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經緯的反應居然這麼麻木淡漠,讓賀寧有些始料未及,她以爲麻經緯至少會表現的難過一些,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會是這樣的一種反應。
賀寧在網上給疑似宋天祿的“golden-man”留言,那邊一直沒有回覆,她便也暫時的把這件事給放在了一旁,只在每天忙完了之後,會想起來抽空到那個論壇上去看一眼,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進展,之前一直都是安安靜靜,沒有任何的動靜,直到祝盼香的身份確認的當天,那個帖子忽然收到了一條回覆。
回覆賀寧的ID果然就是“golden-man”本人,不過卻並不是在帖子裡面回覆的,而是給賀寧的賬號發了一封私信,私信的內容不多,也並沒有提及案發當天的任何事情,而是以一種搭訕的方式,私信詢問賀寧姓什麼叫什麼,是不是本地人,是學生還是上班的這一類,賀寧皺了皺眉頭,關掉了頁面,沒有再去理會。
既然已經明確了死者的身份,那麼接下來去調查祝盼香生前的一些情況就成了必須完成的任務。祝盼香生前是與麻經緯再一次因爲孩子的事情大吵了一架之後離開家的,之後麻經緯就再也不知道祝盼香的下落,不過這倒不是什麼難事,按照麻經緯之前提到的情況,每次祝盼香離家出走都是住在賓館旅店之類的,根據這一情況,只要查一查A市各大賓館旅店前段時間的入住登記情況,還有祝盼香銀行卡的消費情況,應該不難找到她失蹤之前最後的落腳點。
抱着這樣的念頭,賀寧和湯力負責賓館酒店這邊的調查,唐弘業負責銀行,兩邊分頭行動,希望能夠儘快查清楚在離開家之後,祝盼香到底去了哪裡,又在這一期間與什麼人打了交道。
然而一番調查之後,他們兩方居然都是同樣的一無所獲,近期祝盼香沒有憑藉自己的身份證入住過任何一家賓館,甚至正規的小旅館,而銀行方面也可以證實,在祝盼香遇害之前,她的銀行卡最後一筆消費是距離遇害十天之前的一次超市購物,而在和麻經緯覈對過時間之後,可以確定那時候祝盼香還沒有離開家,那次去超市也是她和麻經緯一起去的。
那麼祝盼香在離家出走之後,一直到遇害之前的這三四天的時間裡,到底呆在哪裡呢?那麼大的一個大活人,總是要吃喝,要有落腳之處的啊。
賀寧有聯繫了祝盼香的父母,他們十分篤定的告訴賀寧,據他們所知,祝盼香在本地並沒有什麼可以收留她一住好幾天的朋友,但是他們對祝盼香的具體情況也並不是十分了解,所以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也不算篤定。賀寧詢問麻經緯是否和他們呆在一起,祝盼香父母給出了否定的答案,說麻經緯一個人出門去了,不知道去了哪裡,已經很長時間沒見到人了。說的時候,祝盼香母親還有一種義憤填膺的情緒,賀寧趕忙安撫了幾句,希望她不要太生氣,以免兩邊起衝突,又反反覆覆的提醒她要注意冷靜,不要衝動之下犯了錯誤,祝盼香的母親哼哼哈哈的隨口答應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了進去。
既然如此,賀寧和湯力便去了祝盼香生前工作的那家醫院,去向醫院裡的祝盼香同事瞭解一下情況,當時的時間點正好趕到了臨近下班的時候,賀寧和湯力兩個人商量了一下,畢竟醫院裡面白天也是很忙的,與其趕在這麼一個白班和夜班交接的時間段去添亂,倒不如選擇夜班時間段過去,那個時間段相對而言病房療區裡面的工作忙碌程度要好得多,或許可以坐下來好好的溝通一下。
於是等到了華燈初上的時候,兩個人驅車來到了祝盼香之前工作的那家醫院,來到了祝盼香所屬的外科某個療區,這個時間住院的患者基本上都在吃晚飯,或者已經吃完了晚飯,病房的走廊裡面比較安靜,能隱約聽到從病房裡面傳來的說話聊天的聲音,還有電視機的聲響,空氣中除了醫院特有的氣味之外,還有一股混雜着的淡淡的飯菜氣息。護士站裡面沒有人,不過護士站後面的房間裡面有人影在晃來晃去,估計是夜班護士正在裡面配藥。
賀寧按了一下護士站的鈴,然後就和湯力站在那裡等着,過了一會兒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護士從後面走了出來,看到賀寧和湯力這兩個面生的人,皺了皺眉頭,瞥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鐘:“你們有什麼事兒啊?要是探視患者的話,那可得抓緊時間了啊!我們這邊的探視時間可就快到了。”
湯力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證:“A市公安局刑警隊的,你是祝盼香的同事吧?”
“怎麼了?”小護士一看到湯力的證件,再聽了他的自我介紹,頓時就嚇了一跳,“祝盼香好幾天沒來上班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是的,”賀寧對小護士點點頭,“所以我們想來了解一下情況,你在這個科室工作多久了?平時跟祝盼香熟麼?我們能不能佔用你一點時間談一談?”
“時間倒是沒什麼問題,不過我來的時間短,跟祝姐認識是認識,但是說熟也沒熟到那種程度,怕有些東西不太瞭解,別說的不對不好什麼的……”小護士有點猶豫,“要不然你們等明天白天再過來?到時候大家都在,我們科別人比我跟祝姐可能更熟一點兒,可能對你們的幫助能大一點兒。”
“沒關係,就當是隨便聊聊吧,聊到哪兒算哪兒。”賀寧當然不會給對方打退堂鼓的機會,笑眯眯的開口對小護士說。
小護士一聽她這麼說,倒也沒有別的什麼推辭的理由,便點點頭同意了。
“那你們想問什麼就問吧,我要是知道就跟你們說。”她在護士站後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也伸手招呼了一下賀寧跟湯力,“你們也進來坐吧,要不然一會兒患者或者是陪護的家屬走來走去的看到了,我怕影響不太好,到時候科主任和護士長追究起來的話就不太好了,我也剛來上班纔剛剛大半年而已。”
賀寧和湯力明白小護士的顧慮是什麼,便恭敬不如從命的繞進了護士站,坐在了她的對面,小護士看起來有些緊張,估計平日裡也沒有和警察打過交道,尤其還是這樣的一種事情性質,換成是誰恐怕都會感到不大自在,很有壓力。
“你不用緊張,咱們就當是隨便聊聊天。”賀寧看得出來小護士的臉色都有些不大一樣了,所以試圖先緩和一下氣氛,緩解一下她的緊張情緒。
小護士苦笑着搖搖頭:“怎麼可能不緊張啊,以前在網上看新聞什麼的,這裡什麼人出事兒了,那裡什麼人出事兒了,覺得雖然嚇人吧,好歹也是離自己十萬八千里,也不覺得有什麼,結果你們一來找我,說祝姐出事兒了,我一想到祝姐都好多天沒有來上過班了,她老公急的滿世界找她,現在連警察都上門兒來打聽情況了,我一下子就覺得好像壞人就在身邊似的,覺得好嚇人啊!”
賀寧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心想邊暗暗的想,幸虧外人暫時無從得知這個案子的細節和內幕,即便是從網上看到了關於“驚悚派對”的消息,也未必會把這兩件事聯繫在一起去做聯想,否則這個小護士就會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嚇人了。
“祝盼香無故不來上班之前,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表現?”湯力問。
小護士搖搖頭:“沒有啊,挺正常的,我們白天的時候也挺忙,偶爾空閒一點的時候,還有中午吃午飯的時候,她就跟平時一樣啊,我們好幾個人都經常一起吃飯,大家夥兒聊最近看的什麼這個劇那個劇,她也跟着一起聊,祝姐這個人別看都快四十歲了,但是心態特別年輕,跟我們特別能聊到一起去,就最近流行的韓劇啊,古裝劇啊什麼的,她也都有看,也喜歡談論明星什麼的,說實話,跟我們科室裡那些和她年紀差不多,還有比她大一些的人不太一樣。”
“你指的不一樣,具體是什麼?是你說的心態,還是其他方面?”賀寧問。
“都算吧,就是祝姐給人的感覺特別年輕,我們科裡不管是醫生還是護士,只要是女的,一般不用歲數太大,就三十出頭的,只要結婚了,有孩子了,湊在一起聊天,如果不聊院裡的人和事兒,肯定就是說自己老公,說自己孩子,什麼公婆啊親戚啊什麼的都聊,還有孩子上學啊,學校老師啊什麼的那些,祝姐就不,她喜歡跟我們這些年輕的,沒成家的湊在一起,沒事兒就一起討論一下電視劇啊,明星八卦啊,化妝品啊什麼的,反正就是整個人的狀態都特別年輕。我們私下裡還說呢,是不是不要小孩兒的人就會特別容易保持年輕的心態啊!”
“祝盼香從來不討論她的家庭、她的丈夫麼?她有沒有跟你們說過,她爲什麼不要孩子?”賀寧問,她自己雖然還年輕,但是小的時候經常也會有學校早放學或者放了假,跟着賀媽媽去工作單位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就經常聽到那些阿姨們湊在一起聊一些家庭瑣事,這個人的丈夫花言巧語不做實事,那個人的老公什麼都好就是不善表達,這個人的孩子學習從來不讓家長操心,那個人的孩子調皮搗蛋又被爹媽來了一場混合雙打,總之女人們湊在一起,幾乎都會聊這些方面的東西,畢竟每個不同的年齡層都會有不同的話題,即便祝盼香的性格更年輕化一些,所以喜歡跟年輕人呆在一起,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是絕口不提自己的家庭,專心扎堆於一羣單身女青年當中,這樣也會給人一種略顯古怪的感覺。
“她還真是從來不提她老公,我剛來的時候,還以爲她根本沒結過婚,一直是單身一個人呢,”小護士點點頭,“平時在朋友圈裡曬的照片也都是去這裡喝咖啡啊,去那裡看風景啊,又去看什麼新電影啦,感覺就是一個人,瀟瀟灑灑的,後來我還傻乎乎的去跟別人說,我說你看,像祝姐那樣其實也挺好的啊,不結婚也照樣可以過的很瀟灑,然後差點被人家笑死,說祝姐早就結婚了,都結婚好幾年了,只不過她丁克,結了婚之後不打算要孩子,所以纔有資本瀟灑呢。”
“那你們也沒有人跟她聊天的時候,好奇的打聽一下她的婚姻生活,問一問關於她和她丈夫的事情麼?”賀寧問。
小護士搖了搖頭,想了想,又點了點頭:“哦,還真有人問過,我想起來了,當時祝姐還有點不太好意思,她就提過那麼一次,說她和她老公是青梅竹馬那種,年紀不大的時候就在一起了,應該是學生時代吧,在一起了很多年才結婚的,因爲她不喜歡小孩兒,所以就不想要小孩兒,她丈夫爲了她,硬是頂住了所有的壓力,跟她一起做丁克,對她還特別好,在家裡什麼事兒都不需要她插手,她老公都給安排的妥妥當當的,她就負責像少女一樣的過日子,享受生活就好了。當時把我們羨慕的都不行了,說丁克不丁克的另說,要是能找到這麼好的一個老公,那可真是太幸福了!”
“她有沒有說過她丈夫是幹什麼的?”湯力聽完小護士的話,開口問。
小護士回憶了一下,最後搖搖頭:“她沒說過,好像一次都沒說過,至少我是不知道,不過私下裡聽人說過,好像她老公挺神秘的,估計挺有本事的,家裡頭的條件什麼的都挺好,因爲祝姐穿的用的,什麼都挺體面的,從來沒有過便宜貨,保養的也挺好的,化妝品什麼的牌子也挺好,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