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也必須死！”
夜凝卻已經緩過來了，身體裡忽然充滿了力氣，拾起地上的匕首瘋狂地又紮了戀月好幾刀，扎過後兩臂掐住戀月的腋下往懸崖邊拖，小白跑過來極力阻止，被夜凝一刀紮在腹部，慘叫一聲被踢到一邊。
“之明！救小白。”戀月想救他，卻已經來不及，趕緊喚出之明，留在崖上，一秒不到的時間，她已經被夜凝拋下懸崖。
在墜落的瞬間，她想了很多，真的，一個人墜崖的時候會想很多，在這很短很短的時間裡，能夠回憶自己的一生，戀月倒沒有回憶自己的一生，她想的是自己已經把之明從魔寵空間裡放出來了，希望之明懂自己的意思，能夠救小白；也希望夜凝不會再對小白下死手，畢竟她將自己引出來只是爲了殺死自己……
墜落的時候，戀月還想到：小說裡的主角都要墜崖一次，會有奇遇的……
在掉落到底的一瞬間，戀月在心裡千百遍呼喚：凡……凡！凡！凡！……
……
很久之後，也許只一瞬間之後，戀月就被渾身的疼痛痛得清醒了，她原本臉朝下落地，落地時似乎被一股氣流託了一下，可是還是痛得暈過去，此刻費力地翻過身來，仰面躺着看天上的星星月亮，如果不是她身上幾個窟窿和血漬，此情此情是多麼的靜謐。
誰知道表情如此靜謐的她在心中正在第一千零一遍咒罵康易安，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賬》上給他記上無數筆。
平日裡天天在自己身邊趕都趕不走，在心裡想凡的時候也會莫名其妙的出現，今天真的求助的時候，卻怎麼都不出現了，怎麼喚都喚不出來。
“果然，表姐說的對，男子是靠不住的，要靠自己。”
心中想着，戀月想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在剛剛無意識地翻身後，一點都動不了，刺骨的疼痛和寒冷清晰地傳到她的腦子裡，但是大腦裡動的命令卻無法讓身體的任何一部分聽話。
看着星星閉上眼睛，任濃稠的血從幾個深深的傷口中流淌不止，戀月能清晰地聽到血流出的聲音，清晰地聽到濃稠的血滴在草地上的聲音，好笑的是，她竟然還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她不是沒有心麼？身體裡是空的……爲什麼還有心跳的聲音？
回想起來，在很小的時候，就覺得自己身體裡是空的，原來真的是空的，空的什麼都沒有。
“等等”，戀月想到一件事：“既然這空的身體能讓我活到這麼大，那就一定能讓我活下去。”沒有什麼是比“相信”更大的力量，相信自己能做到，是做到的第一步。
一定可以……一定可以……
戀月一直拼命地要這空的身體再動起來，一定可以……一定可以……
不知又過了多久，戀月看到自己的一個手指動了，也許早就可以動了，只是山崖間太冷，手指冰涼到一定程度已經麻木到沒有知覺了。
一個手指頭能動，全身就能動的。
努力一點點地再掌握這副身體的控制，戀月終於坐了起來。撕下裙襬，將幾處傷口包紮，發現夜凝真的給自己紮了好幾個窟窿。
“我會漏水的……”戀月自嘲。
這個時候，她竟然還有心思自嘲。
崖底遠處慢慢涌來氤氳的白霧，白色的霧氣在地面上有生命一般地涌來，漫到戀月的胸部。
霧氣中一個人影如仙似神般走近。
康易安？不是……
戀月忽然知道是誰了。
謫仙一般的男子依舊一身白衣，連鞋底都是潔白如雪，溫潤的聲音依舊有讓人癡迷的力量：“很不錯，看到自己身體是空的也沒有死，還能夠自己坐起來，比我預料的還不錯。”
戀月白了他一眼：“還是不好，出場依舊很俗氣。”
“你……”謫仙男子吸了口氣，不跟她計較，望着遠處飛近的一個稻草人，稀奇道，“那是個什麼魔寵？”
戀月回頭，不禁喜道：“六六！”
“是你的魔寵？”
戀月不理他，直接忽視他，驚喜地對六六道：“六六你真的在這裡？”看來夜凝在這一點上沒有撒謊，看來她也是深諳謊言要參合一部分實話的技巧。
“嗯……”六六在空中自轉一圈，“那個漂亮又好心的姐姐叫我先來這裡等着。”
漂亮又好心的姐姐……都把我紮成漏壺了……好吧，這不是重點，先記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帳》上吧，比起這個，戀月現在更關心的是：“你找到靈力源結晶了？在這裡麼？”
“嗯。”六六又在空中自轉一圈，“就在那個山洞裡。”
山洞？戀月現在有些害怕山洞了，什麼都沒有的，虛無而空洞，或者瀰漫着猙獰的笑……
戀月吃力地站起來：“你能揹我過去麼？”
六六這才注意到戀月不對勁，畢竟他是稻草人，把手臂卸下來也沒有關係，裝上去後一樣可以流暢地自轉，“你怎麼了？”
“被漂亮又好心的姐姐……稍微改造了一下……”戀月捂着傷口道，夜凝扎的真狠啊，有兩刀都給扎透了，好在自己的身體裡是沒有東西的，紮了也就是皮肉傷，加上流點血。
怎麼會有人身體裡什麼都沒有卻活着，活了快十九年，自己還真是妖怪……戀月看着在面前正微微上下浮動的稻草人六六，心道：看來我比魔寵什麼的還要稀奇呢吧。
“你飛下來一點，讓我扶着你的手臂。”戀月對六六道。
有個謫仙一般的男子被徹底忽視：“我說……”
“遠麼？”戀月問六六。
六六很乖地回答：“不遠。快到了，我轉一百六十個圈那麼遠。”
“我說……”
月光勉強照到懸崖底，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子，扶着一個低飛的稻草人，後面跟着一個滿面不可思議神情的白衣仙人。
“到了，就在這裡。”到了一處山壁，六六停住了說道。
“這裡沒有山洞啊……”
“是有的。”六六道，“是看起來沒有。”
“嗯，我們進去吧。”戀月拿出勇氣，扶着他走進去。
“哎……我說……”
走了幾步，山洞口似乎有個隱形的門，原來的堅硬的山壁一絲絲水面般的波動後，戀月走近了山洞。
“好美……”戀月喃喃。
以爲裡面會很恐怖，沒想到這麼美。綠葉滿布的四壁上，白色的花朵發出點點柔光，照亮了這裡，山洞深入一泓溫泉氤氳，不斷有氣泡從溫泉水底搖搖擺擺升起，一串一串，晶瑩，搖曳。
六六飛到泉水上中間道：“就在這下面，就是這個。”
他站的正下方的泉底有一個類似圓形的結晶，水樣的藍色，半個拳頭大小，結晶似乎是六瓣的雪花集結而成的，表面不是平滑的，而是很多藍色的雪花附着在上面，雪花似乎還在繼續凝結，一點點，出現更多晶瑩完美的六瓣。
“能拿上來麼？”戀月問六六。
六六自轉小半個圈，又轉回來：“我不行，我怕……”爲了證實這一點，他向下下降一點點，一隻木質的腿還沒有碰到泉水，在氤氳的熱氣中就發出噼噼啪啪的爆炸聲和小火花，六六是土系的魔寵，靈力源的結晶是水系的，與他相剋。
“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升高一點。”戀月真但心他一個犯傻，想不開“投泉”，把自己炸沒了。
“我說……你們當我不存在麼？”後面還有一個被當做透明的謫仙那是相當鬱悶了。
戀月扭頭看他，捂着傷口眨眨眼睛：“你幫忙把底下的結晶拿出來吧。”
“我爲什麼要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