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戎與葉雲水二人也沒耽擱太久,起身洗漱,用了早飯,才上轎準備往王府大門而去.
臨走之時,秦穆戎則拿了一個鐲子掛了葉雲水的手上.
也未提是何物,葉雲水便也沒問,二人便往王府大門趕去.
此時的王府正門外,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羣,除卻樑家人之外,卻是一個馮家人都未看到.
秦慕雲此時已是焦頭爛額,秦慕瑾也是面色不虞,甚至頻有衝上前動怒一番的衝動,可一直被秦慕雲壓制着,他卻動也不能動,只是埋怨的嘮叨着:"二哥這怎麼還不來"
秦慕雲抽抽嘴角,滿臉苦澀,顯然在秦慕瑾的心裡,只有秦穆戎纔是能代表莊親王府的人,而他……也就是一陪襯罷了樑家老少三輩全部聚此,而太子少師樑少卿卻在宮中久跪不起.
這一家子人都着一身孝服喪裝,全部在此站立不走,王府shì衛在門口守立,百姓們在一旁團團相圍,縱使之前有不知道莊親王爺的側妃歿了,待這樑家人如此喧囂鬧事,也都多少明白今日乃是那馮側妃娘娘出殯之日.
不大辦、不走正門,這的確是讓百姓心頭略有猶豫,到底所爲何事?
莊親王爺乃掛帥出征之英雄,他剛走,其側妃便歿了,這可乃是莊親王府之重事、大事,卻如此低調、沉默,而這樑家人又跑到此來鬧事不寧,卻實在讓人困惑不已馮側妃之表兄、樑少卿之子樑訾參一身白孝,目光冷瞪莊親王府,指着秦慕雲與秦慕瑾在一旁斥罵言道:"莊親王爺掛帥出征,而你等在這府中欺瞞跋扈,連莊親王爺之側妃娘娘身居重病都不請太醫來治,反而如此簡練就欲將其清出王府,還不安葬於皇室墓地,這公理何在?如若莊親王爺在此,哪裡容得你等如此糟蹋側妃娘娘之屍,實在是天理不容,天理不容啊"
樑訾參這話一出,周圍百姓不免議論紛紛,都知莊親王爺之豐功偉績,孰知這家中卻突這刁蠻無理之事?
而且還是莊親王爺之側妃,故而不免有百姓在旁說出對府中之人的不悅話來……可終歸是莊親王府的事,那王府士衛把刀死守,無人敢擅自出言,可那一副小聲嘀嘀咕咕、指指點點,卻是讓秦慕瑾忍不住心中毛躁,不顧秦慕雲在一旁阻攔,衝着樑訾參便破口罵了起來:"王府之事,輪得着你們姓樑的來說三道四?這簡直是胡鬧"
樑訾參在這王府門口鬧了許久,秦慕雲與秦慕瑾二人都未搭話,可如今秦慕瑾出言,反倒是讓樑訾參得了個由頭,惶然朝着周圍百姓連連拱手,轉身指着秦慕瑾言道:"四爺四爺您乃是莊親王府的嫡子,而非側妃娘娘所生庶子,雖說嫡庶有別、不可同日而語,可這好歹乃是莊親王的人,你們、你們就如此草草了事,讓遠赴西北掛帥出征的莊親王爺情何以堪?這分明就是不孝之言、不孝之行啊"
"你你們樑家人簡直就是瘋了"秦慕瑾氣的要上前,卻是被秦慕雲一把拽回,"四弟,不可以"
"大哥"
秦慕瑾緊握拳頭,青筋暴露,而此時那樑家人不免在此哭泣嚶嚶,號喪悼念,好似那馮側妃是多麼悽慘下場一般……
韋氏等人都在府內遠遠望着不敢出聲,秦慕雲則回頭吩咐秦公木道,"去看世子行到哪裡,請他快些出來"
秦慕雲這話一出,秦公木卻頗有猶豫,秦慕雲自知他那點兒花花心思,斥罵催促,"還不去此事乃王府大事,除了你二叔父無人能平,莫想那腌臢心思,還不知你三叔父是如何下場?"
被秦慕雲這番怒罵,秦公木縱使心中不願,卻仍轉身往府中跑去,還未等他跑出多遠,就見秦穆戎與葉雲水二人的暖轎往正門之處而行.
秦穆戎與葉雲水二人在王府正門處下轎,身無孝服,卻是讓衆人不免露了驚愕之色,本是看秦慕瑾沒着孝服已是過分,可這世子爺卻也半點兒掛孝的物件都未有,這可不是個尋常事了秦慕雲和秦慕瑾二人也鬆快了些,秦慕瑾則直接上前,與秦穆戎說道:"二哥"
秦穆戎只朝他點了點頭,便走到樑訾參面前,那一副厭惡模樣毫不收斂,反倒是讓樑訾參對秦穆戎如此張揚出府略有疑惑,可口中卻依舊言道:"世子爺,您終於肯出來了雖您爲親王世子,可我卻不得不斥責一句,庶母人歿,您卻依舊如常一般,連行孝都未有,實在……實在是太過跋扈"
秦穆戎看了看樑家人,又轉身看看周圍百姓,淡漠出言道:"跋扈?你們樑家人聚集到此處,污言穢語的誹謗莊親王府之人,這不算跋扈?"
"吾等乃是爲馮側妃娘娘討個說法"樑訾參見秦穆戎說到此,不免指着他便道:"世子爺您雖爲大月國唯一親王世子,可大月國曆來以孝治國,奉孝爲先,您這番作爲,實在是有違皇上的聖心聖諭"
"本世子是挺孝順的,親王妃也就是本世子的母妃壽辰之日,定都到佛堂齋戒行禮叩拜,只是你口中這孝……與我何干?"秦穆戎目光又一掃百姓,轉頭再與樑家人道:"親王府做事不容爾等在這裡插手,奉勸一句,早早離去,後果不願出口,你心裡自知"
秦穆戎這話一出,樑家人的哭嚎聲倒是更大了起來,樑訾參一副狂怒模樣指着秦穆戎便是罵道:"不走又能如何?好歹馮側妃娘娘乃是你的庶母,是我堂妹,是我們樑家之榮耀,如此刻薄之言卻從世子口中道出,實在是讓人心寒我樑訾參今日話撂在此,如若不給一說法,樑家人,誓不離去"
此話一出,讓周圍百姓議論紛紛,甚至也有那之前對秦穆戎頗有好感之人聽樑家人如此叫慘,不免感慨連連.
葉雲水在一旁看着百姓指點怒色,不免搖頭苦笑.
無論何時之人,都是隻瞧眼前慘象、卻不知事實過往是否罪有應得,如今心底略有疑惑,不知秦穆戎到底有何打算了……
"我再問一遍,離不離去?"秦穆戎已是壓制着心頭之火,秦慕雲在一旁補言道:"莊親王府歷來按規制辦事,馮側妃歿了,卻一不出大殯、二不走正門、三不入皇室墓地,難道你們不知所爲何事?還非要撕破這臉皮不成?"
樑訾參聽秦慕雲如此之言,卻是頗有猶豫,而樑家另外一人則衝出來指着秦慕雲罵道:"狗扯羊皮,休拿這等事來唬我們,殊不知你這是爲莊親王府遮臉,今日不讓馮側妃娘娘行棺從正門出、王府衆人不帶整孝、不葬於皇室墓地,我們樑家人便上奏皇上,定要治你們個不孝不義之罪"
秦慕雲出言那一句本是勸慰,孰料卻被這般斥罵,只得自嘆這羣人是不識好人心,秦穆戎揚起一股恥笑,直接擺手道:"多此一舉,這羣腌臢人哪裡懂你那番心思?他們不怕撕破臉,咱們何必顧慮那麼多?念"
聽秦穆戎這般說辭,秦慕雲不由得苦嘆自個兒真是吃多撐的,索xìng從懷中盒子裡把那摺疊好的紙張拿了出來,宣口唸道:"馮側妃歷年罪證,明啓五年入府爲側妃,推王爺四子入湖嫁禍露妾,露妾死,明啓七年:私勾樑府少師,舉世子弒父之證,硬迫世子離府,中途買兇刺殺未果;明啓十三年……明啓二十六年,刺殺莊親王世子,世子落於寺廟,未成……罪證在此,本王立令,爲府臉面不予聲張,賜自縊而死,不入皇室墓地……"
秦慕雲這話語一出,卻是讓樑家人震驚不已,連帶着韋氏、楊氏等人都不知此信,故而瞪大眼睛捂住嘴巴,險些驚呼出聲秦公木整個人呆若木雞,看向了一臉驚恐的韋氏,顯然二人都已想到了一起,莊親王爺如此熟知馮側妃所做這些惡事,那王側妃旁日的言行,他定也孰知在心?那……那這府中還有他們大房所能呆的地兒了嗎?
秦慕雲一邊念着這上面的詞,額頭不免滲出層層冷汗,脊樑骨都跟着冷,葉雲水看着秦穆戎的身子略有惱怒顫抖,不免心驚,原來當初秦穆戎落於寺廟的那次刺殺乃是馮側妃暗自所爲……而馮側妃所爲這事,定也少不了皇后與秦中嶽的干係心裡涌起一股酸澀,葉雲水很有一股想要上前抓住秦穆戎那雙滿繭大手的衝動,可惜衆人都在此,她只能壓抑住心底所想……
秦穆戎的心,到底會有多深?而旁日隱藏深處的心底,到底有多少苦痛仇恨?
葉雲水未在過多思忖,眼中略有淚珠聚攏,而此時,那樑訾參卻是上前yù拽秦慕雲,口中聲聲喊道:"胡說胡沁都是你們一片胡言亂語,在給馮側妃娘娘添罪潑污水,都是假的假的"
秦穆戎還未多話,而秦慕瑾這會兒卻是急了,上前從秦慕雲的手中一把抓過那大印紙張,遞到樑訾參的跟前,"你眼睛瞎了?看不到這上有我父王大印?本是欲把此事遮掩過去,你們樑家這罪惡之人居然還有臉揭自個兒身上的遮羞布,如若不是父王已經下令簡葬不允把此事潑到王府的名譽之上,馮側妃哪怕是拋屍荒野,都半點兒不過!"
樑訾參看着那紙張上的火紅大印,滿眼呆滯如傻了一般,下一刻便上前從秦慕瑾的手中奪過那紙張,團揉塞到了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