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手爲雲,覆手爲雨。
這裡是我的天下。
A市的夜晚依舊喧囂,突如其來傾盆大雨讓路上的行人一下子少了很多。
行人如流水一般,以最快的速度躲進商場、商務樓等等能避雨的建築裡避雨,少有幾個堅持在路上跑的人也低着頭,加快了速度。
“天氣預報沒說今天有雨啊……”
“最近天氣預報越來越不準了。”
“都秋天了,怎麼還有這麼大的陣雨,好冷啊……”
“阿嚏……”
“謝謝證明。”
……
躲進超市的人在門口彈着滿身的水,抱怨不已,超市裡原本要出去的人看到這麼大的雨,都呆掉了,這麼大的雨,即使有傘也會溼掉,只好等一會了。
躲雨的人擠得近了,也感到親近了,人羣裡有又折返進超市的,有默默等着雨停的,也有自來熟的人看着雨攀談的。
幾分鐘後,路上一個冒雨行走的男子引起了每個人的注意,這麼大的雨,沒有選擇避雨的人本來就沒有幾個,而這個男子在雨中沒有跑,而是慢慢地走着。
如果是“反正已經溼了,無所謂了”或者“裝酷”的感覺倒不會引起太大的注意,另人們驚異的是男子的衣服髮梢都是乾爽的,他的周身彷彿有一層油一般,滴水不沾,雨水好像順着包裹他全身的一層膜滴落到地上。
而他的側面似乎散發着濛濛的白光,讓人看不真切,隱隱感覺到這是雕刻一般的完美的臉。
不少人眯着眼睛,或者揉揉眼睛,以爲是外面燈光昏暗,自己看錯了。
超市門口,一個男子撐起傘走進了雨中。徑直走到男子面前,撐起的傘擋住了衆人看男子的目光。
衆人的目光又都落到了這個走進雨裡的男子身上,男子顯得很年輕,但從樣貌和衣着上無法判斷年紀,長相很普通,普通的圓臉,普通的眉眼,眼睛不大,也不小,五官比較和諧,現在他背對着人們,人們已經想不起他的樣子了,在人羣中一起避雨的時候,也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
從他的背面,人們看到他穿着一件灰色休閒式的運動外套,現在最流行常見的衛衣,運動鞋。
人們看着他不是因爲他特別,相反,他渾身上下找不出一點有特點吸引回頭率的地方;也不是因爲他走進雨中,因爲有急事衝進雨中的人也有一兩個,這不足爲奇。
如果男子沒有出現,那麼人們看着他是因爲他有傘。
不是從超市現買的,而是從包裡很淡然地拿出來的,如果不是這個讓人心中泛起怪異感覺的情景,人們會不禁佩服他的準備充分了。
不過現在麼,人們看他是因爲他擋住了在雨中漫步的男子,人們想看那個男子所以看他,目光很想洞穿了他,有人嘗試從側面看看,不過可惜沒有傘,不好走過去。畢竟衝進雨裡看個不認識的男人,實在是太奇怪了。
實際上,還真有一個好奇心強的少年衝進雨中,一邊往家跑一邊回頭看這個男子,想搞清楚他是不是真的沒溼,一瞬間他看到男子渾身真的是乾爽的,一根髮梢都沒有溼,甚至額角“花樣美男”造型的留海還在密密打下的雨點中輕輕舞動,
就在他吃驚地愣在當場的時候,傘片了一點點角度,打着傘的男子看了他一眼,在看那個神奇的男子的時候,他發現是的自己看錯了,那個男子根本已經溼透了,頭髮趴在額上滴着水,很普通的一張臉顯得狼狽不堪,眼睛都被雨水打得幾乎睜不開,衣服也貼在身上,他失望了,果然是眼花了,“沒勁。”他嘟囔着扭頭,開始一個勁往家裡衝去。
對好奇少年完成一個小幻術,李小白扭過頭來面對眼前的男子,冷酷地一個字一個字說道:“這裡是我的天下。”
……
雨在下,越下越大。
“不好意思,我……沒聽明白你的意思。”半天后,男子終於回答。
“你跟我來。”李小白決定先將他帶回去,以免引起更多的注意,男子沒有反抗沒有逃跑,聽話地走在他身後,但是他感覺到,還是有很多目光看向這裡。
走了幾步,李小白回頭,看着這個沒有一點兒被淋溼的、幾乎恨不得發光的傢伙,他很想發火,不過覺得還是應該維持自己預想的形象。
“把法術收起來。”他冷酷而簡地說。
“什麼法術?”男子好像聽不懂一般,在挑戰小白的耐心。
什麼法術?當然是闢雨法術!你丫的裝什麼傻?這麼大搖大擺的,是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麼?還是想被抓去研究?你被解剖了倒是不管我的是,人類又開始研究妖怪神馬的又查到我頭上就關我的事了……
小白在心裡狂吐槽,他真想一腳踹上去啊……他心裡在壓制着踹的慾望,不可能對衆多圍觀的人都施幻術,只好讓雨下得更大,儘量讓密密的雨點遮擋了衆人的視線,這麼大的雨幾乎要耗盡自己全部的靈力了。
而且男子在這麼大的雨中還是沒有溼,反而更突兀了,實際上,他們這麼站在雨裡就有夠突兀,有夠引人注意的。
“拿着傘。”爲了不引起人們的注意,小白將傘遞給男子,“快點跟我走。”
把傘給了男子,小白身上瞬間就溼透了,男子眼中閃過一抹不理解的神色,奇怪地問:“你是狐妖吧?爲什麼不用個小法術避雨?”
小白瞟了一眼看過來的衆多目光,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哪個鄉下來的小白?”
小白找個了要找的傢伙,領他到一個不被注意的角落後就掐動手指收了雨,這樣,這個傢伙就不會太引人注意了。
“在人類中生活,要注意隱藏自己的身份,否則被抓去研究也就罷了,還會給整個妖族帶來災難。”小白對眼前的傢伙敦敦教導,在新認識的傢伙面前,他正在保持形象,他希望這次給自己樹立一個高大的導師形象。
但是眼前的傢伙就根本沒有在聽小白說話,而是看着他剛剛口唸法訣時飛舞翻動的手指。
“你看着我的手做什麼?”小白終於被他盯得發毛了,自己的手指現在也不是如蔥般細長白皙,就是很平常的人類手指,有神馬好盯的,還用深情的眼神,讓小白直起雞皮疙瘩。
“抱歉。”男子注意到自己失神了,解釋道,“你的手法很熟練,很好看。”
“哦呵呵呵呵……”小白得意了,掩嘴長笑,開始忘記自己要保持形象,他的手法可是苦練出來的,最快的時候,手指的殘影如花一般的好看,“如果你想學,以後也可以教你,不過前提是你要乖乖聽我的話才行。不過話說在前頭哦,這可是法術的最高境界,學這個,可要吃得起苦才行。”
男子有些困惑,認真地說道:“恕我冒昧,據我所知,法術的最高境界是心隨念動,法隨念動,最終要摒棄脫離法訣和手訣,這點跟你說的恰恰相反,閣下如果有空,不如我們探討一下?”
“我……”男子說的是對的,但是小白離“心隨念動,法隨念動”的境界還早得很呢,必須通過口訣和手訣引動靈力來輔助自己施法,被男子說穿,小白不禁惱火了,完全忘記形象的事情,他開口就罵道,“探討你個頭啊!跟我回家再說,你哪裡冒出來的?不能只注意理論知識懂麼?關鍵在於實踐!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哦,對了,理論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不對,是實踐是檢驗理論的唯一標準……我的知識實在是太淵博,前面一句也是真理,你可以抄錄下來,背一背……”
看到小白的神情,男子“嗯”了一聲,似乎想明白了。看來眼前這隻狐妖功力尚淺,不過……好像挺好面子的,他的嘴角浮起若有若無的玩味地笑。
城市裡打車很困難,尤其是大雨的時候和之後,很多出租車上還有客,還有空車看到小白一身溼,直接拒載,攔了幾輛車沒有成功,小白咳嗽一聲,道:“看,天氣多好,我們走一走,學會享受每一縷陽光和每一絲微風,才能學會享受生活。”
兩人並排走在路上,一個溼漉漉的,一個乾爽爽的,一個普通的女孩,一個帥得發光,引來無數目光。
“你叫什麼名字?”小白問道。
“熙。”
“嘻?哪個xi?”小白問道。
“曬太陽的那個。”熙指指頭頂書葉中投下的光影道。
“哦?……!”小白根本沒懂,裝作懂了,語氣中轉了個彎,顯得很明白的樣子。
熙見他沒懂,拿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裡寫了下。
“以後你跟人說康熙的熙,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麼聰明博學,能知道熙是曬太陽的意思的。”小白煞有其事地說道,“而且你的名字啊,就一個字沒有姓麼?這太不符合人類的習慣了,要在人類中生活,首先要有一個好名字,不引人注意,又讓人記得住,你看我的名字,李小白,簡單好記,關鍵是不引人注意,當然,你是不可能想得到我這樣的好名字啦,既然你是我撿回來的,我就給你想一個名字好了,叫……嗯……嗯……我想想,叫張西環?……叫張熙吧,恩呢,這個名字好。”
小白也知道自己想不出什麼好名字了,直接在男子的名字前加個姓算糊弄過去了。
“那個……”熙開口,現在他叫張熙了。
“怎麼了?”小白看他一眼,“張熙這名字難道不好麼?”
張熙搖頭,重點不在名字上,他問道:“我什麼時候成了你撿回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