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不打自招

許弘文、雲夢雙死亡的消息傳回雲家已經是當天深夜。原本二門都已經落鎖了,張泰覺得事情嚴重,花了銀子疏通,這才把消息遞給了雲居雁。

雲居雁足足愣了一分鐘纔回過神,說不上高興,更談不上傷心,只是心中的不安更甚了。她思量再三,命丫鬟們爲自己更衣,打算連夜去芷槐院。之前她怕許建文不能活着回許家,雲堇成了殺人兇手,因此說服了雲平昭,找了妥當的人護送。她怎麼都沒想到,死的居然是雲夢雙。至於許弘文之死,她唯一的感覺,她可能找不到他的“郝平兄”了。

玉瑤一直惱怒着玉鎖的行徑,此刻卻忍不住擔憂她的處境。她一邊爲雲居雁梳頭,一邊小聲提醒:“姑娘,夜深了,報信的婆子們按理不敢打擾姑娘們歇息的。”她的言下之意,雲居雁若去找雲平昭,就等於告訴他,她在外院安排了眼線。這不是大家閨秀應該做的。

雲居雁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她有更擔心的事。行至芷槐院門口,就見院子裡燈火通明,想來她的父母已經得了消息。

入了屋,許氏關切地問:“女女,你怎麼這個時辰過來?”

“你已經知道了。”雲平昭不由地驚訝,但轉念間就明白了。“你應該裝作不知道的。”他怕雲輔對她更加反感。

“父親,母親,女兒有一件事不得不說。”她回身命丫鬟們不許靠近。又關上了房門。

許氏這才意識到女兒得悉了雲夢雙之死,不鹹不淡地說:“雖說是一家人,但——”她朝雲平昭看了看,直言:“若要我裝着傷心難受,我是做不出來的。”

雲平昭無奈地笑了笑,見女兒一臉凝重。神色也不禁變得嚴肅了,問道:“是不是與前一天在泰清居前發生的事有關?”當時他就覺得整件事並非像女兒說的那麼輕描淡寫,只不過他一直沒找到機會私下細問。

“父親,我……”雲居雁有些難以啓齒,但還是硬着頭皮說:“二妹的孩子……那個孩子……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恐怕會累及家聲……”

“你的意思……”許氏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又覺得不可置信,急問:“你確定自己沒有搞錯?”

雲居雁重重點頭,對着雲平昭說:“這是許建文親口承認的,所以二弟纔會這麼生氣。”

“不用說,這事一定是你讓你二弟故意隱瞞的。”許氏氣得直咬牙,抓着雲居雁的手。恨恨地說:“這種事雖然不能被外人知道,但一定要讓你祖父看清楚,他捧在手心的乖孫女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她越想越生氣,氣雲夢雙居然幹出這麼不知廉恥的事,更氣這事很可能連累自己的女兒。“她怎麼不想想,這事若是被人知道了,不止是我們,她二房一樣也會遭殃的……”

“你先聽女兒把話說完。”雲平昭緊擰着眉頭。他明白許氏的擔憂及氣憤,但他也知道,女兒選在這時說出來。恐怕另有內情。

“父親,二妹嫁入許家是逼不得已。據女兒所知,她與許弘文的感情一直不好,所以她怎麼會因爲許弘文的死訊傷心過度,流產身亡呢?”

“你是擔心,許家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紙包不住火?”

許氏一聽丈夫的話。更是焦急,連連搖頭,“不行,決不能讓她連累居雁……”

“母親,許弘文死了。許家要靠僅剩的許建文,所以即便他們知道了,也不會搭上自己的兒子,再說如今死無對證。如果真是許家所爲,倒是好辦了,我怕的是,二妹的死根本就是二嬸孃的意思。”

“不會的。”雲平昭搖頭,“虎毒不食子,沒有父母會這麼狠心。再說夢雙是二房的嫡長女……”

許氏點頭附和,“你二嬸孃應該不知道這事,否則這些日子她不會這麼若無其事。”

“父親,母親,我很肯定,二嬸孃是知道這事的。”

“這太荒唐了!”雲平昭和許氏異口同聲。

雲居雁心中焦急,也顧不了父母的情緒了,直言說,她怕錢氏狠心殺了雲夢雙,目的之一是爲了栽贓嫁禍他們,污衊他們對二房心懷恨意,害了雲夢雙。當然,這是最壞的猜測,她更多的是害怕許弘文的母親用長子之死大作文章。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許母的潑婦行徑雲居雁在上一世就見識過。

關於後一項,倒是容易解決,畢竟許弘文姓許,許慎之一句話便能讓許家的人苦水只能往肚子裡咽。因此雲平昭連夜給許慎之寫了信,請他幫忙注意着許家,千萬不能在雲居雁成親前鬧出什麼風波。

至於錢氏會不會利用雲夢雙的死,雲居雁不知道,雲平昭和許氏更無法估計。按照許氏的想法,他們應該立馬把雲夢雙做的醜事告訴雲輔,可雲平昭顧忌着雲輔年紀大了,怕他受不了刺激。他更傾向於整件事就此作罷。當然,前提是錢氏別存着什麼惡毒的想法。

雲居雁雖氣憤雲輔對雲夢雙的言聽計從,但他畢竟是她的祖父,她如何能忍心赤裸裸地揭出真相,讓他大受打擊?可反過來想,如果他們沒有佔得先機,以二房的無恥,說不定真的會把黑的說成白的。

雲平昭見時辰太晚了,命雲居雁先行回屋,最後怎麼處理,待他細細考慮過後再做決定。雲居雁自己也拿不準主意,也就沒再勸說,只是提醒雲平昭,派個伶俐的管事去許家,以防二房對許建文動手。她不是擔心許建文的生死,在她看來,許建文如何,與她全然無關,但他決不能死於重傷不治。

同樣的夜晚。二房也是燈火通明。事實上,自雲夢雙離家,錢氏就一直像雕像那般坐着,動也不動。她在等着女兒和許建文的死訊。她告訴自己,她也是迫不得已,她是爲了大局着想。

乍聽女兒血崩而亡。雖是意料之中,但她還是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哭了小半個時辰她才意識到,她沒有得到許建文的噩耗。

夜已深,她不敢貿然派人打探,又怕許建文因爲發現了真相才逃過一劫。惶惶不安中過了一夜。第二天凌晨,心腹告訴她,護送許建文的車伕和兩個小廝是長房的人,且眼睛從不離許建文,因此他們根本沒有動手的機會。

錢氏一聽這個消息,如墜冰窖。她一會兒覺得長房早就知道了女兒的醜事,一會兒又認爲他們拿到了她毒殺女兒的證據。甚至覺得他們已經在佈局謀算自己。

許氏得知雲平昭決意對雲輔隱瞞雲夢雙的醜行,明確表示只要二房不在雲輔面前造謠生事,他們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她心中千萬個不願意。她不想拂逆丈夫的意思,但還是忍不住去見了錢氏,表面上安撫她的喪女之痛,實際上卻句句針對她,暗示她如果哪個女人生了失德敗行的女兒,還不如死了乾淨。

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許氏不過是逞口舌之快,但錢氏卻聽得心驚膽顫。許氏走後。錢氏越想越焦急,越想越害怕。彷徨無助之際,她只能去找雲平毅商議。

雲平毅雖然知道,也贊成妻女設計破壞雲雨桐與章巍的婚事,但他並不知道女兒和人通姦,珠胎暗結的事,他更不知道居然是妻子殺死了女兒。

想到女兒前一日還在自己面前歡笑。這一刻卻變成了冰冷的屍體,孤獨地死在客棧,他揮手一巴掌打在了錢氏臉上。

錢氏第一次捱了雲平毅的打,又是傷心,又是慌亂。又怕大房抓着此事不放,連累了自己的兒子,臉上更是火辣辣的痛。她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幾個月前,她一心以爲女兒一定能嫁給沈君昊,等將來成了侯爺夫人,就能讓他們揚眉吐氣,同時爲她的兒子謀一個錦繡前程。見丈夫直挺挺地站着,她怨他拿不出主意,又怕他因爲此事對自己心生芥蒂,只能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雲平毅被錢氏的哭聲驚醒,咬着牙問:“她真的有了孽種?”見錢氏點頭,他一腳踢在她的胸口,恨恨地說:“你怨我沒出息,怨我沒銀子,可瞧瞧你教出的好女兒!”他控訴着,只覺得一股熱氣往腦門直衝,一陣陣的頭暈眼花,身體搖搖欲墜。

“老爺,您怎麼了?”錢氏爬着上前,欲扶住雲平毅。

雲平毅又氣又恨。他是庶出,他的生母只是個丫鬟,他讀書不如兩個兄弟,他不像雲平昭那樣懂得彈琴作詩,他也比不上雲平陽的八面玲瓏,所以他什麼事都聽妻子的,他努力想爲兒女謀一份家業,可結果呢?女兒與人通姦,而妻子居然連畜生都不如,自己生的孩子都能痛下殺手。

想着這些,他又是一腳踢在了錢氏的身上。相比上一腳,這次他只用了五分力,結果自己卻因站立不穩,摔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錢氏生怕再拖一刻,許氏就會去雲輔面前告狀。她也顧不上雲平毅的異狀,哀聲說:“老爺,與其讓大房編排我們的不是,不如就說是他們害死夢雙的。”

雲平毅哼了一聲,說不出話,只覺得頭越來越沉。他原本就在喪女的悲傷中,如今又聽到了這樣的事,早就慌了神,哪裡能理出頭緒。

錢氏的心口痛,心也痛。她覺得許氏一定已經去泰清居了,又覺得如果她去誣陷長房,雲輔也不一定會相信她。原本她對雲夢雙痛下殺手,是想爲了兒子與長房修好的。她太瞭解許氏了,知道她一向口硬心軟。

慌亂無神中,她彷彿看到雲夢雙正在窗子後面看着她,那眼神幽怨哀傷,彷彿想把她吞噬一般。她驚恐地往後退去,卻看到那雙眼睛正一步步逼近自己。

“奴婢是替六姑娘向二老爺,二太太問安的,請兩位節哀順變。二姑娘死者已矣。二老爺、二太太做的自然是對的。”

枇杷的聲音驚醒了屋內的兩人。錢氏一下子止了眼淚,喃喃:“事已至此,我做的自然是對的。”她重複了兩次,擡頭對雲平毅說:“老爺,您就算打死我,我也毫無怨言。可我做的一切全是爲了我們的兒子……我和你一樣那麼疼愛夢雙……”

……

一盞茶之後,雲平毅與錢氏相攜來到了泰清居。雲輔已經知道了雲夢雙的死訊,早飯也沒吃,一個人關在書房。這幾天他一直在回想雲居雁說的那些話。他沒有去求證,或者說他不敢去求證。

他什麼人都不想見。卻因雲平毅夫婦跪在門外,不得不打開了房門。

錢氏已經冷靜了不少,知道大房的人尚未單獨見過雲輔,更是安心不少。

“父親。”夫妻雙雙跪在了雲輔面前。

“你們這是幹什麼?”雲輔有氣無力地問。不過幾天時間,他已經蒼老了不少。對眼前的兒子,他多少是有些愧疚的,因此纔會對雲夢雙較爲寬容。

夫妻二人早已商量妥當了說辭。錢氏只負責低頭啜泣。而云平毅對着雲輔連連磕頭認錯,泣不成聲。在雲輔的一再追問下,他才說出了雲夢雙與人通姦之事,又說他們爲了家聲,爲了大局,只能捨棄女兒。可因爲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是他們教導無方,她纔會行差踏錯,所以錯在他們,他們願意被雲輔逐出雲家。

雲輔才聽第一句便愣住了。確切地說,他氣得不知道生氣爲何物了。雖然落梅閣的事不清不楚的,雖然雲夢雙很早以前就與許弘文結交,雖然她與許建文不清不楚的,但他一直認爲這不過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手段,他一直覺得相比雲居雁,她過得太不容易了。

此刻。聽到她的親生父母說這些,他不敢相信他們說的是她。他覺得自己根本不認識他們口中的她。他不願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寧願這只是一場荒唐的噩夢。

雲居雁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錢氏與雲平毅的舉動。她知道祖父不信自己,只能急忙去找雲平昭。

雲平昭幾乎在同一時間知道了泰清居發生的事。他雖然選擇了沉默,選擇了與雲平毅之間的最後一絲親情。但他知道二房什麼都做得出來,所以早已找人注意着他們的一舉一動。見女兒一臉急色,他安撫道:“別擔心,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我不會讓他們再次倒打一耙的。”

雖然得了父親的保證,但云居雁仍舊擔心,只能找來了雲堇,叮囑了他一句,想着若是雲輔再次偏聽偏信,他們也不至於束手無策。

雲堇看着雲居雁臉上的凝重,忍不住問:“大姐,當初爲何不讓許建文在祖父面前把一切說個清楚明白?她敢做那樣的事,就應該料到被人知道的後果。”他已經不願再稱雲夢雙“二姐”了。

雲居雁說不出話。她希望自己問心無愧,她不願有人因自己而亡,可結果呢?她又讓別人有機可乘。她下過決心,她要不擇手段守護自己想守護的,可是她總是不斷犯錯,她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二弟,其實我已經不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大姐,您怎麼了?”雲堇從未看過情緒如此低落的雲居雁。

雲居雁搖搖頭,低聲說:“就像你說的,如果我一開始揭穿此事,事情就不會是今日的結局。”

“或許今日並不是結局。”雲堇脫口而出,想了想又說:“其實我知道,大姐只是顧念姐妹之情,是你太善心太重情義了。”

雲居雁默然無語,雲堇只能站在一旁,陪着她等待事情的進展。

泰清居那邊,雲輔以爲雲平昭不知道雲夢雙的醜事,自然不願意讓他參與進來。

錢氏兩夫妻正是因爲想防着長房,這才選擇自首。眼見着雲輔雖氣惱他們,同時也認爲他們是迫不得已,是爲了大局,自然是不怕雲平昭前來告狀。

雲平昭早有準備,並沒有要死要活的一定要見雲輔。他只是讓人呈上了一封厚厚的書信。書信足足有二十頁,折成了厚厚的一摞。通篇並無一字指責雲夢雙,也沒有說二房任何的不是,只是寫了自己知道了一件秘事之後的猶豫彷徨。

雲平昭是狀元出身,風采是極好的。說難聽一點,他寫的比說的更好聽。再加上信上所寫都是他的真實想法,就更顯得文情並茂,感人肺腑。

雲平毅與錢氏不知道信上寫的什麼,他們只看到雲輔讀着信的表情越來越古怪。兩人偷偷對視一眼,雲平毅說道:“父親,雖說我們所做皆因迫不得已,但……”他哽咽着,艱難地說:“一切都是我們的錯,我們不敢求您的原諒,更無顏面對大哥,請您讓我們走吧。”

雲輔沒有擡頭看他,慢慢閉上了眼睛。如果單就雲平昭的信,沒有云平毅夫婦的口述,他根本無法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換句話說,雲平昭不是向他告狀,他是想放過雲夢雙的。這對一個家主來說或許顯得太過軟弱,但他到底是念着兄弟之情的。可雲平毅呢?原本他以爲他們是真心悔過,如今看來,他們不過是想先下手爲強罷了。

雲輔依舊閉着眼睛,慢慢把書信放在了桌上。就算雲平昭寫文章再快,這封信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寫出來的。這就是說,在雲平毅踏入泰清居之前,他已經寫完,或者即將寫完。他或許因爲同情、內疚而偏袒二房,但他並不是傻的。

雲平毅見雲輔一動不動,更是焦急。“父親,兒子能明白大哥所想,他也是爲了這個家……反正所有的事都是我們的錯,大哥說什麼就是什麼……”感覺到錢氏拉了拉自己,他這才住了嘴。

雲輔緩緩睜開眼睛,嚴厲地看着雲平毅,問道:“如果你大哥不知道夢雙的事,今日你會跪在這裡嗎?”

雲平毅搖頭,在雲輔充滿逼迫感的眼神下,他低頭道:“大哥知道這事嗎?那我……”

“逆子!”雲輔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許久才緩過勁,憤怒地說:“你剛剛纔說過,你沒有顏面面對你大哥,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兒子不是那個意思。”雲平毅想補救,終究還是在雲輔的瞪視中低下了頭。

雲輔看看眼前的兒子媳婦,又瞧瞧桌上的書信。兩個兒子已經鬧到這步田地了,大兒子寬厚有餘,果斷不足,二小子精明過頭,處處算計,若是再由着他們窩裡鬥,雲家就會在這樣的虛耗中愈加頹敗。他忽然間有些理解雲居雁爲何要他承諾三年內不許二房回永州。

炙人的沉默中,雲輔終於下了決心,也終於想明白了雲居雁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裡子比面子更重要。“等居雁出了門,你們就分出去單過吧。”他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雲平毅與許氏同時愣住了。他們的以退爲進是想讓雲輔原諒他們,同情他們。他們說什麼再無臉面留在雲家不過是嘴上說說罷了。他們一直知道雲輔是絕不會在自己在世的時候看着雲家四分五裂的,他更不會讓雲家被全永州城的人笑話。他們有這個信心,剛纔纔敢說那番話。

“父親……”

“這不是你們的希望嗎?還是你們更希望我把你們逐出雲家?”雲輔淡淡地問着,聽不出喜怒。

雲平毅心中焦急,想再說什麼,被錢氏拉了拉衣角,止住了話題。兩人對視一眼,雲平毅讀懂了錢氏的意思,她在告訴他,不要與雲輔硬頂,雲居雁三月才成親,他們有不少時間扭轉乾坤。

雲輔把兩人間的小動作看得清清楚楚。他出聲警告:“從今日開始,你們就在自己的院子裡好好呆着。雲沈兩家聯姻是大事,以後的雲家,包括你們的兒子,依仗淮安郡王府的時候很多,我這才把你們留到那日。不要逼我把你們送回通州。”

見雲平毅把怨恨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信紙上,雲輔抓起信紙往他臉上扔去,失望地說:“你自己看看你大哥都寫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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