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昔日萬種柔情,此時卻面若寒霜的少女橫眉冷對的少女,三郎知道她是護師心切,自己又怎能怪她?不錯,嶽霄雲是與自己有莫大仇恨,可蘭兒是無辜的,自己總要給她些面子纔好。
一念及此,三郎收住寶刀凝視了她片刻,冷冷一笑道:“嶽霄雲,算你命大,你有個好徒弟爲你做擋箭牌,今日且放過你,下次你可沒這麼幸運了,還不快滾。”
嶽霄雲本就發白的臉此刻更顯蒼白,他俯身左手揀起長劍,頭也不回,轉身疾馳而去。
華山三子中的兩個年輕男子見師傅已走,更不怠慢,各自施展身法,其中一人朝仍矗在當地發愣的杜曉蘭高叫一聲:“師妹快走!”。杜曉蘭懷着複雜的表情望了眼自己的心上人,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略一遲疑,便也展動身形,跟着二人飛馳而去。
三郎望着杜曉蘭遠去的背影,若有所失地長嘆了一聲, 剛轉回頭,卻見許豔珠明眸善睞、丹脣外朗、皓齒內鮮,正狡黠的望着自己,方覺自己剛纔只顧想着杜曉蘭,卻在衆人面前如此失態,不覺俊面一紅,向着段平一抱拳,訕訕道:“前輩,如今強敵已退,我和珠兒也就告辭了,我們還要趕往杭州去。”
段平蒼涼的雙眼瞄了一眼自己的女兒,開口道:“三郎,我聽從杭州過來的幫中弟子說,許府似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具體內情我也不知,你速趕去看看是對的,只是……”
他遲疑的又望向許豔珠,許豔珠見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是那樣的滄桑憐愛,依依不捨,也不覺心中不忍,緩緩垂下頭去,不再背對着他。
段平心中一陣溫暖,笑雪風也看出了他的意思,忙道:“前輩可有話講?但說無妨。”
段平這才道:“我想讓紅玉與我同行,一方面我們父女聚少離多,也好敘敘舊,另一方面我和二弟都有傷在身,幫主又身患重病,紅玉深得九天玄女真傳,在我們身邊也是個得力的幫手。”說完幾乎是用企求的眼神望着許豔珠。
許豔珠剛要開口拒絕,笑雪風一把將她拉到旁邊道:“珠兒,當年之事也不能全怪你父親,他也是受害者,要怪就怪你母親和那個可惡的五毒書生,不能把錯誤都怪在你父親一人身上,我看你還是陪一陪他老人家吧,他畢竟是你的生身父親,又有傷在身,需要你的照顧。”
許豔珠本就外表冷豔,內心溫柔,聽笑雪風如此說,自己若再拒絕,卻顯得自己太不通人情,也就輕點臻首算是答應,但是提了一個條件,將他們送到丐幫南分舵宣鎮後,就趕到杭州與笑雪風相聚。
段平大喜過望,不管許豔珠提什麼條件都一口應承下來,此時東方已露白,一抹紅霞正掛在天邊,還好段平兩兄弟身上尚有些餘糧,幾人簡單用過早膳,便分手告辭。
許豔珠最後離開廟門,拉着笑雪風的手道:“子風,江湖險惡,你一定要照顧好你自己,我會盡快趕去與你會合的,你一定要多保重!”
“放心吧珠兒,我會加倍小心的,你一路上也要謹慎行事,多陪陪你的父親,他這一輩子也不容易。”
兩人又說些綿綿情話,許豔珠見段平幾人已走出很遠,正在等自己,便不好再耽擱,依依不捨地與笑雪風揮手告別,她又怎能料到笑雪風此行又險些丟掉了性命呢?
笑雪風望着幾人,直到看不見許豔珠的背影,才轉過身來向杭州方向行去……
夏日的杭州雖無春日的團花緊蔟,卻也是“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一舟擎傘過,輕歌蕩遠山”的繁華景象。
笑雪風心中有所牽掛,無心留戀江南美景,進了杭州,並未去鴻泰秀莊跟洪烈會合,也未回自己棲身的客棧,徑直奔向許府。
到了許府門前他不由驚呆了,原來熱鬧的刺史府,如今一片蕭條景象,門口連個守衛也不曾見到,大門緊閉,院牆內寂靜無聲,一種不祥的預感自腦際傳來,他自語道:“不會吧,我離開這些日子,許府出事了?恩師身爲朝廷重臣,又是當朝天子之師,誰能動得了他?”
他懷着忐忑的心情,上前“啪啪”扣打門環,隔了很長的時間,裡面傳來踢塌的腳步聲,一個蒼老的聲音道:“誰啊?”
三郎從聲音已聽出此人正是許府的老管家許忠,只是他的聲音幾個月未見竟然變得如此蒼老,忙迴應道:“老伯伯,是我,我是笑三郎。”
未聽到許忠回話,裡面卻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小跑聲,支呀一聲門被打開,探出頭來的卻是一個年輕的姑娘。
笑雪風定睛一看,這不正是許南蓉的貼身丫鬟春蘭嗎?只見小丫鬟春蘭,髮絲凌亂,二目凝滯,一雙呆滯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看,無絲毫原來的活潑神色,象是不相信眼前之人就是笑雪風。
笑雪風柔聲道:“春蘭,是我,我是三郎啊!”
春蘭猛地一把拽開大門,衝了出來,一頭撲到笑雪風懷裡,哇哇大哭起來,淚滿香腮,楚楚可憐。
她這一哭笑雪風哭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忙扳起她的肩膀,看着她滿含珠淚的雙眼道:“春蘭,莫要哭,快告訴我府中可是發生了什麼事麼?”
“春蘭,外面不是講話之地,快帶少爺進房,到房裡再說。”許忠在門內催促着。
春蘭這才止住悲聲,引着笑雪風來到廳堂,笑雪風已經等不及,又追問道:“春蘭,快告訴我,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憐的小丫鬟這才含着眼淚,斷斷續續地將笑雪風離開之後府中發生的事情講給笑雪風聽,由於太過激動,講不清楚的地方,老家人許忠便在一旁補充。
原來,許南蓉離開之後,春蘭醒來不見了小姐,等到天亮許南蓉也沒回來,便着人四處尋找,找遍了杭州大大小小的角落,也沒找到小姐,又過了幾個月仍然沒小姐的蹤影,又加之許世儒離世,衆人紛紛猜測是小姐害死了老爺,她定是怕衆人指責,無顏呆在府中,自己偷偷溜走了。
到了這種時候,下人們也不再顧及主僕之宜,紛紛拿了些值錢之物離去,數日之後便只剩下忠心耿耿的老家人許忠和丫鬟春蘭。
二人一個白髮垂垂,一個是足不出戶的姑娘,又到哪裡去找許南蓉?每日裡以淚洗面,盼望小姐有一天能回到家中,可等了數月又哪裡有小姐的蹤影。今日見笑雪風到來,象碰到救星一般,滿腹的委屈終於得到了發泄,她焉能不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