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先走了!劉爺您可得記着您答應奴家的話!”
女妖媚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聽過這聲音。[ ~]她口中稱呼劉爺,那就不是來找燕昭的,雲錦突然鬆了口氣,攀在門環上繃直的手也垂了下來。
門裡頭劉柱嬉笑道:“放心吧!爺答應的話什麼時候不算數了?只要你把爺吩咐的事情做好,爺肯定替你贖身!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燕大爺嗎?”
女嬌笑着,“你少跟我提那個冤家!從來就沒個好臉!還是劉爺知道心疼人!”
“你知道就好!”
“知道了!”女聲音越發嬌媚,忽拔高音調嬌聲嗔道:“劉爺你弄花奴家的妝……”
顯然女的嘴被堵住了,說了一半的話變成了低聲的呻吟。隔着門板雲錦也能猜到,門後的倆人在做什麼。
可她這會卻跟傻了似的,沒心思理會,腦裡來回轉的都是方纔女對燕昭的稱呼。
‘冤家!’燕昭跟這風塵女有什麼關係?她竟稱呼他爲冤家!
那夾雜着愛不得恨不得的輕佻語氣,讓雲錦聽了心口憋悶。
院門‘譁’地一聲打開,攀着門環的雲錦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被女身上的濃烈的脂粉味薰到,雲錦側過身讓出門前的路。
誰知那濃妝豔抹的女竟搶上前兩步,站在雲錦面前細細打量她。不想跟這種風塵女扯上關係,雲錦把臉又往外轉了轉。
站在女身後的劉柱瞧見雲錦,臉上忽有些尷尬,轉臉催那女道:“你快走吧!”
“你是蘇氏雲錦?”
聽那女張嘴叫出自已名字,雲錦疑惑地擡着打量了她一眼。心下忽大驚,指着她遲疑地問道:“你……你……你是三姨娘?”
圍着雲錦轉了兩圈,看着雲錦爲了幹活方便,隨意挽起來的姑娘不像姑娘媳婦不像媳婦的髮髻,三姨娘突然狂笑起來,“呸!我現在是醉花樓的紅姑娘春柳。誰是那病死鬼的姨娘?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那病死鬼的姑娘竟成了投懷送抱的娼妓!報應阿!那病癆鬼……”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雖然不知道三姨娘怎麼淪落到這個地步,可看她那副不知悔改的嘴臉,雲錦心中冷笑,先前對三姨娘的幾分憐憫頓時都化做憎惡。
三姨娘當敢當着自已的面罵蘇文山爲病癆鬼。雲錦頓時氣極,擡手抽到她臉上,“你是什麼東西?敢詆譭我父親?你再說一句試試。看你的性命還能不能留到明天!”
“你當你是還是千金小姐?大言不慚敢威脅我?”沒想到雲錦會突然動手,春柳捂着臉一怔,突然轉身撲到劉柱懷裡。哭道:“劉爺,您瞧瞧!這小賤人可是在您家門前,當着您的面打奴家。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這哪是打奴家?分明是不給劉爺臉面!”
懶得看春柳的嘴臉,雲錦冷着臉問劉柱道:“燕昭在哪兒?”
“燕大爺不在!小人也不知道他在哪兒。要不您留下話,小人見着燕大爺替您轉達!”一把推開春柳,劉柱暗叫晦氣。怎麼偏這會被雲錦撞見?
於公於私,劉柱不可能不知道燕昭的下落!他這會說不知道燕昭的下落。只有兩種可能,一個燕昭去的地方不足爲外人道!另外一種就是燕昭在躲着她!
垂了頭,雲錦低聲追問了一句,“你是不知道?還是他不想見我?”
劉柱神情尷尬,“不是……小人真不知道……您別爲難我……”
摔在地上的春柳爬起身,眼睛在雲錦和劉柱之間來回瞟了幾眼,忽然冷笑道:“今兒個我算是開眼界了!非妻非妾的,一個大姑娘居然貼上門來找男人。你以爲你是什麼冰清玉潔的大家閨秀?娶則爲妻奔則爲妾,不對連妾也不如……”
“你閉嘴!”伸手掐住春柳的脖,劉柱一臉陰狠。“知道你的本分是什麼,否則別怪爺不客氣!”
劉柱突然變臉,春柳嚇的面色煞白,拼命點頭。劉柱鬆開手,春柳像根麪條似的癱軟到地上,摸着脖不停地咳嗽。
瞧見春柳滿眼怨毒地盯着雲錦,劉柱怒喝道:“還不快滾!”
慌忙應了一聲,春柳站起身連衣裳的灰都沒顧得上拍,就往巷口跑去。
劉柱轉臉看着雲錦道:“要不要小人僱輛車送小姐回去?”
“不用了!”雲錦茫然的轉過身,沿着巷慢慢往外走。
春柳說的沒錯!她是燕昭的什麼人?居然找上門來?
就像她認清秋明水那樣,燕昭一定也對她失望至極,所以纔不肯見她!
一次次無視他的心意,不但傷了他的心也傷了他的自尊,再大度的人也不會原諒……
“我知道燕大爺在哪?”拐出巷口,雲錦被突然從樹後轉出來的春柳嚇了一跳。
看雲錦沒有反應,春柳冷笑道:“燕大爺這會在醉花樓,他把頭牌姑娘春喜包下來了!”
“你胡說!”瞪着春柳,雲錦尖叫道:“燕昭怎麼會……”
瞧見雲錦受傷的表情,春柳冷笑道:“你愛信不信!你去醉花樓找一找不就知道了!”
雲錦捂着耳朵飛快地從春柳身邊跑過,“我纔不會上你的當!”
背後傳來春柳痛快的笑聲,“昨天春喜過生辰,燕大爺可是花了五百兩銀打了套頭面送她…翠寶閣的首飾…你隨便找人打聽……”
昨夜他在她窗外站了半宿,轉身卻又陪另一個女人過生辰!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難道他也要像秋明水一樣把心分成許多份,賞賜似的只給她一份嗎?
雖然做好準備,求燕昭再給她一次機會,可雲錦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
春柳的笑聲像一根根鋼針刺到她心頭,雲錦捂着耳朵越跑越快。【葉*】【*】一心想離春柳遠些,根本沒留意她已經從荒僻的衛尉府跑到了大街上。更沒看到不遠處一輛馬車飛奔着朝她衝過來……
“你不要命了?”
愣愣地看着馬車擦着她的髮梢飛馳而過,雲錦撞進一個寬厚的懷抱,被人把捂在耳朵上的手扯下來,聽着那熟悉的惱怒聲,她忍了半天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了。
拼命掙脫開燕昭的手。雲錦瞪着他恨恨地尖叫道:“我死我活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還是想法哄春喜高興好了……”
瞧着一臉惱恨的雲錦。燕昭突然轉怒爲喜,滿眼笑意地問道:“春喜是誰?”
“你剛陪她過了生辰,這麼快就忘了?”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看着滿臉淚水的雲錦。一個年長的女人勸慰道:“小娘想開些!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理,你這樣鬧下去,小心夫家以嫉妒爲名休了你!”
一個穿着儒衫的男搖頭晃腦地批評道:“就是!女怎能這般不懂情理?當街扯着夫婿大鬧。成何體統?”
“小娘太不懂事……”
“大丈夫三妻四妾人之常情,遊戲花叢又有什麼可哭鬧的?”
“你夫君長相俊美,不過陪醉花樓紅牌姑娘過個生辰。你有什麼可委曲的?”
聽着衆人議論紛紛,竟有沒有一個人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說話,雲錦終於明白過來,她是在用一個人的想法挑戰整個時代!
在她看來理所應當的事情,在別人看來竟是逆天的!
嘈雜的人聲吵得她頭暈目眩,雲錦垂下頭分開人羣往外走。
也不知道想去哪,她只是覺得人太多。看她的眼睛太多,挑了僻靜的巷往裡走。走了半晌。雲錦悶在心口的那團怒氣才慢慢平緩下來。
周圍寂靜的反常,雲錦擡頭瞧瞧四周,一個人影也沒有。再看看四通八達的小路,她倒吸口冷氣,她迷路了!
跌坐在路旁的石頭上,雲錦把臉埋在胳膊中,低聲哭起來。“死燕昭!連你也騙我!”
“我騙你什麼了?”
被低沉的聲音嚇了一跳,雲錦猛地擡頭,看見坐在牆頭上的燕昭,頓時氣極,“你跟着我做什麼?”
從牆上跳下來,徑直走到雲錦面前,燕昭眸中閃動着笑意,“不跟着你,你這個傻瓜能找到家嗎?”
“關你什麼事?你不是在醉花樓哄春喜嗎?跟着我做什麼?”跳起身,雲錦不想再跟燕昭說話,隨便選了一個方向就走。
一把將雲錦扯進懷裡,燕昭輕輕擦乾她臉上的淚水,語聲親暱地道:“你到底在氣什麼?你吃醋了?”
掙不開燕昭的手臂,雲錦別過臉,恨恨地道:“你是愛春喜還是愛冬喜跟我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你總跑到劉柱家門口做什麼?沒關係聽說我包下春喜你怒什麼?沒關係你肯讓我親你?沒關係你肯讓我這樣抱着你?”
把雲錦摟的更緊,燕昭的下頜抵在她頭頂,語聲輕柔地道:“你這個傻瓜!我早跟你說過,不管別人說什麼,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你怎麼總記不得?”
像憑白被人抽了一耳光,雲錦氣恨至極,用力掙脫燕昭,“你真的包下了春喜?你……你……”指着燕昭,雲錦臉色慘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步步往後退,眼中滿是絕望。
“不是你想的那樣!”跟上前幾步,燕昭不顧雲錦的掙扎,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裡,“我說過要相信我!你怎麼總不肯記得?”瞧着雲錦眼中痛苦的神情,燕昭嘆了口氣道:“她也是衛尉府的人!”
安插一個衛尉府的人到醉花樓,還把那人捧成紅牌姑娘,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爲了讓她心裡好過,燕昭竟肯把這樣的機密告訴她!
怔怔地瞧着燕昭,雲錦的心突然落到了實地。
他身上仍是淡淡的松柏香,用力聞了聞半點脂粉氣也沒聞到,雲錦把臉埋在燕昭懷裡,低聲道:“我……你……你肯搬回來住嗎?”
看雲錦像只小狗似的在他懷裡聞來聞去,燕昭心頭柔軟的像有一泓春水在盪漾。
這個傻瓜終於看清她自已的心了!也終於肯接受他的心意了!
“爲什麼?”忍住心底的笑意,燕昭眼波明亮。
這個傢伙都知道她到劉柱家門口來過幾次,怎麼可能猜不出她請他搬回去的意思?這是要逼她親口說出來!
知道燕昭這會肯定是一臉狐狸笑,雲錦羞的不敢擡頭看他,“那個……那個……雲濤想你了!”
湊在雲錦耳邊,燕昭低聲問道:“雲濤想我了!那你想不想我?”
“跟我沒關係!”扭着身要掙開燕昭的懷抱,雲錦窘得臉頰發燙。
感覺燕昭猛地把她摟得更緊,突然間呼吸也急促起來,雲錦擡起頭驚問道:“你怎麼了?”說着擡手撫上他的額頭。
“別動!”燕昭低喝一聲,伸手把雲錦的頭又按在胸口上。“你乖一點不要亂動,讓我抱抱就好!”
發覺燕昭身僵硬,心跳的極快,下體有個硬硬的東西頂在她胯間,雲錦頓時明白過來。全身的血都涌到臉上,立時一動也不敢動,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你…你…你放開我……”
“我們成親吧!”緩緩放開雲錦,燕昭擡起她的下頜,盯着她的眼睛輕聲問道:“你可願意嫁我?”
驚詫地看着燕昭,雲錦根本沒反應過來,“啊?你說什麼?”
伸出手指輕輕摩挲着雲錦的臉頰,燕昭眯起眼笑道:“我是給你一個發脾氣的理由!你不總說跟我沒關係嗎?這下有關係了!明天我就請人上門提親,是跟你自已提還是請龍夫人代表你的長輩?”
這個得寸進尺的傢伙,只請他搬回去住,他就要求成親?
臉頰燙的要滴出血來,雲錦垂下頭低聲道:“你想好了?你能給我完整的心嗎?”
“我不會納妾亦不會逛青樓!你心裡也不要再有旁人!”伸手勾起雲錦的下頜,燕昭一臉鄭重。
他竟肯陪着她一起挑戰這個時代!不納妾不**,他竟肯這樣承諾她!
不想讓燕昭總看到她淚水朦朧的眼睛,伸手環住燕昭的腰,雲錦把臉埋在他胸口上,“我來找你時,心裡便沒有旁人了!可是……”
一臉緊張地看着雲錦,燕昭急道:“可是什麼?”
“我還沒出服!”摸了摸燕昭消瘦下去的臉頰,雲錦低低的笑道:“只有半年了!”
“還有半年?”燕昭低吼一聲,彎下腰就在雲錦臉頰上啄了一口,“這半年你哪也不準去!乖乖呆在屋裡!”
心口一滯,雲錦擡起頭問道:“爲什麼?你也不喜歡我拋頭露面?”
“傻瓜!”俯身吻上雲錦的眼睛,燕昭低聲笑道:“你不備嫁嗎?不給我做衣裳嗎?”說着又捏了捏她的臉頰,“你這麼瘦,不養的胖一點,將來怎麼給我生小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