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爹爹,你看,那水邊躺着個人!”童稚的聲音打破了安靜的氣氛。
“嗯!”一聲清清淡淡,不冷不熱的男聲應了聲。
一批高大的白馬由遠而近緩緩走來,馬背上是一個白髮灰袍的清冷男子,背上揹着一柄長劍,左手持着拂塵,一身仙風道骨。他右手輕輕的摟着一個胖呼呼看起來才三四歲的小男孩,小男孩白嫩嫩的臉蛋,靈動的大眼睛,秀氣的眉毛,小巧的嘴脣,儼然一個小美人胚子!
白馬緩緩從水邊趴着的人影身邊走過……
“啊!爹爹,爹爹!你怎麼不去看看水裡那個人啊!我們去看看吧,看看吧!你看河水都染紅了,那人肯定流了很多血!”胖呼呼的小男孩拉着白髮男子的手只搖,奶聲奶氣的嚷嚷。
“沒什麼好看的!”白髮男子依然驅馬朝前行走,被小男孩纏得沒辦法,清清淡淡的回了句。
小男孩見撒嬌不慣用,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嘴角一抹狡黠,他抱着白髮男子的手臂回頭,靈動的大眼睛直視着自己爹爹清冷的眼眸:“爹爹,孃親跟寶寶說過,不能見死不救的!”
一直往前行的白馬被拉着停住,清淡的臉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你孃親說的?”
“對啊,對啊,孃親說的,見死不救是不對的!孃親最喜歡的就是見義勇爲之人。寶寶從來不騙人哦!”胖呼呼的小手拉着他爹爹的衣袖,揚頭看着自己爹爹的眼神無比的天真、稚氣!
“……”平靜無波的眸子閃了閃,脣中溢出幾個字:“既是你孃親說的,那就看看吧!”
“嗯!”得到爹爹的同意,小男孩小胖腿微動,竟是直接從高大的白馬上飛身到了幾丈遠的河水邊!
“啊,爹爹,這個人還活着!”小男孩的驚呼聲傳來!
“啊,這個哥哥流了好多血!地面都染紅了!不怕,寶寶給哥哥吃藥,吃了藥就好了!爹爹,寶寶餵了哥哥大補丸哦!”
“嗯!”冷冷的應了聲,白髮男子坐在馬背上紋絲不動:“好了就走吧!”
“哇,爹爹,這個哥哥長得好漂亮,比美麗的孃親還好看!”
“寶寶!啓程了!”
“咦?這個哥哥寶寶見過!寶寶記得,他去找過孃親好幾次!”小男孩還在咋呼,白髮男子聽到他的那句‘找過孃親好幾次’,人已經飛了過來,手上拂塵直逼向水邊趴着的男子的脖子,拂塵來勢洶洶,大有絞斷他脖子的意思!
“啊,爹爹,你要做什麼?”小男孩正蹲着欣賞美人呢,沒想自己爹爹佛塵逼近,竟要傷人,忙閃身擋着:“爹爹,你不要殺美人哥哥啦!”
“殷寶寶,讓開!”冷清的眸子裡有了一絲薄怒!
“爹爹,寶寶聽到好幾次這個美人哥哥叫孃親大姐呢!美人哥哥肯定是孃親的弟弟,寶寶的舅舅!”小男孩拉着爹爹的一隻衣袖搖啊搖的。
“……”白髮男子沒說話,手中佛塵甩過,纏着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仰面翻了過來!
一張美麗又不失英氣的臉顯露無疑!
“怎麼樣?爹爹,美人哥哥長得好看吧?”小男孩現寶一樣的指着那張美麗無血色的臉。
“是他!”白髮男子想起曾有過一面之緣的某個人。
他彎腰看脈,一手動作飛快,點了男子幾處穴道止血,佛塵一樣,男子被甩到不遠處的白馬背上。
“哇,爹爹好厲害!”小男孩邁着小胖腿蹭到白髮男子的腿邊,蹭啊蹭啊的!
“走吧!你不是要救你的美人哥哥嗎?再耽擱下去就沒救了!”白髮男子淡淡的撇了眼小滑頭似的小男孩,一手將他抱起。
“耶!好嘞!”小男孩在男子的懷中揮舞着小胖手!
“殷寶寶,別忘了我們出來是幹嗎的!”白髮男子冷冷的瞪了眼得意忘形的小男孩!
“……找,找孃親的!爹爹,寶寶想孃親了!”到底是小孩子,說着就開始掉豆豆了!
“……會找到的!”白髮男子的眼神閃了閃,一絲淡淡的深情浮出!
…………
日月宮議事廳內
“怎麼會?過了近一個月了,居然什麼消息也沒!”冷月寒看完手中的書信,臉色發白的坐着。
“劍宗前輩與左護法從懸崖底順着洛川往下游尋找,多方查探,還是沒有找到大宮主!”莫非皺眉搖着羽毛扇。
“只在懸崖底下的水潭中找到陰屍人不成人形的殘骸,阿日卻不見蹤影!”冷月寒捏碎了手中的信紙:“孿生子的心理感應,開始心裡的那種疼痛與不安已經消失了,現在感覺還不壞,這代表阿日現在一定平安無事!可是他怎麼不跟我們聯繫呢?”
“許是被什麼人救走了!”
“可是,師傅他們一羣人找了那麼久,從沒打聽到有誰救過一個黑衣男子!”冷月寒癱坐在椅子上,時間越久心裡越急,這都過了一個月了,阿日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怎麼找了也找不到他!
“二宮主也不必過於擔心,這樣的結果,反過來想其實也是好事!”莫非拍了拍冷月寒的肩膀,朗聲說道:“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唉!如今也只能這麼想着安慰自己啦!”冷月寒嘆氣,他最近嘆的氣,比他這二十多年來加起來的還要多啦:“月影這邊問得越來越勤了,我真怕我哪一天不小心說露了嘴……”
“還請二宮主多堅持!”莫非微笑了下,眼神一轉:“二宮主,這件事情先放到一邊,如今最重要的還是……”
“我知道,解蠱的事!”冷月寒正色坐直,端過桌上的茶喝了口:“軍師怎麼看?”
“綜合二宮主從無名口中得知的和大宮主留下的‘心死即蠱死’來看……”
“無名?”
“哦,就是那位黑衣人黑布蒙面的五毒教五號!上次他不是拿着二宮主的令牌到日月宮接走了魚飄飄姑娘嗎?”
“哦,他啊!”
“撇開他是五毒教的人之外,還真是位至情至性的好男兒啊!”莫非笑道:“如今,陰屍人已死,五毒教又被劍宗前輩一氣之下給滅了,他也算是脫離了多年的控制了!”
“師傅的破壞裡還真是驚人!”本來心情低落的冷月寒說道這裡,也輕笑出聲:“找了十天還是沒有找到阿日,他老人家就帶人又回了落日崖底下,把陰屍人的屍體給餵了山裡的狼,還是不解氣,帶着一幫子人直接搗到五毒教的老巢,一夜之間,五毒教不復存在!”
“前輩還發狠話了,不找到大宮主,他就一直呆在苗疆不回來了!”莫非捏着手中的信朝冷月寒揚了揚:“連帶着也不許左護法跟鷹部衆人回來!”
“隨他老人家去吧,只要左護法沒意見!”冷月寒揮了揮手笑道:“這也算是一個發泄的途徑!”
“關於解蠱,在下思索了很久,既然說蠱由愛而生效,那麼可能也是由無愛而無效!”莫非一手輕輕捏着羽毛扇的吊墜,說完看向冷月寒:“不知二宮主的意思怎麼樣!”
“嗯,我也這麼想!恐怕‘心死即蠱死’說的是對愛或者是對心中所愛的人死心了,那麼,蠱就自然而解了!”冷月寒一手在桌上緩緩的敲着,低頭沉思了下:“不過,我們也不能大意,這事最好還是聽聽白前輩或者藥師的意見!”
“我已經派人尋找白前輩跟藥師了!不過,白前輩自從進了苗疆尋找他那位巫族的長老朋友,一去就沒了消息;而藥師……”
“是不是跟着白皓那人稱神針的冰人侍衛去了閻羅殿?”
“這個……具體有沒有去,在下也不敢確定,不過,如果是爲了那位白芍姑娘的話,有可能……二宮主是不是生氣了?藥師居然去了閻羅殿!”
“生氣?”冷月寒輕笑出聲:“沒必要!我們跟白皓之間的仇恨本是個誤會,那一切都是陰屍人所設計的,現在陰屍人都死了,我還跟白皓記仇什麼?”
“那二宮主的意思是?”莫非神情一動:“在下馬上修書一封到閻羅殿問問情況吧!如果能順便請到江湖神針白芍姑娘,那對給月影姑娘解蠱就多了一份保障!”
“嗯,我也會寫信把當年的事情解釋給他聽的。他如今還是小月影的義兄呢!怎麼說也沒必要互相敵視了!”冷月寒懶懶一笑:“小月影不是一直都希望我們能夠和平共處嗎?”
“不是在下故意打擊二宮主,義兄娶義妹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先例!再說,月影姑娘身上的蠱還是個難題呢?如果真要那麼解的話,二宮主狠得下心?”
“……”冷月寒笑意盡斂,微皺起眉毛,冰涼的茶喝到口中也變得苦澀難當:“阿日當時知道的時候是怎麼想的呢?肯定也跟我一樣吧!”
一口將早已涼透的茶喝乾,冷月寒抿了抿脣,才澀澀的說道:“爲了解蠱,不願意不忍心也要做,一切都是爲了小月影好!”
莫非沉重的點了下頭:“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把喝完了茶的杯子丟到桌上,冷月寒扯了扯嘴角,故作輕鬆笑道:“沒問題的,只要等蠱解了,再好好的跟小月影解釋就好。小月影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一定能夠理解我的做法的!只要解了蠱,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我一定好好的待她,把她養得肥肥的,健健康康的,然後阿日也會回來,我們一起快樂幸福的活到六十歲、七十歲甚至八十歲。藥師,你說這樣的日子美滿不?”
“美滿,完美得我都羨慕了!”藥師微笑:“既然二宮主已經決定了,那等白前輩他們歸來,我們再好好的合計合計。”
“嗯,如果能在年前把一切都能解決就好了!這樣大夥就可以過個平安快樂的大年!”冷月寒輕嘆!
莫非微笑:“還不到二十天就是大年夜了,看來,我們得加快動作!”
“什麼加快動作呢?”月影笑得燦爛的臉出現在議事廳的大門口。一襲桃紅的衣袍,披着厚厚的白色狐裘披風,月影的整個頭全縮在狐裘披風的帽子裡,只露出一雙笑彎了雙眼!
“哇,外面可真冷,雪也好厚!幸好侍衛們把一路上的雪給剷出了一條道,不然,我還真是寸步難行!”月影在門口跺了跺腳,把鞋上的雪花甩掉,才笑着走進來,披風的帽子放了下去,露出她略帶蒼白的秀氣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