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不問了。︾頂︾點︾小︾說,”潘尼斯咧咧嘴,咬着牙說道:“但是,二三十瓶的話,恐怕很難起到效果,應該還有藥劑遞減的影響呢吧,這樣算下來,也就只能讓一個人在死亡森林裡搜索四五天的時間,對於上百萬平方公里的死亡森林來說,哪怕知道具體位置,這點時間也不夠用吧,就算有了配方,如果煉製藥劑的難度像你說的那麼高,想要煉製一批可以供兩個半神去探索核心地帶的藥劑,起碼也需要再有一年的時間,問題是,哪還有一年的時間讓我們等啊,誰知道那兩個半死者什麼時候就會實行他們的計劃。”
“七個月之後。”菲拉說道:“不久前得到的通知,他們告知我要儘快實行自己的計劃,否則就來不及了。他們實行計劃的時間在今年十一月,具體哪天我就不知道了。至於他們的計劃,你應該已經想到了,重開死亡之門,把亡靈大潮重新引入雅拉世界,以無數生靈的死亡喚醒達納庫斯,再通過兩個世界直接的聯繫,讓達納庫斯的神力深入這片世界,把世界變成亡靈的樂園,至於重開死亡之門的地點,當然還是老地方了。”
“你這樣真的合適嗎?”雖然提起達納庫斯這個名字,總會讓潘尼斯心裡抽痛,但是菲拉的話配合現在局面,實在太違和了,讓潘尼斯不由得哭笑不得說道:“這種事應該是機密吧,你就這麼把時間地點都告訴我了?就算像你說的,是不是告訴我,在兩個結局裡對你來說都沒有本質區別,但是你們畢竟是盟友啊,這麼做總是有些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菲拉冷笑道:“這種註定不會成功的計劃,我纔沒有興趣繼續陪他們玩下去呢,何況其實只是相互利用而已。你以爲他們告訴我是有什麼好心嗎?我可不覺得你有這麼天真。”
“註定不會成功?”潘尼斯收起臉上的戲謔,皺眉問道:“爲什麼你認爲他們註定不會成功?你不會在這種事上胡說的,你知道了些什麼嗎?”
“雖然我還沒有成爲神靈,但是對於時間的規則,我掌握的比任何人都要深,透過時間之河,我偶爾也會看到很多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菲拉目光又移向窗外,悠然的說道:“這不是預言,這只是在時間之河中尋找真相而已。”
“那麼,你看到了什麼?”潘尼斯緊緊握着座椅的扶手。認真的問道:“在亡者的世界裡,達納庫斯到底怎麼樣了?你說註定不會成功,一定知道的吧。”
“這是不能說的,老朋友。”菲拉搖着頭輕聲說道:“說出來了其實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所以你還是收起你的好奇心吧,如果還有以後的話,你自然會知道的,如果沒有以後的話,你知道了也沒用。其實。我現在也做不到想看什麼就能看到什麼,只有非常偶然的機會,才能看到一些碎片而已,所以你還是別問那麼多了。”
“我明白了。”潘尼斯嘆息道:“那麼就不提他們計劃是不是會成功了。你剛纔說他們準備重開死亡之門的位置在老地方,難怪他們會在低語沼澤提前佈下那幾只沼澤潛伏者了,恐怕嘆息荒漠的周邊地區,都有他們提前佈置的暗棋吧。然後在重開死亡之門之前讓它們集體發動,製造嚴重混亂來轉移半神們的視線,防止半神們提前發現。不對。不對,我明白了,你的存在對他們來說也太重要了,一旦你的計劃成功,多半個法師之國和小半個法拉爾帝國就會變成一片死地,整個雅拉世界說不定都會因爲你的計劃動盪,到時候他們完全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引導亡靈們登上布特高原,畢竟幾千米的落差對於生靈來說是天險,對於不知疲倦不懼死亡的亡靈來說,並不是完全不可跨越的,這樣一來對嘆息荒漠的包圍圈打開一個口子的話,再想像一百多年前那樣,把它們封鎖在空無一人的荒漠裡就不可能了。”
“恩,這就是他們的計劃,而且他們也一點不怕被我知道,因爲他們很清楚,我並不會在乎雅拉世界在這之後會怎麼樣。”菲拉嗤笑道:“他們想的其實沒錯,我很清楚就算他們最終計劃終將失敗,不過打開死亡之門還是會導致大量生靈死亡,但是我的確不會在乎,所以我纔會一直和他們合作。可惜,你最終還是找到了這裡,幸虧知道你還活着以後,我就準備好了第二套計劃,現在看來,我果然沒多想。我太瞭解你了,凱爾,你這個人既然還活着,而且重新振作起來了,我做的這些事恐怕就很難瞞過你了,而且你也一定會管這些閒事,最後擋在我的面前的。”
“當然,我可不能眼看着幾千萬人因爲你的計劃而死亡。”潘尼斯靠在椅背上,臉帶遺憾的說道:“我如果真這麼做了,連我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呵呵,我明白。”菲拉微笑道:“其實你會獨自來見我,我就已經很高興了,不僅是因爲我的最終計劃不會出現偏差,更是因爲這代表着咱們還是朋友,起碼到現在爲止還是朋友。”
“當然,咱們是多年的朋友了。”潘尼斯眯着眼睛說道:“所以當朋友做錯事的時候,我必須親自來阻止他,而不是借旁人的手,這樣纔不會玷污了這段友誼。”
“你這個傢伙啊,明明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明明已經改變了這麼多,偏偏對於正義還是這麼執着。”菲拉冰冷的臉上,很難得的出現了情緒的起伏:“如果這一點也變了該有多好。”
“那我就不再是我了。”潘尼斯沒有一點猶豫的答道:“就像如果你不再對知識執着,你覺得你還是菲拉嗎?”
“也對,像咱們這樣的人,是不會輕易改變咱們的本性的。”菲拉自嘲的笑了笑說道:“到現在我都還能想起,當初你第一次衝進這裡時的樣子。”
“哈哈哈,以讓你接待我們午餐爲由衝進你實驗室的人,我恐怕還是第一個吧。”潘尼斯回憶起當時發生的事,忍不住一陣大笑:“誰讓你那次和克里說過那些外交辭令。”
“那次學派研討會上偶遇那隻地精,他非要拉着我不停的提起你和奈莉,還說要介紹給我認識,我也只能用外交辭令來應對他了,誰能想到你居然會假裝把一句禮貌的客套當真,真的跑來找我吃午餐了。”菲拉苦笑着說道:“會這麼做的,你不僅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當時我就想,這個人的腦子一定有問題,值得觀察一下。”
“不這麼做的話,想見你一面可不容易呢。”潘尼斯一副得意的表情,仰着頭說道:“如果不是用這種方法引起你的興趣,又怎麼有機會說服你來幫忙。結果你這個傢伙居然捨不得一頓午飯,用一壺茶水就把我敷衍過去了。”
“說真的,我當時其實一直不明白,永凍荒原內部的大規模地火噴涌,和你有什麼關係?”菲拉疑惑的問道:“那只是天災而已,爲什麼你非要拉着我們三個,冒着危險去阻止,結果去了以後又什麼都不做,近距離看完噴發就轉頭離開了?”
“並不是阻止,而是觀察。”潘尼斯解釋道:“我查閱過資料,永凍荒原每隔兩三百年,就會發生一次超大規模的地火噴涌,每次噴涌都會導致大量冰雪融化,造成無數冰晶迴歸沉睡。這其實沒什麼,冰晶們並不在乎,但事實上危害不僅如此,隨着地火噴涌,大量的煙塵和灰燼會一起噴到空中,然後隨着風向四周擴散,那些東西對生靈的傷害性很強,記載裡每一次噴發都會有大量普通人在隨後幾年裡死亡,於是我纔想試試看,說不定可以阻止這次噴涌呢。結果還好,那次只是小型噴發而已,所以纔看完噴發就離開,順便找冰晶們玩幾天了。”
“果然,這到真像是你和奈莉的作風。”菲拉無奈的說道:“總是去管一些和你們無關的事,就像你這次站到我的面前一樣。”
“是啊。”潘尼斯輕鬆的表情褪去,重新垂下目光,低聲重複着說道:“就像我這次站到你的面前一樣。”
實驗室中重新恢復了寂靜,兩位多年的老友之間,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之中,沉默持續了很久,菲拉才輕輕嘆了口氣,打破了死寂:“似乎,該說的話,不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到盡頭了,無論你我再怎麼迴避,話題最終還是迴轉回到當前。”
潘尼斯笑了笑,笑容僵硬的比哭還難看:“還能再坐下來聊聊天,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其實從一開始咱們不就已經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嗎?”
“恩,的確是做好了心理準備,雖然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但是這次見面之後,最後依然只有一個人能活着走出魔法塔了。”菲拉站起身,把壺中最後一點青葉茶倒入兩人的茶杯裡,輕聲說道:“既然咱們之間的友誼從一壺青葉茶開始,那就也由一壺青葉茶結束吧。”
“真奇怪,我想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一直喜歡青葉茶。”潘尼斯眯着眼睛,用茶杯裡的霧氣擋住自己的眼睛:“明明是這麼苦的味道。”
“誰知道呢。”菲拉走到窗邊,拿起靠在牆上的法杖,凝視着窗外用夢囈般的聲音重複着說道:“誰知道呢。”
轟的一聲驚雷從窗外的雲層深處響起,醞釀了幾個小時的暴雨,終於像決堤的?潮水一樣從天空中灑落,清涼的雨水驅散了持續半日的悶熱,讓整個城市重新恢復了活力。但是,就在暴雨之中,魔法塔的大門卻緊緊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