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抹了把眼淚,緊緊抓住莫如雪的手,神色激動的說:“夫人,您這不是折煞奴婢麼。這麼多年來你從未將阿秀當做奴婢看待,我又豈是忘恩負義之徒。好,我答應你,若有個萬一,我阿秀定然拼死也要護着五小姐一輩子,絕不會讓她受傷害。”
“好,有你這句話,我死也瞑目了。”
這感人情景,沒有第三人瞧見,齊文鳶此刻正躺在牀上睡得死沉,偶爾還打個酣。春桃春杏,兩個人靠在一起,趴在臥榻上睡得亦是鼾聲四起。
趕了幾天路,好不容易到家中,她們都累的夠嗆。
第二天,天才矇矇亮,震天的拍門聲將齊文鳶從夢中驚醒。
待春桃睡眼惺忪的將門打開,門外站着一個身穿藍色布裙的丫頭。她頭上還插了根銀簪,兩手光滑毫無瑕疵,一看就是主子面前得意的人。
“這位妹妹好,我叫長喜,在柳夫人身邊伺候着。我們夫人說了,五小姐昨日剛到府上,少了規矩無妨。休息了一天,也該向長輩問個好了,特讓奴婢前來催促。”
長喜笑起來臉頰旁露出淺淺梨渦,一副討喜相貌,讓人恨不起來。
可大早上的被人從夢中驚醒,任誰也高興不起來,春桃努力擠出一抹笑答應着:“好,謝謝妹妹,我這就給五小姐梳妝打扮。”
“不必着急,婢子就在一旁等着。”
長喜口中說不急,又言在門口等待。讓原本想拖一拖的春桃也沒了辦法,只能伺候着不情不願的小姐起牀。
齊文鳶撅着嘴巴,任由春桃春杏給她梳妝打扮,心中對那個柳夫人腹謗不已。
從昨晚到現在她處處受冷遇,還都是吃的悶虧,現在才知道對方姓柳,真是太不划算了。
雖未曾謀面,齊文鳶也能猜出來,這柳夫人絕非好相與的。單從她做的事兒就能猜出來,嫡女回門了,連個像樣的歡迎儀式都沒有,一個主子硬被塞到了客房裡。
整整一晚,除了下人,沒一個主子來探望她一眼。也沒人想起來她齊文鳶大小也是個小姐,也該在家宴中出席。
可這全套做下來,哪怕齊文鳶受了冷遇,也只能是個啞巴虧。畢竟柳夫人給她安排了住處,又送了吃食,只需用下人沒安排妥當就能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齊文鳶想到此處,在心中呵呵一笑,她倒是要會會。這個連傻子都要刁難下的柳夫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匆忙梳妝打扮之後,齊文鳶帶着春桃和春杏,在長喜的帶領下去給柳夫人請安。
長喜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大咧咧的走在齊文鳶前面,路上的丫頭小廝只認識長喜向她行禮,她也沒有介紹這就是五小姐的意思。
若不是齊文鳶長着一張芙蓉面,在長喜的刻意忽略下,她早就成了小透明瞭。長得好看就這點兒好處,任何時候,存在感都要比旁人強。
六年不見,柳若棠早就忘記了齊文鳶的模樣,或者說她日日盼望着齊文鳶越長越醜,時間久了她自己就先相信了。
柳若棠本想着齊文鳶癡癡傻傻的,故意讓長喜帶着她在芳菲園中兜個大圈子,讓大家瞧瞧她的傻樣丟個大丑。
誰承想齊文鳶安安靜靜的,不聲不響就引得二房轟動起來。
大家紛紛猜測着,這個容貌清麗的女子,到底是什麼來歷。她怎麼會突然出現後院之中,最離譜的猜測就是把齊文鳶當成了齊仲樑新納的妾侍。
齊府有這麼大麼,齊文鳶略微疑惑,她一大早晨就被人拾掇起來要給柳夫人請安,怎麼繞了這麼大圈子還沒到。
這個長喜究竟是在搞什麼鬼,青天白日的,她還想把她帶到哪裡去?
“腳疼,累。”不想再讓長喜給她們兜下去了,齊文鳶站住了腳,理直氣壯的喊累。
長喜有些尷尬停住了腳步,她倒忘記了五小姐腦袋有些不清楚。夫人不過交代讓她帶着五小姐在外面多轉會兒,要是她一喊累不走了,她就只能乾瞪眼了。
“小姐莫急,咱們這就到了。”
長喜陪着笑說着,春桃唯恐五小姐不知事真犟在這裡,趕緊拉着她的手輕聲撫慰:“小姐,再走兩步吧,咱們待會兒就到了。”
接下來,長喜也不再領着三人兜圈子,片刻後就將齊文鳶帶進了一個小院落。
院中蜂蝶翻飛,花開燦爛,綠樹紅牆,風光無限。
齊文鳶暗歎,這齊府裡沒一個不會享受的。那柳氏心胸狹隘,在住處上倒講究,品味也算脫俗。
更讓齊文鳶羨慕的是,院子中還搭有秋千架,此刻空空的隨風搖盪。她最愛搭鞦韆,恨不得現在就坐上去,好好蕩一蕩。
進來時,齊文鳶留神過,此院名叫飛絮小築,她這個爹爹在取名上着實有幾分雅趣。
上了繡樓,穿堂正地,放着一個紫檀架子,上面擺滿了古董,在前一步豎着一面大理石屏風。隔着屏風,齊文鳶能聽見隱約談笑聲,想必後面就是柳夫人了。
等穿過屏風,齊文鳶才發現,那談話人原是在珠簾之後,她正要往前走下去,春桃一把拉住她的手微微搖頭。
“夫人,奴婢將五小姐帶來了。”長喜脆生生的一開口,簾子中的嬉笑聲停了下來。
齊文鳶撇撇嘴,她就不信了,她們幾個大活人站在這裡,方纔裡面人就沒看見。
裝腔作勢,說的也就是她們這種人了。
朦朧間,齊文鳶瞧出裡面有兩個人坐着,一個人彎着腰服侍二人,總共三個女子。
身穿茜色衣衫的女子,徑直起身,掀開珠簾。本是不屑的模樣,在瞧見齊文鳶的面容後愣了下,隨即嫉妒之色浮上面孔。
齊文鳶目直着雙眼,暗地裡卻在打量着這個女孩兒。
她身量不高肌膚微豐,腮幫子猶如上好荔枝,上面穿着茜色縷金百蝶穿花窄背襖,下身是翡翠色的半腰裙。
引人發笑的是,她打扮的活脫脫大人模樣,年紀估摸着也就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