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壞政權來說,最危險的時刻,恰恰是它開始改革的時刻。,在中國尤其如此。不給統治者留條後路讓他們安全退出,哪個統治者敢讓步改革特別是滿清政府,他們是異族,手上沾滿了鮮血。但是要給他們留後路,那些充滿憤怒的受害者哪個會同意這都怪他們造的孽太多了。
隨着滿清政府的進一步的衰退以及一系列喪權辱國的行爲,國人對這個已腐朽透頂的政權徹底喪失信心。
清末新政是這個垂死的朝廷所做的最後的努力,希望可以用改革來遏制革命,改革進一步,革命退一分,來來是有些道理的,但是,假改革必然招致真革命,這卻是愚蠢的滿清所未料到的。
清廷簡短宣佈預備立憲的上諭,其中有“大權統於朝廷,庶政公諸輿論”的條文,與其說這是憲政,毋寧說這不過是開明的外衣。
隨後推出的欽定憲法大綱有很多抄自日本的明治憲法,而比後者更爲落後,規定內政外交大事仍然由君主,詮釋了所謂“大權統於朝廷”的具體內容很倒黴,滿清顯然選錯了老師,想將日本那種垃圾的政治體制移植過來,卻不知日本給亞洲各國在政治體制上開創了一個很壞的先例。
光緒下諭頒佈憲法大綱,“限九年籌備完成”。以90年起算,立憲的最後限期就是96年。從無期到有期,不能不說是一個進步,但問題是,龜兔賽跑,革命會等你九年嗎
別說九年啦,革命大發動的時間已經進入了倒計時。只有半年,最多也不超過一年。
況且,清廷在推動立憲的過程中,也表現出矛盾的一面,那就是慈禧沿自庚子事變後收攏漢人權力的集權策略。袁世凱被明升暗降,從直隸總督位置上被拿下。張之洞也是如此。
如此種種,都令憲政派感到不滿。對於立憲派而言,資政院的設立一方面讓他們看到了立憲的希望,但他們一方面又無法接受九年的預備期,而且此時各地督撫也開始附議立憲派的呼聲,要求成立內閣國會,緩解中央集權對地方的壓力。
因此,大規模的國會請願活動久已醞釀,當部分滿漢督撫也開始聯名電奏。要求速開國會,組建“責任內閣”時,請願活動便開始轟轟烈烈地進行了。
“什麼,革黨拉攏於你,革命成功要任命你爲內閣成員”張謇驚訝地看着陳文強,好半晌才低聲道:“茲事體大,慎言,慎言啊”
“張老。您可不實誠,我不信革黨沒拉攏你。沒試探過您的意思。”陳文強不以爲意地笑着,伸手指了指在座的幾個人,“還有諸位,有名聲,有能量,革黨會放過嗎”
這裡是位於繁華時尚的南京西路平行的幽靜小馬路南洋路上的一座小洋樓。名爲惜陰堂。而惜陰堂主人,立憲派人物趙鳳昌曾隱於張之洞幕後,對張之洞耳提面命,所以被人戲稱爲張之洞的一品夫人。
別看趙鳳昌這個人在歷史上或許不是那麼有名,但卻有着雄厚的政治勢力。亦是憲政派的智囊。而惜陰堂呢,便是憲政派首腦經常集會、商議事情的據點之一。其中就包括新聞界、進步的工商界和地方老前輩如馬良馬相伯、張謇季直、趙鳳昌竹君等等。
陳文強所希望的革命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血流成山、戰爭綿延,也就是說,軍事革命不可或缺,但要儘快地轉型爲政治革命、社會革命。爲此,陳文強還要聯絡和爭取一批政治家,有名望、人脈廣、號召力大、有政治手腕。
“革黨在西南聲勢愈張,對朝野的名望之士也多拉攏親近。”趙鳳昌呵呵一笑,並不否認,停頓了一下,說道:“文強這麼一說,想必即便不是一口答應,也與革黨暗能款曲。否則,東線不會有這麼穩定,你與澳葡衝突時,革黨恐怕會趁勢進攻吧”
“局部停火,是有這樣的默契。”陳文強也不隱瞞,說道:“我控制廣東水師,對欽州對外的海上交通睜一眼閉一眼,革黨也不傾力向東發展。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現在的廣東可能已經是革黨的地盤了。”
“那以後呢,紙包不住火,朝廷豈能永遠不知”馬良不無顧慮地問道。
“又沒有文字協議,我怕什麼”陳文強淡淡一笑,說道:“況且,西南戰事的情況,我比諸位要更加清楚。別看革黨只據一隅,但發展迅速,與朝廷的勝敗,尚不可知。我虛與僞蛇,一方面是觀望風色,一方面壯大實力。日後形勢如何,我也能進退自如。”
“文強觀人、觀事總有獨到之處,他既如此說,革黨恐怕真的會威脅到朝廷,甚至改朝換代也說不定。”趙鳳昌沉吟着說道:“不瞞諸位,革黨與我也有聯繫,邀我南下至軍政府供職。當然,我是婉言謝絕了。革黨倒也沒強人所難,只是常把一些文件資料送至惜陰堂,請我閱讀並提意見。”
“讀可以,意見嘛,口說亦可。”陳文強看似好意地提醒道。
“這是自然。”趙鳳昌笑着點了點頭,說道:“革黨中確有很多精英人物啊,又有海外支持,或許還有洋人襄助。朝廷想平滅他們,恐怕不易。甚至,革黨也有可能如太平天國般,席捲南方,據有半壁江山呢”
“北洋新軍如能大舉南下,革黨能抵擋得住”張謇搖頭,表示對革黨並不看好。
“北洋新軍能替朝廷忠心賣命”陳文強撇了撇嘴,說道:“我看未必呀反正我是這麼想的,不管哪方獲勝,咱們現在都要靈活一些。西南革黨不比同盟會,人家可是給咱們君憲派留着一席之地,咱們君憲派最好也投桃報李。若是將來革黨能席捲南方,咱們或支持,或旁觀,只要不反對他們,總能自保無虞吧總之,我認爲有個應變的章程,到時候纔不致手忙腳亂。”
“預防之策倒是應該。”趙鳳昌把詢問的目光投向衆人,看着衆人或快或慢地點頭,開口說道:“那咱們就開始商議吧,有備無患嘛說起來,咱們的武力還是不夠啊,若看錯了形勢和時機,想自保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