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工殿玄武堂老巢之後,鄭拓找了一個不會被人打擾的地方,安安靜靜地閉起關來。由於他還是二十年後第三十屆逐鹿大會的參會人員,雖然玄武堂的工作挺忙的,但是也沒有去打擾他,因爲第三十屆逐鹿大會等於兩屆合併在一起舉行的,資源積累的更多,絕對不容有失。
由於已經藉助殭屍精血在結丹和金丹之間的屏障上打開了一道缺口,所以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礪錘鍊後,他順理成章地晉升到了金丹水平。金丹對修仙者來說可以大的飛越,不但壽元很成倍地增長,而且各種神奇之處也會逐漸體現出來,最簡單的就是表現在五感上。
在金丹之前,眼睛的視力雖然比一般人強悍很多,可以看見很遠處的東西,但是它們畢竟還有一個缺陷,想要看到黑暗中的東西則必須要有光,儘管有時候微弱的幾乎看不清,但是終究是有光的。
但是達到金丹之後就不一樣了,即便在絲毫光線也沒有的黑暗中,也可以看清楚物品,並且是纖毫畢現,跟在陽光之下看的一樣清楚。
突破到了金丹之後,鄭拓並沒有急着出關,而是穩定了心神,開始專心致志地溫養着剛剛結出的金丹,細心地呵護它,以確保它能夠處在最佳狀態。說到溫養金丹雖然各個人都有各個人的方法和手段,卻都有一個共同的要求――心靜、氣平、耐心。
雖然溫養是幾個提高金丹水平乃至品階的好辦法,但是真正靠着溫養一步一步提高提金丹品質的修仙者基本上沒有,因爲靜坐溫養實在是太耗時間和精力了。雖然修仙者的耐力要比一般人好上許多,但是你要讓他幾年,甚至幾十年一動不動地坐着,真是幾乎沒有人能夠做到。
不過鄭拓決定挑戰一下忍耐的極限,於是他開始在一個小屋子中閉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不說不笑……進入了一種禪定般的境界中,將思維定格在某一記憶場景中,讓他忘記時間的流失。這樣的話,他就不會胡思亂想,引起思維波動,從而打破內心的平靜。
時間永遠都過得飛快,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不知不覺間,鄭拓已經靜坐了十八年頭,身體的每一寸地方都落滿了灰塵,而且厚厚的一層。
一日鄭拓緩緩地睜開開了眼睛,這是他十八年來第一次睜開了眼睛,沒有精光噴射,只有溫潤如玉的柔和,他的雙眼好像兩顆墨玉珠子,平和冷靜。
過了好一會,他眼神中的凝滯之感才緩緩地散去,眼睛開始轉動,一絲靈動悄然升起,整個人頓時有了生氣。他緩緩地站起了身體,嘎巴嘎巴一陣爆豆般的脆響在他的體內炸響,同時積聚在他身體上的灰塵被一股強大的氣勁震得飛了出去,並圍繞着他的身體不停地旋轉,形成了一道灰色的旋風,最後整道旋風飛入了他的手掌,被他使勁一捏,變成了一顆龍眼大的小泥丸,手指一彈,嗖地一聲在他腳下的地面射了一個小窟窿,黑乎乎的,連自己都不知道有多深。
鄭拓走出閉關的地方,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卻看見兩個粉雕玉琢的孩童在嬉戲玩耍,後來他知道他們是大雙和青山的孩子,時光匆匆,當初還是什麼都不同的懵懂少年,現在都已經結婚生子了。
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熱水澡,吃了一頓大雙小雙和青山青水一起做的飯菜,不知道爲什麼他再也吃不出原來的味道了。心情有些煩躁,信步走了出去,慢慢地將他曾在天宮殿停留過的地方都一一走上一遍,他發現時間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在不知不覺間它已經改變了很多東西。
白石老店中那個昔日夥伴們拿來說笑的白玲姑娘,早已經結婚生子。在他再一次踏入白石老店的時候,她正在逗弄剛出生不久的孫子,臉上再無青春跳脫的氣息,卻多了幾許歲月沉澱後的平靜。她看見他時眼睛中有一絲亮光閃動,明亮如昨,但是很快又熄滅了,只是向他淡淡點了點頭,低頭繼續逗弄懷中幼兒。
鄭拓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起了他,不過這都不重要了,想起來又如何,想不起來又如何,她註定是他生命中過客,而他也僅僅是她記憶中的一抹,如高飛的雁,一時心之嚮往,也僅僅嚮往而已,她知道自己終究要生活在地下。
他挑了一張桌子坐下,夥計熱情地上來招呼,他也隨意點了幾樣聽着耳熟的菜,在等菜期間,他將目光在整間白石老店中游弋,卻發現了裡面有種強烈的陌生感,儘管裡面的裝飾一如從前,但是裡面的人他一個也不認識。有時候,一個人對一個地方的記憶往往來源於人,而不是物,人不見了記憶也就生了。
吃飯的時候,他也沒有昔日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豪情衝動,一點一點地夾,彷彿變成了一個儒雅的文士。
他來到了他初到天工殿頭三年呆的時間最長的地方――木材場,裡面依然很熱鬧,砍伐之聲不絕於耳,不過它在他的眼睛中也生了,昔日熟悉的同伴一個也沒有看見。
最後,他還是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大雙和青山已經將他們的一雙兒女領回了自己的家中,說是怕打擾了他。其實他想說的是,他喜歡他們,因爲他在他們身上看到了生的涌動,畢竟他已經看厭失去,但是終究什麼也沒有說。
後來關青來了,他變成了獨臂,模樣也蒼老了不少,只是精神依舊很好,說話的聲音依舊很大很響。見他看見他的斷臂有些傷感,他笑着和他說,十年前,一條成形的蛟龍誤闖了天工殿的大陣,他負責將它驅離,最後發生了大戰,它咬了他的一隻胳膊,他卻砍下了它的腦袋。
鄭拓見師兄不介意,也就不再提起,而是向多年前一樣,將心中的疑惑向他盡情傾述,想從他那裡得到答案,在他的記憶中,他永遠都是可以爲他提供滿意答案的。
但是這一次他發現了他的遲疑,他的不確定。恍然間,他已經明白,他已經和他站在了同一高度上了。昔日他站的高,自然可以給他這個站在低處的人,盡情述說他看到的一切,現在站在同於高度,他看見的,他也能夠看見,即便有些東西暫時不知道,也是他沒有來得及看。
他回答不了的疑惑,他依然不甚在意,拉着他去見師父鐵巖真人,說是閉關之後心中的疑惑一定要及時揭開,否則的話會在心中形成“障”,而“障”則會封堵住今後前進的路。
見到鐵巖真人後,他對鄭拓的進步頗感意外,不過他並沒有追問,而是耐心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通過和師父的交流,鄭拓知道自己已經在修仙的道路上走到另一個階段。金丹之前,修仙者只要努力,資質又不是太差,最主要的是要有足夠多的資源,一般都可以達到,但是金丹卻是一道分水嶺,能夠跨過就是另一個天地,跨不過去可能一輩子都被困在那裡,直到老死。
進入金丹之後修行就愈加艱難起來,因爲自此以後困住修仙者,遲滯他腳步已經不僅僅是真氣的積累,而是一道道的“障”,只有破障而出才能夠繼續前行,如果突破不了,就可能一輩子被擋在那裡,不得前進一步。而“障”在鐵巖真人的口中則是掛礙,而鄭拓自己的解釋則是疑問疑惑。
鐵巖真人在給他解答心中疑惑,也就是幫他破障的時候,同時也將破“障”的最主要的方法告訴了他,很簡單,就一個字――靜,所謂靜能生慧,而破障的最好方法不是蠻力,而是智慧。
從師父那裡得到教誨之後,鄭拓又開始了靜坐,這一次不同於之前的閉關,之前閉關的主要目的就是溫養金丹,而意識是處於一種停滯狀態;這一次他是在思考,用師父交給他的方法,解開心中的疑惑,也就是破障,爲今後的修煉鋪平道路。
不過給他靜坐解惑的時間並不長,因爲很快第三十屆逐鹿大會又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