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夏日天上日頭太烈,朵朵從懷中取出一定碎銀子放在一賣油紙傘的小攤上,取了一把藍色的傘便是離開了,“不用找了”。
“喂喂,朵丫頭,你要去哪裡啊?”
跟上來的劉煜飛,看到朵朵臉上陰沉的臉色,也知道她現在心情不好,便是不好再多說什麼,就一直靜靜地跟在她的旁邊。
風,能指引河流水泊的方向,循着風中傳來的越來越清晰的湖水的腥味,走了半個時辰不到,劉煜飛便是驚訝地看到朵朵以着最短的距離,走到了本來他想帶她去的東湖。
“丫頭,你來過這裡?”
“沒有。”
站在修建的人工棧道上,朵朵看着足足有四個足球場那麼大的清澈湖泊,胸中鬱結的一些東西,終是稍稍散開了一些。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大概就是眼前的美景這樣。兩岸之間,有不少的酒肆飯館,因着現在是午膳時間,到處都是人滿爲患,水上畫舫一片笙歌,絲絃之樂,歌女柔柔小曲不絕於耳。這裡,是文人聚集的風雅之地,又是煙花風流之地。
“那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劉煜飛覺得,這丫頭越來越神秘了。
“你猜啊。”
這是永遠的,最英明的藉口。
這個女子,現在臉上的神情,是劉煜飛以前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很是陌生,就像是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子就變了,變得成熟了起來,心裡自己擔下了不願意說出的事情,不似往日那樣,一有人惹了她便是跟刺蝟似的硬是要把那人扎死幾百遍才解氣。
“你現在在想什麼,若是願意告訴我的話。”
“我告訴你了你可願意幫我?”
“我能辦到的當然會幫你了。”
“那好,我想遊湖,你去找一艘船來,再買點吃的,我餓了。”
“……”他剛豎着耳朵聽得仔細。
“怎麼,不願意了?這麼點小事你都不願意了?”
看着那人站在面前沒有要動的意思,朵朵皺起了眉頭。
“願意願意,你等等,站在這裡別到處亂走啊,我馬上就回來。”
劉煜飛生怕自己一走,就又有什麼麻煩事情被這丫頭給撞上了,而自己又剛好錯過了好戲,也錯過了英雄救美的最佳時機,一再強調了別亂動之後,才飛一般地跑開,三步一回頭,沒入了茫茫的人海之中。
看着那人跑開了,花朵扯起嘴角淡淡一笑,便是尋了一處比較平整的地方坐下,看着那一片開得很是繁盛熱鬧的荷花。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無能,守護不了自己的幸福,保護不了爺爺和外公,也保護不了醉月,說好了的,她要娶他,卻是自己任性,沒有聽他的話。
爲何青龍會出現在這個時空,爲何,他會來到京城?他怎麼會認識醉月?他到底要做什麼?
手,不自覺地就緊緊地握住,她還記得,他最後說的那句話,她喜歡誰,管他何事?
因爲她沒權沒勢,所以沒辦法幫助醉月做些什麼,她有的,只是一身的醫術,和帶走人命的音殺,除此之外,她什麼都沒有。
自從醉月當了這個什麼鳳王,她就發現了,她和他的距離增加了不少,身份,永遠那麼懸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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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備森嚴的鳳王府,一隊一隊的巡邏侍衛走過,都沒有看到煙雨閣上一抹被夜色籠罩着的青色身影,天上月色,時而被烏雲籠罩,那抹青色的身影,也越見模糊,與這安靜而又帶着微微燥熱的夜,好不違和地融合在了一起。
夜風徐徐吹過,帶起陣陣的梔子花香,烏雲過去,便看到月色下,被寬大的斗篷帽子遮住了大半容顏的臉上,不薄不厚的脣,泛着淡淡的水潤,勾起了一個淺淺的,不易覺察的弧度,臉頰兩側,幾根沒有綁住的黝黑髮絲,在風中凌亂地張揚。
王府的侍衛,都是以前鳳王還是玄冰教的教主之時就籠絡在身邊的忠實屬下,個個身手不凡,此時,卻是一次次經過那人站着的房檐下都沒有感覺到有什麼異常,似乎,他就是一個死物,沒有呼吸,沒有溫度。
房頂上的人將剛纔來時從花園裡採摘的梔子花放在鼻下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看着又一隊遠去的侍衛,嗤笑一聲:“果然就只是區區凡人而已,無趣。”
此話剛說完,手中的梔子花正要放下的動作一滯,陰影籠罩下如夜色般的眸子閃過一絲微微的詫異。
“你是誰?”
他的身後不遠處,本來無一人的地方,此時,正立着簡單地披了一件外衣的雲醉月,在那人說話之前的那一刻時間,他還在下面的寢房裡,陪着朵朵就寢,聽着她嘴裡糊里糊塗的夢囈。
只是,那些侍衛聽不到的,感覺不到的,他卻是感覺得到,尤其是面前不遠處的這人,莫名的熟悉,莫名地有些心意相通,就似在看着另外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自己,叫人心底深處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恐慌。
“很好,這麼快就發現了我。”
似乎是對他迅速的反應感到很是滿意,言語裡有淡淡的欣賞之意。
“回答本王的問題。”
對於揹着那人的讚美,醉月絲毫不領情,蹙着眉頭看着他,他感覺得出來,這人,非等閒之輩,但是他不喜和人繞彎子。
“你明知我是誰,又何必多此一舉再問這個愚蠢的問題?”
似乎是對醉月這樣的問話有些不喜,身穿青色斗篷的人藏在擡起藏在斗篷下的右手,小心地扯了一小片花瓣下來,對着煙雨閣下面某處一彈,然後,是有什麼倒地的聲音。
聽到了這陣微小聲音的醉月,轉頭看向影隱藏的地方,眉頭蹙得更深。
“放心,他可有責任在身呢,我不會殺了他。”
似乎是知道醉月的擔心,青衣人很及時地向着他解釋道,他只是不想讓他知道得太多。
“本王從來沒有見過你,又如何知道你是誰?”
回想起記憶中,那一抹抹閃過的畫面,醉月的眼眸,危險地眯了起來,今日中午,他也是腦子裡突然出現了不該出現的東西,才憑着感覺,找到了朵朵的所在地的,只是,沒在那裡見到要見的人。
一直揹着他的人,淡淡一笑,笑裡帶着明顯的揶揄,慢慢從房脊上站起,轉過身來,擡手,緩緩將擋住了視線和容顏的斗篷帽子拉開。
籠罩着月色的烏雲,此時,剛好又飄開了,銀輝如水銀瀉地,給大地帶來一片光明,傾城瀲灩的深沉黑眸,看清了那人的容顏之後,瞬時睜大。
刀削的完美容顏,深沉如海的深邃眼眸,高挺的鼻樑,根本,就是另外一個自己,只是,細節之處有些差異,卻是很容易讓人覺得,這兩人就是孿生的兄弟一般,只是那人,看着似乎經歷的風霜要多一些,渾身都透着一股子老練成熟,帶着死神的氣息,不似醉月那般,沒生氣的時候,就是一天上掉下來的謫仙,有些不食人間煙火。
是否,朵朵遭行刺初次醒來的時候,就將他誤認爲了另外一個人,青龍?
“青龍?”
“這是我的代號”,看着對面那個跟自己長得八成相像的人,青龍眼裡也有一點點新奇,好似,性格與自己,大不相同呢,就像是在欣賞另外一個自己,看着月色下渺渺若仙人的男子,他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至於我的真名嘛,這世上知道的應該都沒有了”。
“你與朵朵是什麼關係?”
自從他出現了以後,朵朵便是時常走神,心事滿滿,就如一夜之間變了一個人一般,再不如以前那樣,有什麼就說什麼,不喜歡將東西獨自揹負,也不喜歡忍氣吞聲任着別人欺負。人也變得有些恍惚,似乎總怕,會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啊?朵朵嗎?”似乎是想起了很有趣的東西,男人臉上是滿臉的笑容和回憶,“我和朵朵的關係?你不是都看到了嗎?通過我的眼睛見證了她的成長,看到了她生活的點點滴滴”。
醉月看着那人,眼中越是震驚了起來,他以爲,那是他夜族的神通,早早地就知道自己的命定之人,所以,他能看到她的哭,她的笑,她的孤獨和她的哀傷。
夜風吹過,枯葉悠悠盤旋,落在房頂之上,剛纔,醉月站着的地方,已經消失了身影,就似,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而青龍的面前,本來不該出現的人,此時卻是出現在他的面前,此時,他的脖子之旁,已是架上了醉月很少用過的“流光”,世上少有的神兵軟劍,斷髮削鐵輕而易舉。
斜眼看着近脖子只有一張薄紙厚度的軟劍,青衣人卻是沒有絲毫害怕的意思,淡淡挑了眉頭,只要他敢稍稍亂動一下,他相信,也許,這鋒利的神兵,能要了他的命。
“你給本王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像是被老天給耍了一次,醉月現在自己都有些頭暈,不知道前後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他非常不喜,從來,只有他掌控別人的命運,而不是他陷入了別人安排好的陷阱,或是按照別人的旨意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