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進行得極爲順利,在番子們的威‘逼’之下,不少曾經和通達車馬行有過‘交’易的京城商戶跑到順天府衙‘門’去告狀。 原因如出一轍,那就是通達車馬行壟斷各地運輸,肆意擡高運費斂聚錢財。如果有人敢不從或是還價,他們便通過京城某個衙‘門’的權勢大肆打壓,讓大家做不成生意。
短短三天時間,狀告通達車馬行的案件便在順天府積壓了近百件,搞得彥大人頭昏腦脹。不過這時候他已經隱隱聽到了風聲,這通達車馬行背後有沈崇名在撐腰!
這樣一來,那個所有告狀之人都不敢說出名字的衙‘門’也就浮出水面了。數遍京城各個衙‘門’,除了錦衣衛和東廠之外,沒有那個衙‘門’能讓所有的人畏之如虎。而沈崇名卻是錦衣衛的指揮同知,參與了這件事的衙‘門’一定就是錦衣衛了。
不過知道了這一點,彥大人卻更是一個頭兩個大。沈崇名的身份可不簡單,根本不是那種自己可以得罪的起的主,現在他們一告狀倒是把自己給捲進去了。
有心將此事壓下也好向沈崇名錶功,但是彥大人又不敢這樣做。忽然之間出現這麼多狀告通達車馬行的人,這情形和上次連雲布莊那件事的情形十分相似,分明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憑着自己的腦袋瓜,彥大人很快就推算出了這主謀者的身份。這人必定就是東廠廠督馮保,除了他當今官場之上根本沒有人敢主謀這件事對付沈崇名。要知道這次雖然看似是在對付沈崇名,其實對付的人卻是高拱,只要壓不住高拱,對付沈崇名根本就是無從談起。
而數遍官場上的所有人,眼下唯一有資格有和膽量同高拱叫板的只有馮保一人了,其他人招惹這事,那絕對是自尋死路。
想通這節,彥大人愁緒更多,自己一個個小小的順天府府尹夾在兩位大佬中間,實在是不好辦事啊,無論投向那一邊,等待自己的唯一結局就是慘淡收場。
“唉,還是明哲保身吧,希望這個坎能順順當當的過去。”彥大人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道。原本還想着藉此事賣個好賺些人情呢,可是兩位大佬牽扯其中自己也只能按章辦事了,唯有這樣纔會兩方都不得罪,才能保住自己現在的官職。
不但順天府這樣,各地衙‘門’也紛紛接到了狀告通達車馬行的案子。不似順天府接到那樣千篇一律,地方上的告狀因由可就複雜的多了。狀告通達車馬行哄擡運價‘逼’迫客商僱傭他們的案子有,狀告通達車馬行仗勢欺人迫使自家車馬行倒閉的也不少,更有幾件案子牽扯到通達車馬行‘私’吞貨物讓客商財物兩空的事情。
案件重大,不到半日就驚動了駐紮各地巡視監察的御史大人們。通達車馬行總部在京城,雖然告狀之人各地都有,但是御史大人們認爲案件的審理一點要在京城進行。地方衙‘門’也沒辦法,只好將案件記錄快馬送遞刑部,到底怎麼做可就不關自己的事情了。
“哼,他們倒是好大的陣勢。”沈崇名臉上笑意若有若無,心中卻在感嘆馮保和宋清揚的狠毒。這兩傢伙狼狽爲‘奸’鼓搗出這麼多的事情來,看來是鐵了心要定自己的罪名了。
前來彙報情況的陳驍呵呵一笑,道:“大人,他們搞的陣勢越大,到時候就會輸的越慘,咱們任由他們鬧去就是。”
沈崇名擺了擺手,“不可,這麼大的動靜若是咱們再沒有一點反應的話,只怕馮保就會懷疑了。你自己琢磨着辦,最好能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去應對這件事。”
陳驍腦袋不差,一聽這話便明白過來。“大人高見,您覺得卑職現在帶人將在順天府告狀的人抓起來幾個如何?”
“嗯,不失爲一個好辦法。”沈崇名點了點頭,“事不宜遲,你立刻去辦。只要這件事一成,馮保和宋清揚必定會迫不及待的‘露’出爪牙來。”
陳驍領命而去,一邊的二蛋哥這才笑道:“大人,陳大人這招實在是高,馮保那死太監一定會認爲咱們是狗急跳牆了。”
一聲脆響,卻是沈崇名賞了二蛋哥一記腦蹦。“笨蛋,這狗急跳牆是形容自個的嗎?”
和沈崇名的預料有些偏差,第一個懷疑這件事情的不是馮保而是宋清揚。眼看着自己搞起的風‘波’越來越大沈崇名卻毫無反應,宋清揚不由得想到自己有可能被沈崇名耍了。
心裡有了這樣的想法,宋清揚可就坐不住了,換了一身布衣就去求見馮保。
聽的他這話,馮保倒是沒有擔心的神‘色’,反而安慰道:“你不要急,這沈崇名順風順水慣了,現在又有高拱爲他撐腰,這纔會小覷這件事情不做應對的。”
話雖如此說,但宋清揚依舊放心不下,憂心忡忡的說道:“公公,下官認識沈崇名這麼多年,對他雖然談不上知根知底,但是他是什麼樣的‘性’子下官卻是知道的。這人生‘性’謹小慎微,絕對不會放任咱們做這些事情,只怕他在這件事情上設下了什麼圈套等着咱們啊。”
馮保哈哈一笑。“清揚啊,你實在是高看沈崇名了。要知道咱們用來對付他的法子,同他當日對付歐陽敬之時如出一轍。老‘奸’巨猾的歐陽敬之面對這件事情都是毫無抵擋之力,可見這個法子的厲害之處。所以咱家以爲,沈崇名雖然能琢磨出這個法子來對付別人,但是他不一定能有破解之策。更不要說咱們現在搞出來的陣勢比他當日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束手無策倒也在咱家的預料之中了。”
這邊正說着話,一名番子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啓稟督主,錦衣衛的人將六名狀告通達車馬行的掌櫃子抓起來了。”
沒等馮保說話,就見宋清揚雙眉一揚,難掩臉上喜‘色’問道:“消息確切嗎?”
“大人,消息千真萬確。爲了防止這些掌櫃的反水,下官特意派人將他們全部盯緊。”番子看着宋清揚笑道。這宋大人,也不看看咱東廠的爺們是幹什麼的,怎麼會出現差錯呢。
“呵呵呵,好。”馮保尖笑幾聲,看着宋清揚說道:“這下你放心了吧,無緣無故將告狀之人抓走,這分明就是沈崇名沒得應對辦法狗急跳牆了啊。”
宋清揚一顆心總算是踏實下來,拱手道:“還是公公您有遠見,下官佩服。”
馮保臉上笑意愈濃,夾雜着一絲冷‘色’問道:“你們都察院的御史們準備的如何了?如果事情齊備,明日就在朝堂之上將這件事情呈報皇上。”
“公公放心,各地御史揭發通達車馬行罪行的奏章已經有大部分到了京城,就等着您的命令了。”宋清揚神情有些期待,終於可以和沈崇名一決高下了。
“好,這件事情咱家已經全部安排好了。明日只要你在朝堂之上帶頭彈劾沈崇名,咱家安排的人就會響應你,到時咱家也會趕到順天府督辦這件案子。到時你我雙管齊下聲勢浩大,高拱就算是想維護沈崇名也得好好掂量掂量!”馮保滿臉得意,自己安排了這麼多,就不信拿不下一個小小的沈崇名。
宋清揚也是躊躇滿志,憑着手中的那本賬冊,沈崇名休想脫開干係!“請公公放心,明日朝堂之上下官一定要他們師徒好看。”
豎日早朝。“皇上,臣有本奏。”剛剛起身,宋清揚便走出列班躬身道。
昨晚征伐一夜,隆慶帝神情有些萎靡不振,有氣無力的說道:“何事?”
“啓稟皇上,最近我都察院收到多地御史呈報的文書,其中多數提到了一個通達車馬行欺行霸市多行不法。微臣覺得事關重大,特意派人嚴查此事,就在昨晚,微臣發現了一件大事。”宋清揚表情誇張,彷彿還在爲這件事吃驚一般。
這表情很是吸引人,對這件事毫不知情的隆慶帝不由來了興趣,急切的問道:“宋愛卿,到底是什麼大事,快說來聽聽。”
宋清揚先是掃了一眼表情怪異的沈崇名,接着才說道:“據微臣得到的消息,這通達車馬行成立短短數載間,其生意已經遍佈大江南北。現在南來北往的客商們,都難免和他們打‘交’道。店大欺客,通達車馬行因爲幾乎壟斷了沿途的貨物運輸,便肆意哄擡運價坑害客商,不少客商因爲只付不起昂貴的運費都把生意黃了,令各地稅收大大減少,戶部現在的困頓,和這一點也是有莫大幹系的。”
宋清揚儘量把事情描繪的嚴重。要知道戶部銀兩緊缺可是困擾朝廷的一件大事,皇上也時常爲這事煩惱不已,聽了自己這話一定會恨上通達車馬行的。而且等自己將沈崇名牽連進這件事情的時候,只怕皇上會更加的生氣。
隆慶帝是那麼的信任沈崇名,沈崇名卻爲了一己之‘私’影響朝廷稅收使得他時常發愁,那種被辜負的情緒一出現,當場摘了沈崇名的烏紗帽也不是不可能的。
“啊,竟然有這麼嚴重?”隆慶帝目瞪口呆,一個商人竟然能夠影響朝廷的稅收,這實力也忒大了一點吧。
朝堂不少大臣將目光投向了沈崇名。這幾天的事情他們也聽到了風聲,這通達車馬行有沈大人蔘與其中。原本大家只當是沈崇名也和別人一樣是爲了養家餬口才悄悄的做些生意,但是任誰也沒想到通達車馬行竟然有這般厲害。
琢磨着,鬼使神差的竟然對沈崇名生出了敬佩之情。這沈大人不單是做官有一套,沒想到這做生意也是個中翹楚,實在是一個舉世罕有的天才!
“皇上,微臣所言沒有半點虛假。據微臣得來的證據,這通達車馬行開張不到四年,已經賺取了三百餘萬兩白銀!”又是一記重磅炸彈拋出,朝堂之上頓時響起了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隆慶帝更是嘴巴大張,滿臉不敢置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