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苦笑一聲,略有些無奈。凡是做皇帝哪個不在身受刀鋒血雨,能活下去的也全靠自己手段,是不是好人已經不重要了。自個就在皇家當差,自是見多了。大抵像主母這樣的閨中女子見識的少。
他佯裝有趣地問道:“哦?主母何以見得?”
我清了清嗓,開始我的篇篇大論:“你想,我父親是扶桑的丞相,自然高枕無憂,只要隨便在皇帝老兒面前打打醬油便可,哪裡用的着來這個鬼地方,說是派遣平亂,倒想是將人流放......”
我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卻瞧見他嘴角一抽。難道是不太理解打醬油是何意?我便悉心與他再說了一遍。
他鎮定地點了點頭,將桌上清茶一口飲下:“嗯,主母說的確實有些道理,只是這打醬油這詞――”
我也淡定飲下一口茶,仰首疑惑地看他:“這詞用的不是很恰當麼。”
他面無表情連點了幾下頭:“用的十分恰當。”心裡忍不住有些感嘆,好好的丞相竟被她說成了打醬油專業戶,好似在她眼裡世上沒有一人是正當職業。如今自己也成了出來打醬油的。
正當鳳九無比謂嘆百感交加到無法自拔時,風中卻傳至少年的朗朗笑聲。他微眯着眼,看那少年的身影由遠及近。
少年一襲紅服錦衣,行走在荒茫大漠,恰似不將天地放在眼中,仰首大笑很是瀟灑:“哈哈哈哈,這位公子真是會說笑。”
我卻有些驚愕,原本染沙的眸子也漸漸睜大:“南宮最,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隨意一笑,輕輕抖動,塵土揮霍而去:“原來是你,難怪,難怪。”
我輕嗯一聲,淡定地在一旁抿茶,幾日蒙的風沙,面上肌膚有些乾癟,也該補補水了。
他拂衣坐下,捏起茶杯似抿酒一般,肆意瀟灑:“在下是過來鍛鍊情操的。葉姑娘、不、葉公子又是過來做何事?”
我輕咳一陣,差些將茶水噴出,好在定力較好最終還是沒有給自己在人前出醜的機會。
我一輕笑掩之無措,仰首卻瞧見他風采依舊,絲毫沒有被這大風狂沙給壓迫,頓時心中各種的不爽:“南宮公子真是好興致,來大漠磨練情操。”
他嗯了一聲依舊淡然抿茶,似並沒有聽出我話中的懸外之音:“葉公子也是過來磨練情操的?”
突然有種苦笑不得的感覺,強忍着無奈將杯中茶水一掃而光:“在下是過來尋人的。”
他一臉吃驚問道:“葉公子要去尋何人?”說罷,他感嘆許久看似在說小心你把自己弄不見了,還去尋人。
我微微停頓了一會,抿了一口茶道:“去尋家父。”
悠忽他額頰青筋一跳,卻仍淡定在抿茶:“果真是父女。”
我緊握袖子雙手,硬錚錚地吐出幾個字:“我父親不是自己走丟的,他是被人弄的下落不明.......”
智障了許久,不知自個說出的話他能不能理解,就這樣稀里嘩啦地與他說了一遍,他沉默許久,才緩然地哦了一聲,便再無下文。
尋去客棧的路上,我盡是陰沉了臉不吐一個字。你小樣的是來大漠磨練情操的吧,我便好好助你,保你磨練得光澤奕奕。
紅衣少年撫鄂輕笑,不知何時得罪了那個小氣人兒:“許久不見她,脾氣倒是漸長不少了。”
鳳九無奈賠笑一聲:“咱家公子向來是如此,南宮公子不要往心裡去。”
他輕輕一笑,向遠處的白衣一角望去,衣淡如玉梨,她笑似冬梅。
由於我是扮的男裝,卻又非真的是男子,自是與鳳九他們分房而睡,但許是他們不放心與我,便強迫將我兩側的上房包了下來。
我苦笑一聲推門進了客房,隨手將門帶掩,稀薄的紙門上兩個修長的身影:“可以了,兩位大哥放過我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沒那麼容易被人擼走的。”
大抵鳳九有了前車之鑑,久久立在門前不肯離去:“那之前發生的兩起綁架案是我們的錯覺嗎?”
我眯眼看着門縫處:“確實是你們的錯覺。”
鳳九無奈嘆息一聲,仍舊立在門外,我便不管他,倒頭便就着塌子睡下。
呼嘯的狂風似在夜裡隱沒了蹤跡,灼目的紅衣殷紅閃爍在夜色之下,濃濃眉眼如畫,他輕抿一口涼酒,朝冰冷的夜風呼出一口熱氣:“沒想到她還活着。”
那般的惆悵,似癡情少年沉寂在滾滾紅塵。遠處的黑影悄悄行至他身後,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當日見時易是同閣下這般吃驚,許是她那樣舉世無雙的女子命不該絕吧。”
“是啊。”他輕嗯一聲,仍低頭飲酒,千杯涼酒穿腸過,卻不能解了他心中鬱結。
鳳九靜靜處在一旁,嘆謂幾聲,便告辭離去。
遠處漸漸被風沙埋沒的黑影,他低下頭苦笑了許久,連清酒也染了憂愁:“可惜那人不屬於我。”
狂風漸離他而去,沙兒靜躺在漠地,院中他孤寂的身影,顯得如此沒落。
晨光穿透窗櫺,恰恰傾灑在我臉頰,輕輕蹙起眉頭,雙目仍沒有睜開的意思。怎麼這麼快就天亮了,我還尚未睡夠,便翻了個身背對窗。
“怎麼這般懶,都午時了還未起身。”耳畔少年朗朗輕笑,惹得我有些不奈煩,索性翻身坐了起來。輕輕仰首,卻瞧見如畫一般的景象,他一襲紅衣依舊,淡然立於窗前,玉雕的五官,淡淡的輪廓,恰似妖又如魅,晨光輕灑,予他光奕。
他那般的模樣,竟讓我想起了那人,似那人近在眼眸處,我嗤笑許久,竟看着有些癡迷。
他微挑了眉,輕笑一聲:“看夠了嗎?我有那麼好看?”
我慌忙掩飾過失措,低頭整理了着裝:“你確實挺好看的。”只是不是我相見的那人,這句話我自然憋在心裡。
他抿脣一笑,撫鄂端坐在窗柩:“我可以叫你阿黎嗎?”
像是陌上也是這番叫我的,只是這番平常的稱號又能代表着什麼呢?我輕嗯一聲,隨即點了點頭。
他渙然一笑,如夢蝶輕輕刮過,紅衣灼灼,夏日炎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