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知道湖水冰冷,對唐宋身體不好,兩人只抱了一瞬便分開了。
之後的安雅一直沉默,直接將唐宋帶到了湖岸,偏頭對着樂文瑤道:“先幫她消毒之後再包紮。”說着將那把被樂文瑤丟下湖水的長刀,又再次交給她,輕聲道了句謝謝。
如果不是這把刀,她不會這麼輕易傷了三身魚。
樂文瑤不解爲什麼安雅將這件事交給她,不過也沒多問,從包裡拿出醫療用品,看着唐宋手臂上的一條條傷口,血跡斑斑,襯衫都被染紅了,邊緣顯出慘白的顏色,鮮血依舊不間斷地滲出來。
“法醫姐姐,忍着點,酒精消毒會很疼。”
唐宋緊抿着脣,對着樂文瑤點頭示意沒事,然後將臉偏到了一旁。
當酒精碰到傷口,刺痛瞬間襲捲而來,好像一寸寸地刮骨抽絲,疼得唐宋整張臉都糾在一起,另一隻手牢牢的攥着衣角。
直到那刺痛的股勁兒過去了,她才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額前也滲出一層汗。
這一切都落在遠處倚在石壁旁的安雅眼裡。唐宋的血對於她而言就好像是一個幾天不吃飯的人,面對一桌盛宴一般,難忍難耐。
如果不是因爲受傷,順着血的味道準確找到了她,安雅也不會這麼快出現。
等樂文瑤幫忙上好藥,包紮完,轉身看向有些疲憊的安雅,道:“神婆,剛剛是怎麼回事?還有,你怎麼去那麼久?”
“先把帳篷搭上吧,等我換了衣服再說。”安雅淡道。
“在這裡?”方雲轉身看着那湖面,總感覺那神獸並沒走遠。
“嗯,我剛剛用文瑤的刀傷了它,想必它沒那麼快恢復好,所以目前這裡是安全的。”安雅說着擡眉看向一直盯着唐宋的王荼,喚了一聲:“王荼去幫忙搭帳篷。”
王荼回過神,點頭回應過去幫忙。
“神婆我怎麼覺得那個東西好像認識你?”樂文瑤拿出軟布,輕輕擦拭落水的長刀,問道。
“怎麼可能認識。可能是弄不明白爲什麼我可以輕易傷了它罷了。不過也多虧了你這把寶刀……”安雅淡道。
樂文瑤沒有再多問,而是將目光鎖在這把刀刃上,道:“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了,明明槍都傷不了那怪物,我卻覺得它可以做到。總感覺,我很瞭解它,就像它是屬於我的一樣。”
安雅擡眼看向樂文瑤,沒有言語,而是嘴角微微抿起。
五個人一共搭了四個帳篷,方野到四周撿起石子在帳篷前圍了個篝火坑,方龍將拾回來的樹枝,放在裡面,倒了一點油,生火。
四周一下子暖和了起來,安雅撐着身子拎着揹包剛要回到帳篷裡,卻發現唐宋也站在旁邊。
雙眸對視,唐宋道:“我的東西被他們放在這裡,要不你先換?”
安雅搖頭:“你先吧,外面冷。”說着已經讓開了身位。
“你們倆麻不麻煩?都是女生怕什麼,一起換吧!”樂文瑤看着這倆人這個時候還相互謙讓,不耐煩的撇了撇嘴。
二人被她一說反而有些尷尬,唐宋嘴角抿着笑鑽進了帳篷裡。安雅站在外面,轉頭看着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的樂文瑤,嘆了一聲也無奈的鑽了進去。
帳篷空間比之前的要大,是雙人帳篷。安雅將拉鍊拉好後,擡眉看着脫襯衫有些困難的唐宋,抿着脣輕聲道:“我幫你。”
雖有些尷尬,但也沒有拒絕,畢竟潮溼的衣服貼在身上很難受。
只是安雅的手溫是一貫的冰涼,指尖不經意間就會擦過唐宋的肌膚,帶起幾分冰涼,幾分酥麻。
脫掉襯衫時,唐宋背對着安雅,上半身只有一件白色的內衣,安雅眼看着唐宋擡起另外一隻手要解帶扣,立刻將目光移開,提醒道:“要換的衣服拿出來了嗎?”
唐宋簡潔地應了個“嗯”字後,帶扣就被解開了。
消瘦的雙肩往下是美麗的蝴蝶骨,包裹在白滑細膩的皮膚之下,隨着她去拿毛巾簡單擦拭身上水漬的動作緩緩聳動,纖細柔嫩。
外面點着篝火,帳篷裡有隱隱的光線,映在肌膚之上好像有蜜色光澤在流轉。
安雅眨了眨眼睛:“……”
可是唐宋的右手受傷了,一隻手無法扣上內衣釦,女人聲音沒有波瀾道:“安雅,幫我一下。”
“……”
唐宋見身後的女人沒有反應,又喚了一聲:“安雅?”
緩過神的安雅“噢”了一聲,擡手去幫忙。手指觸到唐宋背部的肌膚,觸感溫潤而柔軟,連呼吸都變得尷尬起來。
一個如此簡單的帶扣,安雅竟扣了好幾次都沒扣上,急的都快出汗了,直到最終被扣上時,安雅才鬆了口氣。
“這麼不好扣?”前面女人聲音沒有波瀾,漂亮得的臉上掛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是安雅在她身後看不見。
“好了好了,扣好了。”安雅歪過頭,調整呼吸節奏。
見唐宋手裡拿着襯衫也一併幫忙穿好,只是傷口稍稍碰到,唐宋的身體都會因爲刺痛而停頓一下。
安雅看着她的傷口,好再那裡已經被另外一種味道所覆蓋,眸子裡漾着細細碎碎的柔光,心疼道:“很疼嗎?”
唐宋繫好襯衫釦子,轉過身看着安雅,伸出能活動的左手,拂上她微微蹙起的眉頭,將那斂着的波瀾一一撫平了,才道:“相比活着,這點疼還能忍。只是你剛剛爲什麼離我那麼遠?”
安雅定定地望着唐宋,一時愣住,眼前女子心思細膩想來剛剛肯定是留意到了什麼。
垂下眉,從包裡拿出自己要換的衣物,淡道:“遊的太久,有點累罷了。”
“安雅。”唐宋聲音很輕。
“嗯?”安雅擡起頭看着唐宋,“怎麼了?”
唐宋牽起安雅的手握在手心,微微一笑:“對於我,你不僅僅是朋友,所以你有什麼話都可以和我說,如果你真的把我當朋友,就別藏着它,嗯?”
安雅手裡捏着外衣僵在原地,眉頭微微皺了下,忽的嘴角勾起:“我沒什麼秘密,所以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有些話要如何說起?
即便你做足了心理準備,又如何接受這個事實?
有些秘密不是不說,是不知……該如何說。
“嗯。”唐宋的目光落到安雅手裡攥着的白色襯衫上,平靜如水,沒有半點波瀾的將手腕上的白玉葫蘆伸過去,淡道:“這玉葫蘆對於你很重要吧?下次別亂給人了,我剛剛真怕它以後沒了主人,也怕弄丟了,我賠不起你。”
安雅沒有說話,微笑着將玉葫蘆解下來,放在一旁,見唐宋的目光還盯着自己,又問:“怎麼了?”
“你轉過身去換衣服吧,我……要換褲子了。”唐宋提示道。
安雅:“……”
磨磨蹭蹭的兩個人花了半個小時才從帳篷裡鑽出來,發現眼前的六個人圍着篝火,目光都默契的落在安雅和唐宋身上。
“換個衣服跟繡花似的。”樂文瑤從地上拾起一塊兒樹枝,丟了篝火裡,又道:“神婆,你消失那麼久可是有發現?”
安雅沒有理她的大小姐脾氣,從包裡拿出一張紙還有一根筆,在上面畫了幾條線還有一個圈之後,方雲便一眼就看出了答案。驚歎道:“入口在湖底?”
“我是找到了那個入口,所以才久了點。只是沒想到會遇見三身魚……想必有人故意在這裡養了它,爲的就是守穴。”安雅淡道。
“湖底有水草嗎?”方龍詢問。
安雅搖頭:“並非是水草,這裡是三身魚的棲息地,它身上分泌的東西會將湖水染成綠色,只是下面的環境可能比你們想象的要惡劣,好比剛剛的白骨路。”
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我們下去,不是也跟他們一樣,成了這傢伙的食物?”樂文瑤可不想成被那麼醜的怪物吃掉。
“休息一晚,白天我們輕裝上陣就好了。至於它,不用擔心,我想這幾天它都不會出現了,我那一刀可是整個刺了進去。”安雅淡道。
在方雲眼裡,眼前這個看似嬌小的女人,能力卻深藏不露。那一幕,三身魚的表情他看得出,是害怕安雅,甚至怕的不行。
所以安雅說沒問題,就肯定沒問題。
之後的事都是方雲和方龍來安排,一同商量潛水的相關事宜,特別是唐宋手臂受了傷,不適宜在水下多呆。
不過有防水的繃帶,外加潛水服,想來也應該沒事。
唐宋不希望自己成爲大家的負擔,所以對於這些安排,都沒有任何意見。
樂文瑤看了下時間,也不早了,被那怪物折騰了一下她也有些累,早早拿着那兩把刀鑽進了自己的帳篷裡。
唐宋本以爲樂文瑤會和她們一個帳篷,沒想到不是。
方雲讀懂了唐宋的目光,解釋道:“這裡不似外面,大小姐習慣了一個人住。正好我們五個人,有一個會在外面守着,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唐宋沒有多言,點頭便回去了,剛走到帳篷門口便聽見安雅對着王荼道:“王荼,隨我來一下。”
王荼一直有些出神,聽見安雅喚他,立刻點頭隨着安雅來到離帳篷稍遠一些的地方。
方雲讓方野先守着,他們三人先回去休息,還囑咐王荼回來去方星的帳篷裡休息。
兩個身影掩埋在黑暗中,王荼有些擔心的看向安雅,以爲她又要病發了,關心道:“老祖宗,您是身體又不好了嗎?”
安雅漆黑的眼眸望着他,比這夜更深沉:“我沒事,倒是你,在想什麼?”
王荼聽得一陣恍惚,連忙笑着說:“我……我沒想什麼呀!”
只見安雅擡起雙手,比了一個嬰孩的寬度,淡道:“第一次見你,你才這麼大,可以說……我是看着你長大的人,你的性格我很瞭解。你……還要繼續瞞着我嗎?”
王荼愣在原地。
“不管你要不要說,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答案。”安雅聲音很淡,稍稍頓了一下,才繼續:“我不允許你傷害她,可聽懂了?如果,你還把我當你老祖宗看。”
話音剛落,安雅便準備離開,卻聽到身後的王荼道:“就是因爲你是我重視的老祖宗,所以……我纔要避免……那些事發生。”
夜色裡,四周一片安靜,只聽眼前背對着他的女子,輕聲一笑,擡頭望着彎彎的月牙,嘆聲淡道:“如果這件事真的發生了,你纔會真的失去我。所以……不要試。”
王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