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老酒罐兩個,我一杯,他一碗的在那裡鬥起了酒來。我這才喝了四五杯,他也才喝了四五碗,破廟外面,便吹來了一股子陰風,還傳來了零碎的腳步聲。
嘎吱!嘎吱!
破廟的門,冷不丁的來回晃了起來,就好像是有人在搖一樣。我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門那裡。可是,我看了半天,卻什麼都沒看到。
“來了嗎?”我問老酒罐。
“來了。”老酒罐拿過了他的酒葫蘆,倒了一點兒酒在手指上,然後在我的眼皮上抹了起來。
“你沒開天眼,只要鬼不主動現形,你是看不到的,我給你抹點兒獨門的瓊漿玉液,你就能看到了。”
我的眼皮,有些涼颼颼的。這白酒抹到眼皮上,難免有那麼一些蟄,因此我很自然的閉上了眼睛。
在我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我驚呆了。大門那裡,有一堆白色的影子,那些影子看上去像是一個個的人,但卻只有一個輪廓,臉很模糊,完全看不清。
有一個白色的影子飄到了我的面前,立馬就有一股子冷氣,向着我襲了過來。
“噗……”
老酒罐灌了一口葫蘆裡的酒進嘴裡,然後一下子全都噴了出來,噴到了那襲擊我的白色影子上。
我似乎聽到了一聲慘叫,似乎又沒有聽到,反正那白色的影子,在被老酒罐的漱口酒噴了之後,立馬就乖乖地滾回到門口那裡去了。
“都給老子老實點兒!”老酒罐對着那白色影子罵道。
“這孩子丟了一魂一魄,你們趕緊去給老子勾回來。要事兒辦成了,你們都有好酒好肉吃。要辦不成,老子要給你們好看!”老酒罐這氣場,別說那些小鬼了,就連我都讓他給鎮住了。
“還不快去!”見那些小鬼被他剛纔那番話給震懵了,老酒罐趕緊往嘴裡灌了一大口酒,然後噗的噴到了它們身上,說。
小鬼們離開了,老酒罐說接下來我們需要做的,就是等。
我心裡有些不踏實,問老酒罐要是那些小鬼不去辦事怎麼辦?他說誰要是不老實,他就收拾誰。還說剛纔來的那些小鬼,每一隻都被他噴上了瓊漿玉液,要十二個時辰之內,他不幫那些小鬼把酒給解了,它們全都得魂飛魄散。所以,我們完全不用擔心那些小鬼不把事辦好,更不用擔心它們會一去不回。
“不管怎麼說,咱們這都是在請那些小鬼辦事啊?你不僅給它們下套,還這麼威脅它們,真的好嗎?”鬼這東西,那可是惹不起的,像這樣威脅它們,我怕會適得其反。
“鬼不是人,它們只知厲害,不講感情。所以,讓它們辦事,要的是直接兩個字。辦好了賞,辦不好就罰。”老酒罐說。
雖然我心裡還是有那麼一些不踏實,但畢竟老酒罐纔是專業的,所以我選擇相信他。
老酒罐很淡定的在那裡繼續喝
着酒,吃着菜。因爲心裡着急,所以就算桌上擺滿了美味佳餚,我也沒有動筷子的興致。
“就這麼點小事你都沉不住氣,都能讓你對這一桌子的美味佳餚無動於衷,我看你還是把丫丫拿給吳仁興他們算了。畢竟,你真要把丫丫留在身邊,並把她撫養成人,以後遇到的事兒,每一件可都會比這大得多得多,難得多得多啊!”這老傢伙,就算是要勸我動筷子,也不應該是這麼個勸法啊!
“誰說我沉不住氣啊?來,咱們繼續喝!”我端起了我的小酒杯,老酒罐也端起了他的大酒碗。
桌子上的菜,差不多都吃完了,我雖然是用的很小的杯子,但在連喝了二三十杯之後,也已經不行了。
小鬼們回來了,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傢伙,手裡拿着一個小紙人。小紙人是個嬰兒的樣子,那張臉蛋畫得惟妙惟肖的,一看就是豆豆的小臉蛋。
老酒罐接過了小鬼們遞過來的紙人,很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喝了一口葫蘆裡的酒,噗的吐了那些小鬼一身。
小鬼們非但不惱,反而還露出了一副很開心的樣子,歡呼雀躍的離開了。
老酒罐讓我去找了個沒用過的碗來,然後叫吳丹去弄無根水。所謂的無根水,就是上不沾天,下不接地的水,說通俗一點兒,就是鍋蓋上的蒸餾水。
吳丹燒了一大鍋水,弄了好幾十次,才弄足了老酒罐需要的量。
老酒罐把小紙人放進了那個裝了大半碗無根水的碗裡,然後倒了一些葫蘆裡的白酒進去。幾分鐘之後,那小紙人居然開始一點一點的消失了,就好像是融進了那水裡一般。
“這是在幹什麼啊?”我有些好奇地問。
“曾申先把豆豆的一魂一魄弄到了這小紙人上,要想把魂魄還回豆豆的身體裡,需先把那一魂一魄完好無損地融進這無根水與我那瓊漿玉液的混合液裡,然後再讓豆豆把這酒水混合物喝了。如此,再調養個幾天,豆豆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老酒罐說。
喝了老酒罐弄的這酒水混合物,豆豆立馬就拉了一泡黑乎乎的屎,然後他的神色,立馬就好轉了不少。
不過,老酒罐說,雖然一魂一魄歸位了,但還需要好好的養幾天,才能徹底恢復。另外就是,破廟這裡鬼東西多,陰氣也重,豆豆不適合待在這裡。
吳丹其實有些不想走的,想留在破廟這裡,跟我一起住。可是,老酒罐說豆豆不適合待在這裡,因此她只能念念不捨的,帶着豆豆回沙壩子村去了。
“六杯倒,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啊!那吳丹,雖然我不知道她是誰,但我覺得她不簡單,豆豆也不是一個完全正常的孩子。還有就是,丫丫不讓你跟吳丹太親近,並不全是在爲她媽吃醋。鬼嬰也是嬰兒,嬰兒的眼睛,是最純粹的。雖然她不會說話,也不太能表達清楚,但對於真假的判斷,卻比你我要準得多。”吳丹走遠
了之後,老酒罐拍了拍我的肩膀,對着我說道。
說完之後,老酒罐便拿着他的酒葫蘆走了。臨走前他讓我好好想想,爲什麼吳仁興在叫我去弄嬰兒來取魂魄的時候,指名道姓的,讓我去吳丹那裡。
丫丫跟老酒罐很親近,從我的感覺來看,老酒罐也是相當的靠譜的。他雖然跟我說了一大堆半截話,沒有把話完全說透,但我還是很感激他的。
我隱約能感覺到,老酒罐不太想招惹吳仁興他們。其實,只要丫丫好好的,我也沒興趣去招惹那兩個瘟神。
瘟神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你不去招惹他,他也會主動來找你。這不,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在破廟裡躲了好多天,就是爲了躲着吳仁興。可讓人鬱悶的是,我還是沒能躲過去,吳仁興這傢伙,再一次的不請自來了。
“吳書記,你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跑到我這小破廟來視察工作,我真是不勝榮幸啊!不勝榮幸!”一看到吳仁興,我就全身不爽,所以在開口打招呼的時候,我難免就刻薄了那麼一些。
“雖然你搬到這破廟來了,但畢竟是分到我們幺店子村的大學生村官嘛!我作爲你的直接上司,就算是再忙,也得抽出時間來,關心關心你的生活,關心關心你的工作,關心關心你的成長啊!”吳仁興滿臉堆笑的說。
薑還是老的辣,在打官腔這種事上,我真不是吳仁興的對手。因此,我需要換一種交流方式,跟吳仁興進行對話。
“你到我這裡來,是又有什麼事嗎?”我問。
“你最近,是不是跟吳丹走得很近啊?”吳仁興問我。
我正準備否認,吳仁興卻對着我擺了擺手,說:“別急着否認,你作爲大學生村官,多關心關心村民們的生活,也是應該的。但是,你在關心之前,得先搞清楚你的工作範圍,你是幺店子村的村官,怎麼能跑到沙壩子村去做工作呢?還有就是,你就算想要去支持一下鄰村的工作,那也不能只關心女性村民,而不關心男性村民啊!寡婦門前是非多,瓜田李下的,你又是這麼的年輕氣盛,萬一出了乾柴烈火那檔子事,讓那吳丹又給你生個小崽子,我看你怎麼收場!”
吳仁興說的這番話,說句實在的,我真沒怎麼聽明白。我知道他話裡有話,不過卻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跟我表達什麼?
“吳書記,你能把話說明白點兒嗎?我怎麼聽不太懂啊!”
“吳丹根本就沒有男人,沒有男人還能生孩子,這事兒比佘桂花那七旬老太生孩子還要奇怪。你要繼續跟她走這麼近,說不定那天,她也會像佘桂花那樣,大着肚子跟你說,懷了你的孩子。一個丫丫就夠你受的了,要是再來一個,我看你這一輩子,差不多是完了。”吳仁興一臉認真的對着我說道。
“這麼說,你讓我去偷豆豆,不是爲了救丫丫,而是另有目的?”我板着一張臉,問吳仁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