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一趟後院搬東西,在回到前院的時候元寶就有了爹,而且是一下子就有了兩個爹!
面對着同樣還是一張娃娃臉的小廝,元寶吭哧了半天,一句‘爹爹’也說不出口。
安逸怕小廝難堪。擡手就照着元寶的小禿瓢上輕輕地地來了一下子:“讓你叫爹就就叫,想那麼多幹什麼!”
元寶纖弱的身子是禁不得他這輕輕的一巴掌地,搖晃着便撲到了小廝的懷裡,幾乎同時的,小廝與蘇夏至的話便同時響起:“你手欠啊?沒說一句話都動手,這孩子白叫一聲爹了!”
“不要打元寶!他是我兒子!”
二十出頭的爹從此便認下了這個八歲的兒子,小廝覺得自己佔了便宜,這爹當得很省力氣。
……
家裡一下子來了六個人,蘇夏至忙着趕緊安排他們的住處。
讓小廝和安逸住在了東廂房元寶隔壁的屋子裡,剩下安家的隨從也都兩人一屋湊合着住下,她讓小武把家裡的炭盆都籠上,給幾個屋子都放了一隻烘着。
出去閒逛了大半天,她顧不上歇歇,看着住的地方安排妥當後,忙又進了廚房準備晚飯。
先和了一大盆子軟面蓋上屜布在一邊餳着。
蘇夏至端着盆子到門外立着的大缸那裡撈了滿滿的一盆子酸菜出來。
酸菜泡在清亮亮的酸菜湯裡又是冰又是水,凍得手指生疼,蘇夏至趕緊用冷水洗了手,雙手來回揉搓着,直到兩隻手掌都犯了熱纔開始切酸菜,切五花肉……
一盆子酸菜絲,一盆子肉片,先後下了鍋,她用小火咕嘟着鍋裡菜,又切了幾大塊凍豆腐扔了進去,隨後開始放了案板下劑子烙餅。
那個時代,還沒有現代人用的餅鐺,因此蘇夏至做的加了油和麪的油酥烙餅也是隻有她家纔有的麪食。
只不過她也是用大鐵鍋烙熟的,每一張油酥餅都微微向上兜起,放在笸籮裡摞着看起來很像盤子。
臨時加了這麼多人,又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蘇夏至來不及準備七個碟子八個碗的招待他們,便燉了一大鍋酸菜白肉,既當湯又當菜,在雪後的溼冷天氣裡吃了,身子會暖暖和和的……
人一忙活,時間便過得飛快,天色暗了下來的時候閔嵐笙和高越回了家,出人意料的,姜溫沒有跟回來。
見家裡來了客人,雖然是自己不那麼待見的安逸,但作爲家裡的主人,閔嵐笙還是換上了一副和和氣氣的表情在正屋裡與纔有了兒子很不適應的安逸說着扯蛋的話……
“噯,你說我怎麼就當了爹呢?”明顯驚魂未定的安逸,說話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他看着閔嵐笙問道。
關於元寶的出身,閔嵐笙與蘇夏至早就商量好了:這個孩子不能讓外人知道是安然的子嗣,因此他既然以後要跟着安逸生活,那麼元寶只能是安逸的孩子。
所以,以後元寶在外人口中就是安逸造的孽,早年在帝都的時候不學好,養了外室留的種。如今孩子的娘死了,孩子沒人管,也只能找上他這個當爹的了……
“你這樣的人確實不該當爹。”閔嵐笙一手捧着茶杯一手在桌子邊上輕叩着。
對於閔嵐笙的話安逸無比認同,他不以爲恥的說道:“我本想着這輩子眼一閉腿一伸,讓守誠把我往土裡一埋也就打發了,可誰知這趟來的好啊,竟多出來這麼個崽子!”
“要我說,我二哥纔是王八蛋!”
閔嵐笙一挑眉,沒有接口,心道:安然再怎麼說也是你的胞兄,他是王八蛋,你又是什麼東西?你父親又是什麼東西……
閔嵐笙不說話,安逸便開始自說自話。
他也端起茶杯來‘咕咚’就是一大口,也不顧及他公子哥的形象了:“他既然生了孩子就得養啊!”
“現在這他孃的算什麼事?他兩腿一蹬撒手不管了,留下個崽子跟着他那個沒用的娘挨凍受餓,要不是遇到了你們夫婦,不是一樣成了餓死鬼!”
閔嵐笙聽着他說話,雖然言語粗俗,道理卻是說的通的。
想了想,他眼睛盯着手中冒着熱氣的茶水開了口:“元寶那孩子不好教養,我勸你還是將他交給守誠管教,興許他大了能好起來……”
在閔嵐笙的眼中,安逸就是個怪胎!
就是好孩子讓他養活了也能養成了小怪胎。
所以爲了元寶的將來着想,閔嵐笙覺得安逸還是離元寶遠些好。
“你這話說的可是有點瞧不起人了。”安逸和閔嵐笙說了會子話,心裡起伏的心情正在逐漸平靜,他本來就是個油頭滑腦外糙內細的性子,所以秀才的話他一琢磨便咂摸出了不對味兒!
“我喜歡男人,又不會逼着我兒子也喜歡男人……再說了,現在學堂裡三十多個孩子都是我教着,怎麼就得躲我兒子遠點呢?”
“教人讀書與教養成人,是不是一回事,守誠的性子綿軟,比你更適合教養孩子。”這是閔嵐笙作爲一個父親的經驗之談,爲了元寶,他總算是願意多和安逸說幾句話。
“呵呵!”安逸擡手‘啪啪’地拍着腦門,忽然又高心起來,他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有閨女,我有兒子,我說,咱們結個親家怎麼樣?”
閔嵐笙‘當’地一聲將茶杯蹲在了桌子上,斜着眼瞅着安逸。
“你還別瞧不起我們安家!”安逸賊眉鼠眼地又往四下看了看才說道:“安家雖然在我手裡給人看着是敗落了,可我告訴你,我們安家不必你閔家家底薄!”
“將來我死了,安家的產業都是我兒子的,你說,你家丫頭不是睡在銀票上嗎,幾輩子都吃穿不愁了!”
“嗤!”閔嵐笙冷笑一聲,都不帶用正眼看着安逸的。
他慢條斯理的說道:“只怕你兒子還沒那個膽子做我閔家的女婿……”
“嘿,你要這麼說,我今兒就開始竄到我家元寶去求娶你家那個小丫頭去!等我們回去的時候,非把這門娃娃親定下來不可!”
安逸說了話氣勢洶洶仰着腦袋去了東廂房。
不大會兒功夫,蘇夏至在廚房裡喊着要孩子們把碗筷送到正屋去。
東廂房裡,安逸正想方設法地逼着安元寶去和閔嵐笙說長大了要求娶一一的事。
只是那孩子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聽到他這個新爹一說一一的名字眼睛就瞪大了,及至又聽到他說要自己長大了娶一一做媳婦,元寶直接紅了臉!
他兩條腿擰在一起,小聲地對小廝說道:“父……父親……我要尿尿!”
開門放就要尿了褲子的元寶出去,屋子裡的一對兒公鴛鴦才傻了眼:閔家那丫頭是母老虎啊?怎麼元寶聽了她的名字連尿都嚇出來了!
安逸氣勢洶洶的離了正屋,再回到正屋吃飯的時候已經變成了蔫頭耷腦的模樣。
他算是明白了:別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他兒子也沒有膽子娶閔家的女兒做媳婦!
真是白瞎了他安家那麼多聘禮了……
一大桌子人,中間就一大盆子白肉燉的軟爛酸菜,旁邊擺着一笸籮焦脆的酥油餅,賓主都吃了個身上見了汗,在滿屋子的酸氣中是種說不出的痛快!
這樣的飯菜雖然簡單,可吃着順口有舒服,安逸回了東廂房就小聲嘀咕道:“閔嵐笙這小子怎麼這麼有福氣,他媳婦做的菜我都愛吃……”
一回身看見小廝正沉着臉給元寶脫衣服,他趕緊又加上了一句:“不過爺媳婦做的飯食更好吃!姓閔的還吃不着呢!”
站在兩個陌生男人的元寶木呆呆地聽着他們說話,然後趁着小廝分神的功夫,他穿着單衣就往外跑:“我要告訴一一去,你說她爹的壞話!”
“嘿,你個吃裡扒外的小崽子!”正站在門口的安逸一把薅住了元寶的衣領,單臂夾着他往牀邊走去:“今兒爺要不揍得你認識誰是爹,我就跟你姓!”
“爹!爹!”才捱了一巴掌的元寶馬上咿咿呀呀的小貓一樣的哭出了聲,他扭着頭,對小廝伸着小手使勁拍着:“救命……爹爹救命啊……”
小廝看着安逸把孩子按到牀上打屁股,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他過去在安家被按在椅子上捱揍的情景,他心裡絲絲拉拉的疼,有種沒着沒落的感覺!
幾步走到牀前,他俯身擋住安逸的巴掌,一把奪過已經哭岔了氣的元寶,隨即咬牙啓齒的說道:“安逸,你要是再敢動我兒子一手指頭,老孃就和你拼了!”
“……”安逸先是一怔,隨即大笑着走了過去,伸臂抱住了那兩個人,氣喘吁吁地說道:“成!以後兒子和爺都歸你管,媳婦啊,你可真威風!”
……
東廂房裡隱隱約約地傳來一陣陣的搞不清是說笑還是哭鬧的聲音,儘管書房的門窗緊閉,閔嵐笙還是皺了眉。
家裡清淨慣了,今兒晚上忽然多了這麼多人,他覺着有些鴰噪。
蘇夏至看着閨女們擠在一個屋睡下,又在二進院子的浴房裡洗了澡,回來見書房的燈還亮着便推門走了進來。
只看了一眼,她便知道秀才的心情不好。
“是嫌家裡人多吵鬧嗎?”她走過去,伸手撫摸着他皺起的眉頭:“別這樣皺着,我都怕你了……”
口中說着怕他,蘇夏至卻走到他的身邊側身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擡臂摟着他的脖子輕聲細語地說道:“給我說說,秀才心裡在煩什麼……你可不是爲小事就掛臉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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