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泰山莊莊主柳宜勝,爲避開無心盟的視線,躲到寒冷的雪山,並非此處是一個絕佳的藏身之所,這裡常年冰雪連天,寒風刺骨,又怎會是絕佳的藏身之地?而是一個偶然的時機,他得知雪山地底下蘊含豐富的黃金。於是便來到此處,既能滿足他的貪慾,又能在江湖上消失;那些毫不知情的窮人,因爲他而過上富足的生活,自然感激他,在外傳播他的好名聲;混淆要找他麻煩的人視線。
他知道這羣人受窮苦的壓迫已久,只須給一點點好處,他們就心滿意足,全力替他賣命,即使受屈也只不過說幾句發泄的話。每天掘出的黃金,只拿出一星半點,當做工錢,剩餘的則自己收入囊中。必要的時候,化金鎮的人還能當做擋箭牌。看着這十年來,一步一步建立起來的鎮子,他感到自豪,同時,也在算計 :如果無心盟的人把他逼入絕境,可以利用鎮上人的性命,助他脫身。
柳宜勝還有一個身份,曾是西牛賀洲第一大宗派神天宗的人,與範樟、張大坤乃是師兄弟關係。宗門的規矩,讓他的無法貪慾無法得到滿足,於是便退出神天宗。但爲了得到神天宗庇護,他所得的財富,一部分上繳神天宗。
江湖中傳聞,天機圖中不僅有絕世修煉秘訣,還藏有驚世駭俗的寶藏。他探知到神天宗已經收到天機圖在西荒山脈的消息,知道範樟與張大坤前去尋找,於是在範樟等人走出西荒山脈時,他正好出現,並邀請他們去福泰山莊。
範樟知道他是爲了寶藏而來,自己又不可能獨自帶着念歸舟前往神天宗,空淨寺的空照,以及玄月派的倪清影,都是爲了天機圖而來。於是便商定,一同前往福泰山莊,逼問出天機圖的下落。
幾人使出各種辦法,也無法從念歸舟口中得到半點消息,因此大爲愁苦。然而,令柳宜勝最爲發愁的,卻是近幾日福泰山莊的怪事。
“看來事情並非如此簡單!”柳宜勝看着地上已經冰冷的屍體,臉上的肥肉擠在一起,說道。
自那日念歸舟被重新抓回來起,山莊便失去了往日的寧靜,先是半夜各院有人影竄動,柳宜勝原以爲只是些覬覦他錢財毛賊,並沒有放在心上,直到昨夜一名真道鏡護莊高手悄無聲息地身亡,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
“師弟,敵人來頭不小,看他的死狀,分明是還未來得及出手便已斃命。莫不是仇家找上門了?”範樟說道,此人便是在他居住的院落巡邏的,是如何死的,他一點也沒察覺,心中直冒寒氣。
“仇家?絕對不可能。”柳宜勝說道,自信地認定當初因爲財富而掠殺的人,沒有一個活口。“依我看,只不過是一個修爲高些的竊賊。”
“最近鎮上可有什麼奇怪的人來過?”範樟說道。
“我的人日夜監視鎮上的一舉一動,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人。”柳宜勝說道。
這時,門外走進來一個人,身材魁梧,穿着藍衫,名叫趙韜,乃是福泰山莊護莊總管;看着地上的屍體,心中一驚。
“趙總管,這段時間讓你的人加強巡邏,不管是福泰山莊,還是鎮上的情況。若有風吹草動,要立刻向我彙報。”柳宜勝指着屍體,眼神帶有責備意味,說道。
“是。”趙韜臉有羞愧之色,說道。
“此事非同小可,還望你的不要大意!”
“自當竭盡全力,找出兇手。”
福泰山莊共有十二位護莊高手,這十二個人,都是福泰山莊建立以前,便跟隨柳宜勝的;一名已然身亡;上百名精壯莊撲。兩位護莊高手暗中駐守黃金礦場,三名監視鎮上的風吹草動,其餘則看護山莊。趙韜將柳宜勝的命令一一傳達給衆人,吩咐衆人提高警惕。
寒月當空,一片寂靜。
“啊!”一聲慘叫劃破夜空,悽慘無比,使人聽了膽顫心驚。
柳宜勝、範樟等一行人聞聲趕至,只見看守東院的隋政倒在地上,沒了氣息,死狀恐怖,院牆上用鮮血寫着幾個大字:
“巫家堡一百二十條孤魂野鬼前來索命。”
柳宜勝看到巫家堡三個字,登時心中一驚,見到與隋政一組的江伯清嚇得面無人色,登時怒火中燒。他遏制住怒氣,問道:“看見是什麼人做的嗎?”
“不曾看見,也不曾聽見任何動靜。我聽到慘叫趕到時,隋兄已斷了氣了。我還盤問了巡邏的莊僕,都說不見任何異常。”江伯清聲音發顫,說道。
“趙總管,你也不知道嗎?”柳宜勝繼續問道。
“不知道。”
柳宜勝冷哼一聲,看着牆上的字,想起之前死的那個護莊高手,當時牆上也寫着“鬆月谷八十五條孤魂野鬼前來複仇”。當年鬆月谷中生有幾種世間罕見的藥材,爲了搶奪藥材,他便派那人殺光了鬆月谷所有的人。而當初派去搶奪巫家堡探寶鏡正是隋政與劉金。
“劉金在何處?”柳宜勝忽地發問。
“他負責看守後院……”趙韜話音未落,又是一聲慘叫,聽聲音正是兩人口中的劉金。
幾人匆忙趕到後院,只見劉金躺在地上,已經斷氣,院牆上赫然寫着“巫家堡一百二十條孤魂野鬼前來索命”的血字。
聞聲而來的還有空照、倪清影及蔣雨浩,看到血字,不由得一驚。倪清影與蔣雨浩乃是後輩,自然不明所以。但空照卻認得“巫家堡”,早就耳聞巫家堡的人都喪命在柳宜勝之手,如今看到這血字,心中篤定真有此事。道了聲“阿彌陀佛。”
三名護莊高手相繼慘死,而且死的不明不白,福泰山莊上下人心惶惶。
第二天早上,柳宜勝接到一封信,大意是讓他在三天內將一生所犯的罪行公諸天下,否則福泰山莊將不得安寧。信中還寫道,在罪行未公諸之前,若有人踏出福泰山莊半步,便會身首異處。
“敢威脅我柳宜勝!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柳宜勝怒道,一掌拍在身旁的桌子上,桌子連同手中的信頓時化爲齏粉。
即使信只有柳宜勝一個人看到,但信中所說的內容卻已傳遍福泰山莊,衆人惴惴不安,“不得安寧”四個字縈繞心頭。三天過去了,柳宜勝不爲所動,衆人心裡害怕,但卻不敢說什麼。
“師兄,你看會不會是因爲那個小子?”柳宜勝問道,指的是念歸舟。“或者是空照和那小姑娘搞的鬼。”
“不會,能在我們眼皮底下悄無聲息地殺人,除非有宗主那樣的修爲。至於那個小子,與他同村的人都已被張師弟滅口,若他有這樣的修爲,恐怕我們早已身首異處。”範樟說道。
“這件事太過於突兀,事先沒有任何預兆。”
“無心盟的人不是早就注意你了嗎?無心盟的人修爲深不可測,若是他們,此事倒也說得過去。”範樟說道。
柳宜勝聽到無心盟,直感到一陣寒意襲來,
“會不會是你莊上的人起了歪心,俗話說,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張大坤話語中帶着怒氣,這些天,因爲此事,攪得他心緒不寧,胃口大減,就算再美味的肉擺在面前,也沒心思下嚥。
“不會,莊上的人都是我精心挑選的。況且,這些人修爲相差不大,要想無聲無息殺死對方,那是不可能的。”柳宜勝說道。
半夜。柳宜勝、範樟等人聚在大廳,一言不發,靜靜地聽着外面的動靜,都在等待着。
“啊……”
慘叫聲打破了沉默,所有人同時驚起,衝向外面。慘叫聲是從西院傳來的。衆人趕到時,只見章慶生身體兀自坐在椅子上,腦袋卻滾在地上。黎百勝發了瘋似的大叫,眼中滿是恐懼。
“鬼,鬼……”
“怎麼回事?看見人了嗎?”張大坤提起他的衣領,狂扇了他幾個耳光。
黎百勝安靜下來,哭哭啼啼地說道:
“是……是鬼,一眨眼的功夫,老章……老章的頭就掉下來了,嗚嗚嗚……”
“看清楚是誰了嗎?”
“沒有,恍惚間就看到一條黑影一閃而過,老章他就……”
“莊主!莊主!牆上……牆上有字,”一名莊僕跌跌撞撞跑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道。
衆人衝出屋外,只見左面牆上赫然寫着“李家村一百四十八條孤魂野鬼前來索命”。當年屠戮李家村的便是章慶生與江伯清。衆人忙趕至東院,卻找不到江伯清的蹤影。
“師兄,會不會是江伯清搞的鬼?”張大坤說道。
“不會,他跟了我十多年,沒那個本事悄無聲息便殺死這幾人。”柳宜勝說道。
“師兄,事到如今,我看還是派人去神天宗求助吧。”張大坤說道。
柳宜勝點點頭,隨即又搖頭,因爲寫信的神秘人說過,若有人膽敢邁出福泰山莊半步,便會身首異處。如今又死了一個護莊高手,看來神秘人確實有這個實力。不過,他還是打算嘗試一下,寫了兩封信,一封交給一個護莊高手,經過地下秘密通道出去,另一封交給了另外一名莊僕。
絕望的氣氛瀰漫整個柳府,所有人都感覺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脖子,喘不過氣來。他們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是誰,會不會是自己,又該怎麼逃生。
衆人一夜未睡。江伯清仿若人間蒸發一般,莊僕尋找了一夜都未找到。
“莊主!莊主!阿四……阿四死了”
柳宜勝等人一驚,阿四便是他派去送信的莊僕。
“只有他一人?”
“只有他一人。”
柳宜勝沒有去查看阿四的屍體,反而帶着衆人來到自己的房間。那條秘密通道的入口便在他的房間,剛打開通道的們,衆人都被嚇了一跳。只見派去送信的那名護莊高手被吊掛在門框頂上,七竅流血,早已死去多時。他的手上,除了要送出去的信,還有一封,是神秘人所寫。信上說,如果在兩天之內,柳宜勝再不將所有罪行公諸天下,福泰山莊所有人都會死。
第一天過去了,柳宜勝依舊沒有對神秘人作出迴應。他不會將自己的罪行公諸天下,因爲到那時,他這麼多年積累的財富將付之一炬。貪婪的本性讓他只想守着自己的財富,完全拋開了別人的生死。
“柳莊主,我們大夥兒求您了。求您念在我們爲福泰山莊盡心盡責的份上,繞了我們的性命吧!您行行好!就按神秘人說的做吧!求您了,柳莊主!”
大廳裡聚集裡了百名莊僕,跪在地上,哭天喊地求着柳宜勝。
“我給你們吃給你們穿,到了危機關頭,你們不想着感恩,不想着與我一起對抗外敵,反倒要害我。你們別做夢了!就算我柳宜勝死,也不會答應神秘人的要求,你們就等着給我陪葬吧。”柳宜勝怒火中燒,說道。
“阿彌陀佛!柳施主,這些僕人陪伴你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能親眼看着他們送死呢?佛家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還望施主答應他們的請求。”空照說道。
“哼!空照大師是替他們求情呢?還是自己怕死啊?”柳宜勝譏諷道。
“貧僧只是不忍心看他們無端送命,就算不爲他們,你也爲你的同門師兄弟考慮考慮啊!”空照說道。
“空照大師這是在挑撥離間嗎?神天宗弟子上下一心,雖然柳師弟現在不是神天宗的人,但我等也不會棄他而去。空照大師若不願意留在此地,大可離去,又何必多說呢?”範樟說道。
“範長老,兩位師叔,我……我想回神天宗,父親這麼多天沒我的消息,心裡一定很着急。”這時,蔣雨浩忽然說道。
他雖然表面上心高氣傲,內心卻軟弱無比,原本他以爲有三位師叔在,不用害怕什麼神秘人,可是當看到他們也一籌莫展時,心裡邊害怕起來,再加上倪清影又時常蠱惑。他當真覺着自己會被神秘人殺死。
柳宜勝如此固執,衆人心中害怕,但又無可奈何。
“道這樣,我就不來了。是你害的,要是你早點說出來,我早就離開這裡了。”倪清影嘆了口氣,說道。
“你還有臉說這樣的話。既然怕死,當初何必要殺人呢?報應,這是你們咎由自取。要是我遇到那個神秘人,我指定求他放過你們的性命。因爲我要親手殺了你們報仇。”念歸舟說道。
倪清影將福泰山莊的發生的事告訴了他。現在,他覺得這是逃出去的機會。
“你成天就是報仇報仇,聽得我耳朵都膩了。可是你現在關在這裡,出也出不去,就算出去了,你也打不過範樟和空照大師他們。”倪清影說道。
“我又不是總是這樣,總有一天,我的修爲會超過他們。”
“你會長進,別人就不會嗎?你現在連我都打不過,更別說將來。你腦袋又笨,都逃出去了,偏要在化金鎮逗留,要是跑進這雪山之中,說不定早就逃走了。”
“要不是那塊破布礙事,你又豈會是我的對手!”念歸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