本應說些世子爺子嗣爲重,您應歇了後院的屋裡去,讓後面的也開枝散葉,顯得婢妾賢惠大度,可婢妾卻說不出口."葉雲水嘟着嘴靠在他懷裡,就像是一隻倦怠的貓一般慵懶.
秦穆戎倒是嘴角一翹."這事兒爺心裡有數,由不得你們亂插嘴."
葉雲水依舊嘟囔着:"您是心裡有數了,可婢妾成了善妒不容了!"
"你還怕這個?"秦穆戎反將了她一句,"我一直都覺得你什麼都不怕的,對了,葉府的事辦妥了,你甭擱心裡惦記着了!"
葉雲水只是"恩"了一聲,心裡卻想着葉倩如和陳耀衝大婚的事,"端午一過,就是二妹妹大婚的日子,婢妾能去麼?"
秦穆戎皺了眉,還是點頭了,"去添個箱就走."
等了半天,卻不見葉雲水再回話,秦穆戎低頭一瞧,她卻是在自個兒懷裡睡着了……
谷勇和王友發一連跪了三天,每日兩餐、飲水都管夠,但每頓飯過後便依舊過去跪着.
二人在大獄裡一個月沒見着過葷腥,冷不丁吃了王府的飯菜連碗都添得乾淨,不過王友發身體素質差上一截,三天內他昏過去四次,谷勇昏過去兩次.
第四日一早,二人剛端了碗米湯灌下,墨蘭便過來叫二人,"甭喝了,葉主子叫你二人進去!"
王友發手一抖,那米湯順着手指就流了下來,谷勇則拉着他便跟着墨蘭去了主廳,連續三日的風吹雨打.二人已經沒什麼人模樣了.
葉雲水低頭掃了他二人一眼,"跪夠了嗎?"
"回葉主子的話,老奴前死萬死,不該受外人蠱惑做了背主忘義的事,請葉主子開恩!"王友發顫抖着那褶皺的手又伏身下去,他如今心裡很清楚的知道,這個年不過十八歲的女人隨意一句話就可定他的生死!
葉雲水猛的拍着桌子,"到這個時候還狡辯是外人蠱惑?青禾,把賬冊拿出來讓他們自個兒都瞧瞧!"
谷勇和王友發二人渾身一僵,看着青禾指使兩個婆子搬進來那一箱子十幾本大厚賬冊,扔在了他二人眼前.
王友發不敢去拿.
"十五年,難道十五年前就有人蠱惑你們背主?就有人蠱惑你們貪財忘義?"葉雲水的聲音凌厲,根本不容他二人有半點兒狡辯的餘地.
谷勇壯了膽子翻了其中一本,正巧是他那兩間鋪子的帳,一筆一筆,全都是錯帳,甚至連他們可能貪墨的數量都標記的清清楚楚……心中一顫,那賬冊落地,白紙黑字赫然在列,王友發只瞧了一眼,儘管不是他自個兒的帳卻也把頭低得更深,與銀錢打了一輩子的交道,他何嘗不知自個兒栽的狠了!
"老奴一時糊塗.請葉主子開恩!"王友發不停的磕頭,葉雲水擺手讓人把他拉開,"別磕死在王府,我可不擔這個責任!"
谷勇伏地不語,葉雲水卻是多看了他幾眼,谷勇的問題略複雜一些,背後還牽扯個陳姨娘……
"十五年,你們貪了有十幾萬兩!莊子、地、鋪子、宅子還不至於花掉這個數,那些銀子都哪兒去了?"葉雲水前後算了算,就算這二人再能敗家,這十幾萬兩銀子也總的有出處.據她所知,這二人不賭、不嫖,也沒有外宅媳婦兒,這銀子的去處卻是葉雲水最想知道的.
二人都沒有答話.
"不說?骨頭硬?行,那就繼續出去跪着,你們定錢沒送上,這鋪子就還是我的,至於你們借貸的銀子怎麼還我可就管不着了!"葉雲水把桌上放着的一疊契紙扔了地上,"當初我生母憐憫你們,爲了讓你們能踏踏實實的在鋪子上做事,把你二人的賣身契都還了回去,所以你們纔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做這種喪良心的事?瞧瞧這個,然後再仔細想想,那銀子都哪兒去了!"
谷勇拿起一看,卻是他送來的老婆孩子的賣身契,而且還是死契!
王友發看完險些昏了過去!
他的媳婦兒閨女都成了奴籍,單他一人是平民又能如何?後代不能參加科舉,不能入仕,就算富甲天下,也是別人的奴才!
"說還是不說,你們考慮清楚,我可沒那麼多功夫跟你們周旋個沒完,銀子是我的,鋪子也是我的,至於你們兩個的死活也輪不上我管,說是我的陪房,不過卻不停我的知喚,那要來有何用?你們二人還是哪兒來哪兒去的好!"葉雲水說着就欲起身,王友發連忙跪着上前爬了兩步,"葉主子,我說,我全都說!"
葉雲水餘光掃向了谷勇,卻見他的臉色異常難看,顯然王友發所說之事與他有關!
"老奴本沒有貪墨的心思,是谷勇跟老奴說他有辦法能讓我們多得銀子而且還不被發現,只要在每年貪的銀子當中抽出五成去活動下就沒事!老奴當初不相信,後來谷勇那麼做了一次.還來跟老奴炫耀,於是老奴財迷心竅就入了魔了,也就跟着墮了!可是這麼多年,老奴從來都是把銀子給谷勇,根本不知道他那些錢是給了誰!老奴也一直打聽着,谷勇才告訴老奴,這錢是給了葉府中的姨娘,有她在的話,鋪子上絕對不會有事,而且他還帶老奴去了一次,老奴這才全都信了,而且這些年也沒人問,沒人查,所以……"
王友發老淚縱橫,"老奴一時糊塗啊,可嫡夫人去世後,老奴每年也都去探望小主子,只是葉夫人總不允老奴見您,所以這才……葉主子開恩,開恩!"
葉雲水的臉色冷了,陳姨娘,果然是這個陳姨娘,只是她要這麼多銀子又做什麼?這些年她深居簡出,根本不曾來親近葉雲水,只是在她大婚之後才屢次露面,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別的事不成?
葉雲水的目光看向了谷勇,卻感覺谷勇看向王友發的目光中多了一分寒厲之意!
……
PS:感謝醉舞清影的平安符,感謝滿庭芳我的最愛、拈多傻笑的話、歆原貓貓、若爲平生2008、天珠變、額娘我也要的粉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