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節

“噓···”一聲長長的呼吸,嶽震悠然醒來舉目四望。

雪白的屋頂,雪白的牆壁,濃烈刺鼻的草藥氣息。若不是油燈昏搖曳,嶽震甚至懷疑是回到了前世裡的醫院。見他醒來,牀塌四周頓時擠過來許多熟悉面孔,身上的疼痛也讓他的思維連續起來,讓他記起來生死交錯的戰鬥。

垂下眼簾,看着自己包得像糉子一樣的上身,嶽震咧嘴笑道:“呵呵···有這麼嚴重嗎?哪位能告訴我這是何處?”

說着話,他阻止了要扶自己的巴雅特,咬牙用雙臂撐起了身體。

“呵呵···”迦藍葉忍不住搖頭嘖嘖稱奇。“這位小兄弟你真是鐵打的不成?受了如此重傷還能自己爬起來,了不起,了不起啊。”嶽震聽師兄稱呼自己‘小兄弟’,這纔想起來兩人的約定,迦藍葉曾說過不想暴露他們之間的關係。一時間還不知該怎樣和師兄虛與委蛇,嶽震只好笑笑。

站在牀尾的沐蘭朵柔聲:“這裡就是布哈峻的清真寺,昨晚你曾來過。”

震點頭中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看着美麗的回紇首領追問說:“後來怎麼樣了?次丹堆古死了以後那些犛牛兵怎樣了?”

“哈哈!”站在姐姐身旁的沐蘭楓搶着笑語道:“哈哈···小羊倌你是沒有看到,簡直是笑死人了,駝子死了,他手下的那些大小嘍羅們頓時誰也不服誰,爲了選一個頭領出來險些打起來。要不是大國師心腸好,分開了他們,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嶽震轉睛看向身側的迦藍葉,淡然而笑的師兄眼睛裡閃着一絲光芒,也隱藏着些許憂慮,他頓時就明白了。

次丹堆古手下還有能人啊,短時間裡就想出了這麼一招‘苦肉計’,既讓人對犛牛兵心生同情,放鬆了警惕,還乘機化整爲零安然離去。

“不過經此一創,吐蕃犛牛騎隊元氣大傷,再也難成氣候了。”迦藍葉和嶽震對視着,輕描淡寫的補充說:“這些人原本就來自各個部落、族羣,完全是靠次丹堆古把他們捏合成羣的。如今頭領作古,他們短時期內肯定是不敢再來找雪風的麻煩了。”

暫時沒有這個隱憂,嶽震也就放下心來,他自覺自己是個過客,擊殺次丹堆古也純屬無奈之舉,自己對沐蘭朵,對雪風也算是有一個完滿的交代了。

看到嶽震生龍活虎的醒來,沐蘭朵倍感輕鬆,出去招呼手下端來吃食。原來大家也都心繫嶽震的傷勢,到現在還沒吃飯呢。

沐蘭朵心細準備的都是素食,迦藍葉和法刀僧也不客氣的與衆人圍坐在一起。

或許是大家都已經飢腸轆轆,飯桌上各吃各的很安靜。倒是嶽震邊吃邊打量着對面的法刀僧,因爲戰場上這位僧人如假包換的左手斷流刀,已經讓他的身份呼之欲出,嶽震只是想找機會問個清楚。

法刀僧人卻對嶽震探詢的目光視而不見,一心埋頭吃飯,不給他搭訕的機會。

飯後,嶽震暗自思索:如今強敵已去,雪風衆人用不着跋山涉水的返回西遼,自己也該早早動身去阿柴諸部,布赤妹妹還不知道在哪裡受苦呢?

未等他啓齒說出告辭之意,沐蘭朵卻對這兩位僧人和巴雅特鞠躬道:“三位都是沐蘭朵和雪風的大恩人,我們將永世銘記於心。只是現在,我們雪風與小羊倌兄弟有些私事,懇請三位暫避一會,稍後我們再圍坐言歡如何?”

嶽震一臉茫然的陪同三個人站起來,大國師卻好像若有所悟的含笑擺手說:“無妨,沐當家的請便。呵呵,大草原上風雲際會,風雲人物亦當換一換嘍。”

三人相繼出去,沐蘭楓也跟在了後面。不大一會他就帶着幾個回紇漢子魚貫而入,這幾個人嶽震都很眼熟,好像是衝鋒時最前面的幾位。

一行人神情肅穆的來到嶽震身前,沐蘭朵也和他們站到一起面對着他。

“小羊倌你坐下。”

不明所以,嶽震只好硬着頭皮坐下,擡眼望去面前已是‘呼啦啦’跪倒一片,嚇得他趕緊又蹦了起來。

“沐大嫂!諸位這是何意?!”

“你先坐下。”沐蘭朵仰起臉,神態堅定的看着嶽震說:“我沐家姐弟,還有雪風倖存的各隊頭目都跪在這裡,請兄弟你聽我們把話講完。兄弟你放心,沐蘭朵和雪風上下絕沒有絲毫勉強你的意思。”

心裡‘咯噔’了一下,嶽震不覺皺起眉頭,迦藍葉剛剛的那句話,莫非是···腦筋急轉中,嶽震依然直挺挺的站在那裡,微微沉吟一下道:“沐大嫂和諸位大哥若是將我小羊倌看作朋友和兄弟,就請站起來講話。假如各位執意要跪,就是不把我當作朋友兄弟,那就不要怪我拂袖而去,從此後咱們各不相干!”

“這!···”跪着的一羣人立刻面面相覷,都沒了主意,所有人的目光自然就落到沐蘭朵的身上。

沐蘭朵也沒有想到小羊倌這樣堅決,自己這些人如果堅持跪着,勢必就要鬧僵。以小羊倌的行事風格來看,九成九他會拔腿走人的。

“好!不跪就不跪,但是話必須說清楚。”銀牙一咬,沐蘭朵幹練的作風顯露無遺,她第一個站起身來。看到沐蘭楓和那些回紇漢子也都紛紛起身,嶽震輕鬆的笑了起來,心中卻又閃過一絲失望,這些回紇戰友堅持一下,自己假意生氣就此分道揚鑣,對兩方面來說,不失爲是最好最乾脆的結果。

“這樣多好,來來,大嫂和諸位大哥請坐。咱們並肩作戰的戰友袍澤之情,兄弟我永生難忘,咱們之間還有什麼話不好說呢。來,大家坐。”

嶽震率先坐下,笑嘻嘻的看着漢子們靠過來依次坐下,誰也沒防備沐蘭朵又猛然跪下,對着嶽震雙手平鋪,額頭狠狠的磕到了地上。

“大嫂,你···”嶽震頓時眼,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心情壞到了極點。可是,他不能對這位歷經磨難的女子發火,更不可能像剛纔說的那樣走人。一時間他倍感尷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小兄弟,嫂子向你保證,只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從今往後,嫂子只把尊敬和感激放在心裡。”幸好沐蘭朵沒有停頓很久,說話間就乾脆利索的站起身來。

坐到嶽震身旁,沐蘭朵輕輕的垂下頭,不知想到了什麼,久久的沒有再擡起頭。

“就是前幾天,也就在這座聖寺裡。”回紇女子垂頭低語,一綹秀髮落下來,在油燈下輕輕的擺動着,此刻的她恍惚間又回到那些憔悴無助的日子。

“那時候我的丈夫,雪風的頭領納速虎,在戰鬥中歸真,雪風也已經窮途末路,我們避在這裡。我當衆在神面前立下誓言,不管是誰,只要能殺了次丹堆古那個賊人,我沐蘭朵就將一生一世追隨那個替我們洗刷恥辱的英雄,爲奴爲婢。”

沐蘭朵的聲音很低,到了嶽震的耳中卻與驚雷無異。他知道這下麻煩了,而且是麻煩大了!她當衆在神靈面前立下的誓言,就是最莊嚴最隆重的約定。以嶽震對這個民族的瞭解,除非她死去,否則沒有什麼能夠阻擋她去履行這個無可更改的承諾。

六神無主的嶽震一頭亂麻,他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沐蘭朵。慌亂中她的聲音再次響起,而心慌意亂的嶽震卻無法專注的去傾聽。

“我的虔誠感動了神,神靈把你派來,讓你帶着我們走出苦難,讓你在我們的面前手刃仇敵。偉大的神靈給了我們想要的一切,我,虔誠的信徒,當然就要用一生的時間來完成這個誓言。從這一刻起,沐蘭朵就是你不離不棄的奴僕,我懇求你,我的主人,不要拋棄你的奴婢,如果是那樣,沐蘭朵只有把生命獻給神靈。”

在座所有的回紇人一律緊閉雙眼,手扶心口唸念有詞。他們的心裡很驕傲,因爲他們見證了一個聖潔的儀式,見證了一段凡人與神靈的交流。

嶽震默然無語,他很明白,有的事情一旦和信仰與誓言牽連,那也就代表着無可更改,不是人力所能夠挽回的。他也和那些回紇漢子一樣閉上了眼睛,但是腦子想的是如何變通這個有些荒謬的結局.手機訪問..。

事發突然,任他想破了腦袋,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找到答案。

“不過沐蘭朵還有一個請求···”

“還有!”嶽震下的一激靈,慌張的睜開了眼睛。

“咯咯,就是請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沐蘭朵不能做一個不知道主人名字的奴僕。”話語間沐蘭朵擡起頭來,笑顏如花卻已是淚流滿面。

“我,我的漢族名字叫嶽震。”不敢和淚眼婆娑的沐蘭朵對視,嶽震慌亂的躲閃着。

沐蘭朵取出手帕拭去淚痕,輕輕的點點頭,暗自在心裡默唸:嶽震,嶽震。這裡與江南遠隔千山萬水,如火如荼的宋金之戰,更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所以說這個名字並沒有讓沐蘭朵很震動,對她而言,這只是一個名字,一個需要用一生去侍奉的名字。

包括沐蘭楓在內的回紇漢子們也完成了禱告,大家的視線不可避免看過來,嶽震也盼着這一切趕緊結束,好讓自己靜一靜。

“好了,我個人的事情已經解決,剩下來就是···”

沐蘭朵的話說到一半,嶽震就轟然癱倒在桌子上,抱拳拱手四處作揖討饒。“大嫂,諸位大哥,求求你們啦,饒了小弟吧。”

衆人強忍笑意看着少年,眼神中滿是善意的驚奇,他們有些不太相信早上還氣吞山河的少年,這會卻像一個孩子般捂着腦袋耍賴告饒。這讓所有的回紇人心裡暖暖的,也更讓他們相信這個選擇沒錯。

“還有什麼好說的!”沐蘭楓搶着說道:“小羊倌替我們雪風報了血海深仇,從今往後他就是我們雪風的領袖,這個大家誰也不會反對!是不是?”

“對!”

“沒什麼好商量的!我們同意!”

······雪風的各隊頭領紛紛表態,嶽震聽到耳朵裡,不禁靈光一閃也有了計較。

“好,既然如此,諸位大哥聽我說兩句好不好?”嶽震擡起頭來坐直了身體,環視衆人道:“雪風連遭重創亟待解決的問題很多,首領這個擔子小弟可以暫且接了。不過有言在先,小弟是大宋人,在大宋還有父母親人,等到雪風東山再起重振雄風,小弟便要告辭回鄉。倘若這個條件你們不能答應···”

他沒有再往下講,只是聳聳肩頭攤開雙手,意思不言而喻。

沐蘭朵觀察入微,雖然接觸短暫,但是她還是對嶽震有了大致的瞭解。看到形式已經演變到這般,她明白不能逼他太緊。

“好吧,主人你這樣說···”

“停停停。”嶽震急忙揮斷了沐蘭朵的話,看着這位異族大嫂表情漸轉嚴肅。

“大家親眼目睹了今天的戰鬥,自然明白格殺次丹堆古並不是我的本意。如果不是他執意取我的命,我一定會把報仇的事情留給你們自己完成。”

“小弟對大嫂你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請求你,以後千萬不要再說什麼主人、奴僕之類的話了。嫂子你有你的信仰,但是也請你替小弟想一想,小弟的信仰是天下衆生皆平等,沒辦法認同主人與奴僕這樣的說辭。就讓我們還做戰友不好嗎,這樣的友誼會讓小弟更自然,更容易和大家相處下去。”

“好!”沐蘭朵出奇的乾脆。“但是我也說過,尊敬和感激是放在心裡的。即便你是我的主人,你也不能讓我的心,不去這麼想。好,我答應,以後我就叫你震兄弟,至於你怎稱呼我隨便你。”

嶽震無可奈何的看着這個執着的女人,也只能苦笑着答道:“怎麼能夠隨便呢,你永遠是我最敬重的大嫂。”

“好!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就讓我最後一次發佈首領的命令。”沐蘭朵精神一振,揚聲到:“蘭楓,去請大國師進來,我們要把這個消息先告知國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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