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門開了,出來的還是一身藥味的雲秀。
“小姐,你們來了!”
雲秀稍顯憔悴的臉,一下子迸發出光彩來,目光炯炯的盯着三人。
自從那日見過小姐之後,夫人氣色就好了很多,天天都望着門口,嘴上雖沒提,心裡可是惦記狠了小姐的。
母女連心,莫夫人只要清醒着,有幾分力氣在,就會拉着雲秀講着鳶姐兒孩提時的事兒。
雲秀身爲莫夫人的貼身人兒,怎麼會對小姐幼年陌生。可她依舊耐心聽着,因爲她知道這是夫人的一片心。
可惜讓兩人牽掛的是,鳶姐兒只匆匆出現了那麼一次,後來就再沒來過。
病中人最能胡思亂想,莫如雪一口心懸了不知幾懸,要不是雲秀在一旁安慰着,她早就鑽了牛角尖兒。
雲秀有心出去打聽一下,可她們院裡也就幾個人,能走開的不多。平日裡銀錢都用來給夫人調養身體,連散出去打聽些消息都難。
乍一出現的三人,比彩虹還讓雲秀稀罕。
春桃與春杏相視一笑,她們兩個年紀小,心中難免起了促狹心思。
若是夫人和秀姨知道小姐恢復了健康,會不會嚇一跳,連高興都給忘記了?
就像她們兩個,當初真的像在夢中一樣,原本心灰意冷的等着齊府發落,誰料竟在絕望中聽到了小姐恢復神智的消息。
“秀姨,我們是來給夫人請安的。”春杏甜甜一笑,朝着雲秀略福了身子。言情小說吧
“快快請進。”
比起第一次見到齊文鳶,雲秀這次淡定了不少,當然這建立在她沒有得知齊文鳶恢復正常的情況下。
齊文鳶倒不是存了心思要給孃親和秀姨驚喜,她太過忐忑,總覺得嗓子眼兒堵得慌。
她終於可以堂堂正正的叫一聲孃親了,她的孃親會不會高興呢?
原主裝傻子的原因,她還沒找出來,最近的風平浪靜讓齊文鳶有些不安。憑藉她對原主的瞭解,她相信原主不是那種沒事兒找事兒的人。
到底是什麼在阻礙着她,讓原主在恢復了正常之後,還要裝傻子。
這次腦袋撞了一下,那些模糊的記憶,也清楚了一些。
齊文鳶一直想弄明白的問題也搞清楚,原主大概是在一年前左右恢復了正常,可到底爲什麼要繼續裝傻子呢?
還是那段路,還是那股子揮之不去的藥香,齊文鳶這次沒有掉眼淚,不是她不難過。她想笑着對孃親說,從此以後,她可以保護她了。
敲門聲響起時,莫如雪便勉強支起身子,靠在引枕上等着。她心跳的厲害,總覺得有什麼事兒要發生了,雲秀出去之後靜悄悄的。
她這院子,究竟會有誰會踏進來。
莫如雪心裡倒是希望女兒能來,可又擔心着女兒四處亂跑,會不會遭人嫌惡。
都怪她這一身病,莫如雪有些後悔,她一個做孃親的,女兒身體不好她就該健健康康的,也能護着女兒。
可她如今這副鬼樣子,除了苟延殘喘的拖日子,還能做什麼。
兩相思量下,齊文鳶還是邁出了那一步。
房間中瀰漫着中藥的辛苦味,牀上的帷帳放下了一半,莫夫人斜靠在引枕上,一如她初見時那般蒼白無力。
撲通一聲,齊文鳶直直跪在地上,二話不說,低下頭連磕了三個頭。
這一幕,完全驚得莫如雪不知該如何反應,她先爲見到女兒歡喜,又爲女兒的反常舉動疑惑。心中甚至涌出一個壞念頭,難不成女兒的病又重了,這平白無故爲何叩起頭來。
雲秀上前一步,伸出手要去拉齊文鳶口中道:“鳶姐兒,你這是怎麼了?”
“女兒不孝,孃親,這麼多年來,讓您擔心了。女兒,女兒以前迷了心竅讓您操心了。”
齊文鳶字正腔圓,口齒伶俐的將這段話說完,眼睛定定的看着驚得目瞪口呆的莫如雪——她的孃親。
能形容莫如雪心情的只有如遭雷擊四個字,她不可抑止的顫抖着,伸出手揉着眼睛,半響無語。
良久,她才迷迷糊糊的跟雲秀說:“阿秀,你來掐我一把,我莫不是又做夢了吧。怎麼這次我不止夢到了鳶姐兒,還夢到她變好了呢?”
雲秀也激動,但比起莫如雪來,還保留着幾分理智。
她小心的攙扶起齊文鳶,扶着她往莫如雪身邊走:“夫人,您沒有做夢,小姐真的好了,您終於盼到這一天了。”
齊文鳶憋着氣忍着淚,反覆的告訴自己,她要存氣。明明是大好事兒,母女倆再抱頭痛哭算什麼理兒。
“我的兒,我的兒啊,你終於好了,這下孃親就算死了也是願意的,就讓孃親立刻死了便也是歡喜的。”莫如雪喜不自禁,一把摟住齊文鳶,眼淚不停的往下落。
病了這麼久,她天天日也惦記夜也掛念,最放不下就是若她撒手人寰,誰會來照顧她的鳶姐兒。
這麼多年了,久的莫如雪都快放棄鳶姐兒復原的希望了。
尤其是在大病之後,莫如雪從未想過,有生之年她還能見到鳶姐兒恢復正常。
“孃親,鳶兒以後會孝敬您的,您千萬不要拋下我。您若是走了,留着鳶兒孤苦伶仃還有什麼意思。”
齊文鳶字字句句皆發自肺腑,一席話引得莫如雪淚意更是洶涌。
春桃和春杏還有云秀,三個人在旁邊陪着抹眼淚。
這孃兒倆的辛苦,齊府上上下下,也就只有她們三個最清楚了。旁人只道是莫如雪可憐,齊文鳶孤獨無恃可憐,可到底沒親眼看到孃兒倆的日子。
懷中摟着恢復神智的女兒,莫如雪總覺得像是在做夢,說話都些顛三倒四了。
她愈是這樣,齊文鳶越是心酸,她終於明白爲什麼人人都說母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了。
前世的孤女生涯,讓她的性子有些乖僻,不然一般大學生,誰會信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
雲霧宗的修行,與一般的宗派有着很大區別,別的宗門多講究一個清心寡慾,雲霧宗卻講究個情字。
齊文鳶的師傅跟她講過,他們求的是大道,不是求把自個兒練成大石頭。若是吃不能吃喝不能喝,連笑一笑都要三思後行,那還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