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嶌千明站在特拉維城的城牆邊，望着東北方向的萬里黃沙，若有所思。
端木愚大致猜的到她在想什麼，更知道現在不適合打擾她。
可還是有不識趣的。
聯盟軍的軍需官走上城牆，看到手嶌千明後，立刻堆起一副‘我好慘’的表情，哭喪道：“指揮官，士兵們就快餓死了！每人每天只有一個土豆，三個人分一枚罐頭，士兵們怨聲載道，再這樣下去他們會譁變的！”
聲音中氣十足，看來這大胖子軍需官沒有跟手下同甘苦共患難。
手嶌千明心中厭煩。
是殺了他還是罵死他呢？
先罵罵看能不能解氣吧。
“早前決定把五十萬大軍集中在一座空城的時候，你們就沒想過會有今天嗎？”
“可是不這麼做的話，我們的部隊早就被敵人用非對稱戰術打崩潰了！”
“哎呦，我還沒提這事兒呢，你怎麼自己先提出來了，找罵嗎？”
軍需官很想來一句有種你想辦法啊，但話到了嘴邊，還是被硬生生嚥了回去。
這些天頂撞過手嶌千明的指揮官多少有幾個，他們的屍體臭味還在城裡瀰漫呢。
不過該問的還是要問。
“手嶌...指揮官，你們爲我們提供了那麼多跨時代的武器，難道就不能再提供幾千噸糧食嗎？”
“不行。”手嶌千明冷冷道。
端木愚的嘴角抹過一絲苦笑。
其實是可以的，只是手嶌千明不想這麼做而已。
軍需官急道：“那怎麼辦，城裡的士兵都餓出輪廓來了，再不給他們吃飽，真的會出事的。”
頓了頓後，又補上了一句：“你只有一把刀，殺不完那麼多人的。”
手嶌千明愣了愣。
嘿，居然有個不怕死的，難得難得。
“你膽子倒是挺肥的嘛。”
“當然，如果能用我的死換來糧食，讓戰士們吃飽，我心甘情願！”
手嶌千明轉過頭仔細打量起軍需官來。
卻發現他那看似大義凜然的神情中有藏不住的貪婪。
“那個，端木愚，你們華國曆史上是不是有個叫曹操的，他跟袁紹對戰時，軍隊裡也沒有糧食了，他是怎麼渡過難關的來着。”
端木愚立刻會意，好整以暇道：“嗯，曹操誣陷管糧食的人，說他把糧食給私吞了，還把他推出去斬首示衆，藉此轉移了士兵們的憤怒。”
“嗯，這個主意不錯。”手嶌千明轉向軍需官道，“既然你一心爲了戰士，我就學學曹操，拿你的命來安撫戰士吧。”
軍需官哪想得到手嶌千明會來這麼一下，立刻裝不下去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手嶌千明沒看錯，這個軍需官剋扣了軍糧，倒賣出去發橫財，再謊報說是運輸途中被強盜劫走的。
嚐到了甜頭後，貪念越來越重，於是又來找手嶌千明要糧食，然後再剋扣，再發橫財。
貪的連命都不要了。
“那個，要不我再合計合計，看看有沒有辦法。”軍需官唯唯諾諾道。
“辦法一定有的，現在給我滾。”
軍需官如獲大赦，滾爬着離開城牆。
待他走遠後，端木愚笑着問：“這樣真的好嗎？其實只要打個電話，全世界都會往這裡運戰略物資，別說五十萬軍隊，五百萬軍隊都養得活。”
全世界都是二號秦墨，運幾萬噸糧食來算什麼大事啊。
手嶌千明將***架在肩膀上：“我偏不，我們那噁心的秦墨下達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消滅一號秦墨，這命令我們確實在不遺餘力的執行，至於命令以外的事，請恕我要隨着自己的性子來了。”
端木愚哈哈笑道：“也對，爲什麼要給這幫宗教狂熱分子送食物？讓他們吃飽了有力氣，繼續欺負平民百姓嗎？”
“我就是這個意思，再說了，等他們再虛弱一點，搞不好一號秦墨看到了戰機，就會率兵來收復聖城了，那個時候一枚中子彈投下來，一號秦墨、整城的狂熱士兵、還有你我都一鍋端了，任務完成，你我也解脫。”
手嶌千明頓了頓後接着道：“哦，不好意思，把你也給說進來了，如果可以的話，中子彈投下的時候你還是有多遠跑多遠吧。”
“就因爲我談戀愛了？”
“對啊，最近有跟林素聯繫麼？”
端木愚搖了搖頭：“沒有，來到半島後我跟她說這段時間要進入沙漠無人區勘探石油，手機沒信號，之後就再沒聯繫過了。”
手嶌千明噗嗤一笑，很久沒見她露出過這樣的笑容了。
“你小子是擔心林素告訴你史大寶或者劉產這段時間也不在倉北市吧。”
“是啊。”端木愚毫無猶豫地承認了，“就像你從來不過問從迦爾納出發的難民隊伍一樣，有些事情如果咱們不知道，就不用理。”
都是在執行各自秦墨的命令，但莉莉絲、陳儒生他們是盡心盡力，而手嶌千明端木愚則費勁了心思消極怠工，只差一步就是陽奉陰違。
難民隊伍很快就要平安抵達特拉維城，這原本是不可能的事。
這說明有人在幫助難民，將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當得起這句話的，只有四號秦墨，不久前他剛將不可能變成了可能，從白皇手中救出了手嶌千明和一衆墨童。
對於他，端木愚是感激的，而手嶌千明則是矛盾的。
當初二號秦墨、哈靈頓和泰瑞爾聯合起來計劃消滅其他秦墨，雲海大學就是手嶌千明負責轟炸的。
她執行了這個命令，把全世界的洲際**都丟向雲海大學，但心底對這個命令極度反感。
殺一個人，需要這麼鋪張浪費嗎？
更何況殺的是個善良的少年。
若說這件事在手嶌千明的心裡埋下了一根刺的話，後面發生的事則讓這根刺生根發芽，把手嶌千明的心插得千瘡百孔。
四號秦墨救了她。
這比殺了她更讓她難受，從此手嶌千明天天活在內疚中，卻又不願表現出來，只想趕緊找個機會求死了事。
端木愚知道，這樣下去，手嶌千明遲早會輕生。
她自尊心太重了。
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
“難民隊伍還有一天就要到城下了，你準備怎麼辦？”
手嶌千明沒有迴應。
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要不...難民的事交給我處理吧。”
良久，手嶌千明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