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是一定要治了,不治不行。外面已經有風聲在傳努達海的病。早上他們都出去的時候,溫布哈的妻子玉蟬還特地來探望過。
要是努達海的病真的這麼嚴重,嚴重到不能服職,一直就這麼下去的話,對她的男人是再好不過的,溫布哈是努達海的副將,努達海不行了,把他擡一擡吧,由副轉正很有希望。
在奉旨往返荊州的三個月裡,是由嶽樂代理職權。如今回朝,努達海的傷也該好了,倘若還是一直養着,難保有人不會對此對歪心。
幸好他們都出去了,纔沒有走露什麼。不過,幸運不能回回都有,倘若努達海老是這樣,不但職位難保,很可能還會招來朝中上下的非議和恥笑。
所以不管真心希望也好,是爲了大局也好,都必須馬上將努達海救起來。
這個……誰來再把他摔一次,把四年前的靈魂換回來?換回來他就不會再這麼二百五,總有被害妄想症。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其實真想要把新月再勾到手不是很難的,只是方法不正確,結果就很愁人。
雖然是假性重生,不過擁有多於別人的記憶,大有未卜先知的優勢,何不到新月面前去賣弄神秘,小女孩沒見過世面,很好騙。搞不好會以爲什麼前世宿緣之類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就此傾心也說不定。
還是不夠冷靜惹的禍呀!天天就想着如何表白自己,如何展示“偉大”的愛,錯都是別人的,自己完全正確,沒有認同還着急。不被當成瘋子纔怪。
要給瘋子治病必須採取非常手段。
見風使舵的努達海有預感要受苦了,馬上就改變了態度。他對阿山說,雁姬這是要趁機整我,你快去把老太太請來!
這種理論老太太是不會理會的,因爲根本沒法子理解。她只會和雁姬以及下人們一起,守住圍觀。
不知道是不是雁姬在藉此報復。總之出現在面前的東西沒一樣是跟治病有關的。治病的這位郎中姓周,周郎中說,由於之前努達海用過藥,要先考察一下身體恢復到何種程度,這是必須的。
工具包括,搓衣板,鋼針,手鉗,彈弓,拔火罐,辣椒水,等等等等,不一而足。郎中解釋說,這是爲了檢驗骨頭的硬度和皮膚的彈性,以及同時具備跳大神驅邪的效果。
看來這位郎中很多才多藝,而且應該是和努達海有仇,否則不能這麼假公濟私。但是由於他是專門給王公大臣看病的,口碑很好,以另類療法著稱。所以很有可信度。所以非要這麼幹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麼幹老太太能同意嗎?治病嘛,再怎麼心痛也要捨得。
但凡瘋子都不會承認自己有病。所以這些招數是爲了教努達海承認自己有病的,一旦承認就有救了,死活不承認那就沒有希望了。
所謂屈打成招,就是這樣。
周郎中趁機將努達海徹底錘鍊了一遍,由頭至腳。
腦袋在拔火罐,指上扎着銀針,手臂用彈弓抽打,後背用篩子時不時地捶。
老太太看得熱淚漣漣,好想喊住手。
不行,努達海還在喊“我沒有病,我沒有病,我沒有病!月牙兒,我的月牙兒!”
最後拿鵝毛撓腳底,努達海才終於肯承認自己有病,還有,不再提新月。
再過了一會兒,被欺壓到涕淚橫流的人兒爆發了,開始驅趕,只剩下雁姬。
被驅趕的人們不可以偷聽,這種機密,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纔好玩兒。
努達海親口向雁姬承認。他說,意圖“謀害”新月格格教她發病,並且嫁媧的行爲是我乾的,看在沒有成功的份兒上,原諒我吧,我是一時糊塗,欠考慮啦,但是你也不能把我當成瘋子來整,這太沒有人性了,怎麼說我們還是二十載的夫妻,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不能把我逼上絕路,你要替兒女們想想,替老太太想想啊。
雁姬冷笑,你也配知道這些,你以爲新月是什麼人?那是格格,你把她整出毛病來你以爲就萬事大吉了?你以爲我就一定會去頂替責任了?我憑什麼?努達海,明人不說暗話。你記得的事,我也記得,可我不會像你這麼蠢。你現在這個樣子,你以爲她還會愛上你?她會把你當成瘋子,當成神經病!如果你還有一點自尊,就請你顧全自己的臉面,不再要幹這種神經的事,否則,我絕不會對你們客氣!
努達海苦笑着迴應。我知道,雁姬,你恨我,無非是因爲我愛上了她。是我蠢,我不應該在她還沒有了解我之前就對她說愛,我忘了她已經不記得我,謝謝你,雁姬,我找到辦法了。我不會放棄的,因爲我不可能放棄她!她是我這輩子的刻骨銘心。雁姬,你明明親眼看到,爲什麼不相信,不成全呢?你也是愛我的,深深地愛着我,既然這些風風雨雨我們都挺過來了,爲什麼你就不能成全我的心呢?你要知道,得不到心中所愛,那是真的要瘋掉的呀!要是你不答應,不如就真的讓我瘋掉算了!反正沒有她,我的心死了,活着也沒有意義,死了也沒有價值,就這樣讓我生不如死吧,就這樣當一具行屍走肉吧!
跟NC說話真的很費勁,鑑於努達海還有存在的價值,勢必要說服他“正常”起來。溫布哈的妻子玉蟬一探未成,肯定還要再來,不能總教努達海避而不見。
消息遲早都會捅到太后那裡,只能想辦法讓局面不那麼糟。這都需要努達海本人的合作,他當然可以被罷免,但絕不能是因爲瘋癲的原因。否則別人都會受牽連,享有欺君之罪。
新月才住進來不到一個月,居然是住在瘋子的家裡,這……
努達海漸漸地想到這一層,頓時雙眼大放異彩。這麼重要的籌碼怎麼能想不到呢?他鬼鬼祟祟地想,哎呀呀,原來我一直都是佔主導權的呀,我怎麼不知道呢?
於是他再對雁姬說,別的先不提,我知道雁姬你是很善良的,現在不管怎麼說她是無辜的,處在不幸裡,身上有病,時不時地現形會把人嚇死,她自己還不知道。這件事太重大了,結果你竟然派人把解藥給倒了!你嫉妒我不怪你,你恨我怪我,我都不介意,只是現在總得想辦法解救她吧?這不光是爲了她,也是爲了我們一家老小得享平安吧?
哦,這個理由好站得住腳,原來努達海你是爲了一家老小得享平安纔去偷塞雅那份解藥的啊?你剛纔還承認是在陷害,這麼快就洗白了?
雁姬沒有說話,面對這麼NC的,還是省點力氣比較好。
努達海自認有理地繼續說。雁姬啊,你我夫妻一場,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現在我有了新的辦法,我相信一定能治得好她,只要你讓我和她見上一面,說幾句話。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說我愛她,這個要講求緣份,我會有耐心,但我一定不會放棄。要不然,哪怕你繼續用剛纔的那些對付我,哪怕要驚動太后,驚動皇帝,我也要賴在家裡當病人,你看着辦吧!
這樣囂張無恥的,還是打擊一下比較好。
可憐他說了一堆,雁姬一句就夠了。她輕輕的揚眉,笑着說,那好吧,你就盡情地當病人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月牙兒。謝謝你,你也提醒了我,我也想到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