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找出神秘人的身份,她在腦子裡想象出藍玉如的相貌,那女人身材高挑,與神秘人身高很相符,也最有可能在醫院裡搞破壞,因此當她的樣子浮現於腦海的時候,她就把收集到的流程和藍玉如形象粘貼在一起,場景逐漸清晰起來。
在意識中,她彷彿置身於暗處,窺探着周圍的動靜,走廊裡一片沉寂,只有門板後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知道那是白毛小怪物在屋裡翻東西,窗外開始颳風,又是一個晚上,所有古怪故事發生的時間,都在夜裡,因爲人少。
風在迴廊外盤旋,嗚嗚作響,吹得走廊窗戶來回晃動,敲打窗櫺,梆梆響,夜深人靜的時候,這聲音每響一次,都讓人渾身爲之一顫。
沒過多久,她聽到窗戶被什麼東西抓住,回頭去看,只見窗櫺顫動,一個人影站在外面,此人正是藍玉如,憑藉着出衆的輕功,來去都走窗戶,這回兒又潛入醫院,跳到走廊裡,看四周無人,遂吹起口哨。
口哨聲響起,又聽見走廊由遠及近一陣急促腳步聲響起,聲音很硬,好像骨頭砸在地面上,白毛怪物聽見哨聲後,從藏身之處一路跑出來,到她近前,像孩子見着母親一樣,伸出兩隻胳膊,高高舉在半空中,要她抱。
藍玉如把怪物抱起來,摟在懷裡,從遠處看去,真像一對母子,怪物依偎在她肩膀上,自己的毛髮和她的頭髮摩挲在一起,配合着夜半幽暗走廊爲背景,構成奇怪的畫面。
怪物被她抱在懷裡,半晌從嘴裡發出呼呼的聲音,張開粉嫩的小嘴,露出裡面尖利牙齒,月色下閃閃白光,嘴脣翕動,牙齒碰撞,嘎吱嘎吱響個不停,聲音沙啞而堅硬,聞之令人毛骨悚然。
它不會說話,也不會哭,只會張嘴磨牙,晃動着頭顱,小嘴在空中到處嗅探,要是嬰兒做出這種動作,媽媽一定知道孩子餓了,此時藍玉如似乎也看出怪物的心思,臉上顯出聖母般的慈祥。
陳菲菲一直躲在陰暗處,心想你又沒生孩子,肯定沒奶水,能有啥辦法?再說看那怪物一口尖牙,誰敢給它餵奶?
事實證明,她的想法過於狹隘,經歷了這麼多怪異故事後,她依然沒理解邪思之髓,藍玉如縱然沒奶水,可怪物也不喝奶,只見她伸出食指,試探着放在怪物嘴邊,看它搖頭晃腦一口叼住,然後用力咬下去,縱然距離很遠,陳菲菲也聽到牙齒和骨頭摩擦發出的沙沙聲,那聲音真讓人渾身不自在,怪物咬破手指,悠然吸起血來。
怪物嘬血就如同嬰孩嘬奶一樣,而且它不光喝血,還要吃肉,就順着女人的手背逐條撕開皮肉,很快藍玉如手上血肉模糊,都能看到骨頭上的劃痕,怪物吃喝一會兒後,身上的毛皮漸變的紅潤,但藍玉如的臉色更加蒼白,怪物吃飽喝足後,從她身上跳下來,又沿着走廊跑到別的房間裡,過一會兒,從裡面拖出幾個白紙袋子,裡面裝的全是藥品,藍玉如伸手接好,再看她的手,已經恢復了平日模樣,她被注射過藥水,自然不怕受傷,只是怪物挨個房間潛入進去,偷來藥片交到她手裡,恐怕就是爲了找到恢復正常的藥物,這是陳菲菲的猜想。
目的可以明確,可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又如何能明白她的意思?通過短暫觀察,陳菲菲覺得這怪物不像是她從運河裡釣上來的死嬰,倒像是藍玉如身上的一部分,就和自己的零號映射一樣,兩者很有默契。
看怪物在屋裡躲了片刻後,突然跑出來,好像發瘋一般用小手在身上抓撓不止,藍玉如很驚訝,但似乎明白它想幹什麼,就不做聲跟在其身後,怪物手腳並用,猴子一樣在樓道里飛速奔跑,一直沿着樓梯上到四樓,在廁所跟前停住了腳步,這間廁所就是山崎玉用溫度探測器找到那張腐爛表皮的地方,怪物進到廁所裡,藍玉如也閃身而入,白毛怪似乎很狂躁,不停地抓撓自己的身體,這些情景並不是她憑空想象出來的,而是根據空氣中漂浮的氣味分子,重新構建出的真實情況。
當廁所重新平靜下來後,她發現怪物身上的肉皮已經脫落下來,只剩下纖細的骨架,藍玉如抱着骨頭,神色怪異,那張帶毛的皮肉掉在地上,還冒着熱氣,裡面滲出血來,陳菲菲見狀心裡一驚,難道怪物就是一張皮裹住骨頭所形成的?這到底什麼情況?
轉念想到藍玉如所具有的能力,細胞分裂,如果真是如場景中顯示的那樣,怪物的皮肉肯定是藍玉如身上一部分,如果她割下自己的皮肉裹住尖牙骷髏,其組織分裂,就能把骨架完全蓋住,事實果真如此嗎?
她覺得哪裡不對,首先怪物的毛色是純白的,而藍玉如身上沒有一處部位有如此顏色的毛髮,不管是頭髮還是別處,像她這個年紀的女人,除了皮膚,都應該是烏黑的顏色,況且怪物的皮肉味道和藍玉如絕無相同,在它脫去皮肉之前,這種內在的味道還不爲人所知,因爲白板的氣味也是陌生的,但那只是表面的味道,一旦見血或者露出皮下的血肉,那時散發出的氣味,纔是人體本來的味道,就像剛纔怪物吸允藍玉如的手指,或者它揭開自身皮肉,這時空氣中瀰漫的,是表示其特有體味的分子,絕不會錯。
正因如此,怪物的真實氣味和藍玉如的血味對不上,這就和血型一樣,如果怪物的皮肉是源自藍玉如的身體組織的話,兩者之間的味道不會出現如此大的偏差,大到足以讓她斷定這絕不是一個人。
閉着眼睛,陳菲菲嘆了口氣,藍玉如的可能性被排除,其實她的嫌疑最大,而且陳菲菲希望幕後黑手就是她,可最終不遂人願,接下來最可能成爲白板的人,就是李山了。
和剛纔一樣,要再現其場景,只要用李山的形象替換藍玉如就行,就像是一個數學公式,其中的未知數用“X”來表示,爲了試驗各種可能性,需要把不同的數值代入到公式裡去,以此來驗證輸出結果。
場景依然幽暗,還是夜晚的背景,怪物在無人的房間裡穿梭不止,走廊裡響起沉重的腳步聲,一個身材瘦削的男人慢慢出現在她的視野裡,正是李山,白天的時候,渡邊總和他在一起,一到晚上,他才能爲所欲爲,這會兒偷偷跑到北崗醫院裡,和怪物站在一塊兒。
怪物重複着同樣的動作,李山卻沒像藍玉如一樣,用血餵養白毛怪,而是比劃着神秘的手勢,怪物似乎能看懂他的動作,作爲開天眼的人,她也不知其到底是真是假,但從他說到追金童子來看,他很想得到它,但陳菲菲覺得很好奇,一個精神病患者,被山崎玉治了大半年,一直沒有好轉,可時間推移,這個精神病竟然奇蹟般康復了,而且還有了常人不具備的能力,這能力是怎麼獲得的?他說是張秋芳在背後支持,自己也知道這女人真的神秘,即便是死了,也能控制別人的思維,她很想找到張秋芳並殺死她,可從進城一直到現在,幾次和她近在咫尺,卻最終失之交臂。
在沒見到藍玉如之前,她一直以爲,這個白毛怪物就是那女人從運河裡釣出的死嬰,可剛纔剛看清楚,怪物的骨架就是標本室的尖牙骷髏,她還不知道死嬰到底去了哪裡,認爲那就是李山一直很想尋覓的追金童子,那這個怪物就是他用來找人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