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在燈謎會上,那名少女給人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所以儘管她蒙了面紗,又裹着斗篷,但是一看到她那雙眼睛,敖逸就認出了她。
本想逗逗她,卻不想,竟讓他看到了一件無比熟悉的東西。
兩眼直勾勾地盯着手裡的玉扳指,敖逸停住了身形動作,像一塊不會動的木頭似的。
發怔間,卻聽少女微怒呵斥:“放手!”
這玉扳指是敖千給靳宛的定情之物,靳宛絕對無法容忍別人打上它的主意。
敖逸的面色也變了,忙擡起頭去看少女。
剛剛因爲風流畫師的動作太迅速,以致於靳宛沒能看清他的面貌。在那之後,他又低頭盯着扳指,而靳宛在情急中也沒留意他的臉。
是故這一刻,當兩人視線對上的剎那,靳宛眼裡的惱怒轉眼就被震驚給取代了。
望着面前這張熟悉的面孔,靳宛脫口而出:“阿墨,果真是你?!”
如果說前天少女叫“阿墨”,敖逸可以當做她是在叫一個名字裡帶“墨”的尋常人。那麼在見到玉扳指之後,敖逸唯一能聯想到的,就是少女的身份不普通。
心念電轉下,敖逸鬆開手,壓抑住內心的波動對少女低低說:“跟我來!”
旋即他朝房間走去,放聲道:“抱歉了各位小姐,今日在下偶遇熟人,暫歇一日,小姐們請回吧。”
此時雲川走回靳宛身旁,揉着胸口心情複雜地看着青年的背影。
“你認識他?”雲川問。
靳宛手握着玉扳指,正因風流畫師與敖墨長得一模一樣的事,而心下駭然。
仔細想想,這人雖然與敖墨長相有八九分相同,可二人的神態語氣以及作風,都大相徑庭。除非敖墨也失憶,或者是有意掩飾,否則這事兒怎樣都說不通……
不對!
假如沒有記錯,敖墨他貌似是……
半晌後,靳宛打住了腦子裡紛亂的思緒,與風流畫師相對而坐。
——至於雲川,被阻在了門外。
敖逸發現少女也在暗暗打量自己,笑了笑,並不急着打開話題。
他勾着脣角,禮貌道:“要不要先喝口茶?”
靳宛默默搖頭。
此時此刻,靳宛還真不曉得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眼前的人。畢竟要是靳宛的猜測沒有錯誤,那這青年,顯然又是該叫自己“皇嫂”的傢伙。
敖逸的目光移到少女頸間,卻只能看到那條掛着扳指的絲線。
他臉上掛着笑,若無其事地說:“姑娘不想喝茶的話,那可否請姑娘告知在下,那枚扳指是你從何處得來的?”
靳宛已從長安君處,確認了敖逸的身份,對他就不存什麼戒心了。
但是靳宛也清楚,有些事情如果不說明白,很可能會引起對方的誤會,畢竟敖千曾經失蹤了兩年。
或許是因爲心理年紀比較大,所以就算敖逸表面的年齡比較大,靳宛依舊忍不住用看待晚輩的眼光去對他。
故而靳宛溫和地望着敖逸,平靜地道:“這枚扳指,是我家爺給我的定情信物。我家爺姓敖,單名一個千字,乃隆凰帝國的東宮之主。”
這番話才說完,只見敖逸愣愣地端着茶杯,眼中滿是愕然,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他完全想不到少女會這麼坦蕩,平常女子是不可能這樣直白的!而且她一下子透露的信息,未免也太多了吧!
靳宛被盯得不好意思,但一想到自己是“長輩”,不能丟了面子,只好又強繃着沒露怯。
直到敖逸嚥了嚥唾液,指着自己說:“你……你可知道我是誰?”
“嗯。”靳宛嚴肅地點頭,腦子一熱從袖口拿出一個金錠遞給他,“阿逸乖,這是嫂子給你的見面禮。”
“!!!”敖逸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靳宛尷尬地撓撓下巴,皺眉說:“是不是嫌少?那你等着。”
說罷靳宛轉過身去,想了想又從空間拿出九個金錠,然後抱起來一股腦放到桌上。
將十個金錠堆放整齊後,靳宛和善地看向對面呆若木雞的敖逸,將金錠推到他面前:“小小心意,阿逸快收下吧?”
——此情此景看在敖逸眼裡,簡直是匪夷所思,完全顛覆了他出生以來的認知。這致使他在此後多年,都無法忘記這一刻的心情。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會像靳宛一樣,還未成親就敢以他嫂子的身份自居,更不可能拿出一堆金錠來給他做見面禮。
更荒唐的是,這個女子年紀比他小,卻用哄小孩的語氣對他說話!
一連串的“驚訝”之後,敖逸居然有種放聲大笑的衝動。
可他這個平素灑脫隨性的人,在對上少女清澈真誠的眼神時,卻不敢再那般放浪形骸。
於是敖逸強行忍笑,隻眼裡含着歡快與喜愛地看着靳宛。
“好在我曾聽阿墨說過你,不然就憑你這幾句話,我可不會信你的。”他打趣道。
靳宛乾笑幾聲,心裡暗暗嘀咕:莫非是我哪裡做得不好,這位老弟怎麼不像阿墨一樣,恭恭敬敬地叫我皇嫂?
正想着,忽見敖逸起身,衝靳宛抱拳行禮。
“今日有緣,得以偶遇你這位清新俏麗的‘小’皇嫂,真乃意外之喜!皇兄的眼光確實不一樣,就連挑選的太子妃,都這般非同一般。”
靳宛也不知這是不是在誇自己,但能夠肯定的是,敖逸對自己沒有惡意。
所以靳宛尬笑,擺手道:“不用那麼客套,我聽着怪難受的。這下子我算是想明白了,前天在燈謎會場,我以爲見到了阿墨才追過去的,卻不料見到的人,是正在躲避那些小姐們的你。”
敖逸點了點頭,又隨意地坐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看着靳宛。
“我還沒有問皇嫂,爲何你會出現在巽京?我聽阿墨說,你是烏國人,怎麼會跟湯國的雲川王子在一塊兒?”
就是這一點,才讓敖逸想不通。
靳宛愁眉苦臉地嘆了一口氣,“此事說來話長,其實我是被雲懷派人擄來的,我現在正設法逃回烏國呢。”
“當真!?”敖逸臉色一沉,“雲懷竟如此膽大包天,難道他不知你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