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芷蘭和款兒眼睜睜看着那人以比小偷還快的速度追了過去,這裡車伕愣了一會兒,深知那盒子關係着小少爺的前程,於是也丟了馬鞭子,一邊往前跑一邊大叫道:“姑娘別急,我去把那盒子搶回來。”
短短的一瞬,齊芷蘭從天堂跌進了地獄中,她扶着款兒得手,只覺得渾身都是冰涼的。欠了寧家的債,可是弟弟依舊不能保出來……”
“姑娘,要不然,咱們先進角門去等着吧。”款兒看自家姑娘的臉色蒼白,便要扶着她進角門,卻見齊芷蘭搖搖頭,喃喃道:“我在這裡等……等辛叔回來。”
辛叔就是那個車伕,他原本是個管事,當日齊芷蘭母親的陪嫁丫頭就嫁了他,等到新夫人進門後,就看他們兩口子不順眼,到底將他們的差事尋隙奪了,女人直接打到洗衣房,男人竟成了一個車伕。如果不是夫妻倆對侯府忠心耿耿,這會兒心裡不定怎麼怨恨呢,哪裡還能去主動追小偷奪銀子回來。
齊芷蘭等得時間並不長,雖然在她眼中,自己好像是等了半生那麼長時間。其實也不過就是短短的半刻鐘,接着一個穿着黑色駝絨斗篷的年輕男人幾步來到她身邊,將那盒子遞給她道:“這是姑娘的吧?你看看裡面的東西有沒有損失?”
齊芷蘭眼中陡然就射出光芒,她激動地接過那個盒子,只覺得重量和先前一樣,怎麼說也是貴族千金,哪裡好意思當着人家的面兒打開盒子?因此齊芷蘭只是誠意十足的福了福身,然後輕聲道:“這是我的身家性命,多謝壯士幫我奪回來。”
男人看着齊芷蘭,眼中的異色一閃,忽聽她身旁的小丫鬟道:“你怎麼知道那小偷搶得是我們家小姐的東西?”
男人笑道:“我發現東西被偷後。便立刻追着這個偷兒,也是因爲他輕功不錯,不然不會讓我費這麼長時間。而我們經過的地方,只有你們幾個人,說起來,若不是那個傢伙貪心過盛,看中了這盒子精緻,只怕我還未必能追得上他,我輕功實在不怎麼樣,就現在這水平。還是我哥哥天天督促罵着才練出來的。”
齊芷蘭忍不住便垂首一笑,優雅端莊的氣質盡顯,那男子看着她。竟似呆了眼,款兒在旁邊也忍不住笑了,正要說話,就見車伕氣喘吁吁的回來,大聲道:“姑娘。姑娘,奴才……沒追上……咦?”
他看到了那個男人,再看齊芷蘭懷中,那盒子端端正正的放着,不由得大喜過望。
齊芷蘭不願意在外面站太久,何況面前這個英俊瀟灑中帶着幾絲邪魅的男子目光似乎也放肆了些。這若是讓蔣家知道,會怎麼想自己?因此再次福身謝過對方後,她便匆匆離去了。
男人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無蹤。方醒過神來,他拍了拍腦袋,繞了大半條路,來到侯府正門,看了那匾額方恍然大悟。喃喃道:”我說那女孩兒的氣質怎麼那般好,就如同空谷幽蘭一般。原來是侯府的女孩兒。奇怪,京城貴族的女人我也見過不少,但端莊優雅如她那樣的可也不多。侯府……這侯府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呢?還有,剛剛那姑娘手裡的盒子是裝着銀子吧,那重量,最多也就二百兩,怎麼她整個人都像是丟了魂兒似得,侯府姑娘至於把這二百兩銀子放在眼裡嗎?”
“二爺,可算是追上你了。”身後傳來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男人回頭一看,正是自己的小廝,便忍不住訓斥道:“我這輕功就不怎麼地了,你倒是比我還差,你小子但凡把練劍的那股勁頭兒分一小半給輕功,也不至於混到這個地步啊,到時候看見我哥,看你怎麼交代?‘
小廝嘻嘻笑着,指着手裡牽着的大黑馬道:“主要是進了京城,爺不敢騎馬狂奔,怕鬧出人命,小的不還得幫您牽馬嗎?二爺,咱們是先去找大爺,還是先去找……公子?”說到公子兩個字,小廝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嗯,大哥這會兒只怕沒空,先去找嫂子吧,正好到飯點了,先蹭他一頓飯再說。之前大哥給的地址是叫什麼來着?四喜街……那個藥鋪是叫什麼名兒?”英俊男人抓了抓腦袋。小廝立刻湊過去道:“好像是叫百草閣。”
“什麼叫好像?就是百草閣,輕功不好,記性也不咋樣,爺我真是瞎了眼,怎麼就挑了你跟我出來。”男人拍了小廝一巴掌,然後接過繮繩,牽着神駿非凡的高頭大馬溜溜達達往前走了。在他身後,小廝一邊摸着頭一邊跟上去,嘟囔道:“什麼嘛,明明是我想起來的百草閣好不好?真是的,二爺越來越不講理了。”
寧纖碧並不知道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晌午,爲未來那些翻天覆地的風雨埋下了多少伏筆,她此時剛剛用過午飯,正在地上悠悠的消食,一邊看着山茶在牀鋪邊忙活着,便忍不住笑道:“忙什麼?不過是想睡個午覺罷了,又不是晚上睡覺,你至於把湯婆子都放進去嗎?”
山茶笑道:“難得姑娘今兒想清閒一回睡個午覺,自然要準備的妥當些,不然奴婢再被按個辦事不力的罪名,可冤不冤枉呢?”
海棠正在整理櫃子裡的衣服,聞言便笑道:“就你磨牙,像是誰冤枉過你似得。”說完見小丫頭蘆花進門,她便叫住了道:“你去了偏房嗎?葉嫂子情況如何?”
蘆花笑道:“我去的時候兒,她還沒用午飯,我已經讓人去廚房給她端了,她相公卻不在,說是出府往百草閣去了,葉嫂子讓我轉告姑娘,說是她家當家的心中實在興奮,想先去看看鋪子。”
寧纖碧搖頭笑着道:“只從這一點,我將來就不用擔心了。”她心裡再清楚不過,若不是對這份事業抱着無比的熱忱,嶽磊絕不可能在這時候就迫不及待的跑去看藥鋪了。
上午發生了太多事,所以寧纖碧睡了個午覺,起牀時已經是未時末,她閒來無事,便到了葉麗孃的屋裡,只見她正在收拾東西,因便笑道:“這是做什麼?”
葉麗娘道:“這是姑娘的屋子,上午讓我……奴婢養傷已經是格外開恩,如今我也沒什麼大礙,怎麼還可以賴在這裡不走?所以我把東西收拾收拾,等下還是要回去的。”
因爲嶽磊當時覺得自己和妻子再回屋還會被無賴們纏上,所以雖然不知前途在什麼地方,卻也知道這個家住不得了,因此嶽磊就將東西簡單收拾了下,跟着寧纖碧回來,幸虧父親的屍體是停靈在家廟,不然的話,夫妻倆更不知道該怎麼辦。
但如今危機既然解除,他們自然要回去的,那好歹還是個落腳的地方,難道賴在人家六姑娘的屋子裡不走嗎?夫妻兩個都是臉皮薄的人,這樣事做不出來,因此嶽磊臨去鋪子前,就告訴妻子收拾東西仍舊搬回去。
寧纖碧聽她解釋了緣由,不由得笑道:“叫我說,根本不必要如此,那個屋子豈是能住人的?只可惜我也不是什麼菩薩救世主,不能把那麼多人都救助了。然我和你們兩個卻是有緣,你們如今又幫我做活兒,難道還能讓你們回去,放心吧,我已經讓海棠去和太太說,給你們安排好住處了,後廊上一個獨門獨院,咱們府裡有頭有臉的管事們都是住在那兒。”
葉麗娘都呆住了,好半晌纔回過神兒道:“這……這怎麼能行?我們……我們哪裡夠資格……”
寧纖碧笑道:“你們怎麼不夠資格?我讓嶽大哥去鋪子裡可是做掌櫃的,又不是去做小夥計,行了,別多說了,等嶽大哥回來,你先和他把老爺子的喪事辦了,喪事辦完後就搬過去,剩下的事情也就不用我操心了吧?唔,好像之前我也沒操心什麼。”
一句話把葉麗娘和幾個小丫頭都逗得掩嘴笑了,這時便聽外面有人道:“表少爺過來了。”
寧纖碧連忙轉身出去,就見蔣經正走過來,她便迎上去道:“等了表哥大半天,這可總算回來了,快請屋裡坐,海棠,上茶。”
蔣經笑道:“妹妹忽然這樣熱絡,倒讓我心裡覺着疑惑,還特意派了小丫頭等我,怎麼?可是有什麼大事?正好我這裡也有事兒找你。”
寧纖碧就笑着將齊芷蘭來的事情說了一遍,見蔣經皺起眉頭,她便道:“這事兒我也覺着疑惑,不過齊姑娘的名聲向來是好的,所以此事表哥倒是好好調查下,看究竟怎麼回事。”
蔣經點點頭,淡淡道:“我大概已經猜出是怎麼回事了,聽說這姐弟兩個的繼母對他們很有些刻薄,他們父親是個懼內的,雖然對這一對嫡生的親骨肉很好,然而家裡事半點作不起主,所以齊姑娘來找妹妹也不奇怪。這事兒我會想法子。”
寧纖碧笑道:“表哥心裡有數就好,最好再想法子看看能不能敲打敲打那邊,齊姑娘雖好,怕她那些親戚們糟糕,別再把你當作金山似得,人人都想來挖幾鍬。”
蔣經點頭道:“妹妹說的是,這事兒我來辦,你不用操心了。還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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