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泰前腳從狀元府離開,頓珠後腳便到了家,這一趟進宮一無所獲,對令妃示好也完全被忽視,更不要說打探關於香妃的消息。
頓珠臉上滿是疲憊,神情也不像往日那般平易近人,她冷着臉走進府中,直接進了自己房間。
楚連衡知道她回來了,雖然有些納悶這女人今天竟然沒來煩自己,但更多的卻是歡呼雀躍,和爾泰他們攤了牌,往後的事便輕鬆了不少。
今天難得兩個人都在家,廚房準備了一桌子美味佳餚,然而楚連衡和頓珠這對夫妻卻各有心思。
楚連衡遵循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長指拈着筷子夾菜吃飯,神色帶着輕鬆,半點餘光都沒分給頓珠,而頓珠心中仍在牽掛含香,她不知道兩個人已經到了什麼地步,她只知道拼了命也要保住現在的一切。
“老爺,廚房做的菜不知還合您的口味?或者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去吩咐人準備。”頓珠知道面前的男人是她的依靠,就算他再嫌棄,自己也得留住他的心。
楚連衡擡眸看她一眼,眼神平靜無波,卻彷彿帶着電流讓頓珠瞬間紅了臉。
“尚可。”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讓頓珠內心起了波瀾,她以爲楚連衡今日沒有對自己出言諷刺,難不成是回心轉意了,想到這她雀躍的不行,然而她卻不知道,楚連衡的好脾氣全部來自於蒙丹和含香的分別。
“夫君,過幾天,妾想請婆母過來小住,成婚這麼久了,妾也想盡盡孝心。”頓珠斟酌着開了口,把婆婆請過來,看他如何跟自己分房睡。
“隨你。”
楚連衡依舊面無表情,內心卻在冷笑,看你能玩什麼花樣。
轉眼間入了夜,寶月樓早早就落了鎖,這幾天皇上彷彿很忙,所以沒有過來探望,含香也鬆了口氣,自從宮外回來,她覺得自己像一隻徹底被折斷翅膀的小鳥,要在這金碧輝煌的囚籠中度過殘生了。
含香百無聊賴地坐在桌邊,她竭盡全力控制自己不去想蒙丹,其實自從將話說清楚以後,她彷彿真的冷了心腸,對蒙丹的感覺也不如開始那麼強烈了。
“看樣子,我的確是個壞女人……”
含香呢喃出聲,洗淨脂粉的臉上素白精緻,在燭火的映襯下愈發晶瑩剔透,她自嘲地笑笑,就這樣在愧疚和決絕的兩端來回拉扯,不能自拔。
“咻”地一聲,房間內燈火全滅,漆黑一片,含香嚇得站起身想離開,慌亂間踢到桌角,腳上傳來劇痛,她眉頭一皺跌倒在地,想走卻是不能了。
“怎麼,這麼久了,還沒習慣我來找你?”楚連衡今天心情很好,他大踏步走進房間,一眼就看見了摔倒在地的含香。
“你…你跟鬼一樣,我怎麼知道?”含香解決了蒙丹的事,感覺自己沒有什麼把柄在他手上,說話都大膽了許多。
楚連衡一把將她抱起,發出陣陣笑意:“不錯,還敢跟我頂嘴了。”
含香在黑暗中撇撇嘴,沒有答話,楚連衡將她放在牀上,將牀邊矮几上的燈點燃,準備脫掉她的襪子查看傷勢,卻被含香躲開。
含香別過臉不敢看他,“你快把燈熄了吧,被別人發現了怎麼辦?我自己上藥就行,你快走吧。”
楚連衡一把將她的腳拉住,“怎麼,利用我帶你出宮,現在就翻臉不認人了?”邊說着話邊將她的鞋襪解開,白皙圓潤的腳趾泛着青紫色,看起來嚇人極了。
含香內心又升起對他的恐懼,不敢再拒絕他,看他看到自己的腳,又覺得難爲情,臉上冒出細汗,臉色也紅潤了不少。
“藥在哪裡?”
楚連衡擡頭看着含香,俊朗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神更加專注,含香不敢直視他,咬咬脣從枕邊摸出個罐子,遞給他。
楚連衡長指將藥膏擦在手心,用手不斷按揉含香受傷的腳趾,痛的含香冷汗直流,卻又不敢發出聲音。
疼得實在受不了,含香出聲求饒:“輕,輕點。”
楚連衡恍若未聞,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用力才能把瘀血揉開,否則明天有你好果子吃。”
過了一會楚連衡才停手,含香已是大汗淋漓,她試着動動腳趾,果真疼痛減輕了許多。
楚連衡背靠牀邊,入神地看着含香,這麼嬌小柔弱的一個女人,孤零零一個在異國他鄉生活,到底不能小瞧。
“謝,謝謝你。”含香支支吾吾地開口道謝,楚連衡覺得好奇,“怎麼,我差點殺了你的心上人,你不恨我嗎?”
含香愣住,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恨,我怎麼能不恨你呢?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整夜擔驚受怕睡不着,蒙丹不會受傷,我恨你,可是……”
楚連衡看着含香泫然欲泣的模樣,心口一緊:“可是什麼?”
“可是,在御花園,是你爲我解圍,也是你幫我出宮,我們算是兩清了嗎?你……你可不可以放過我……”含香大大的眼睛閃爍着淚花,她看着楚連衡,臉上寫滿了祈求。
楚連衡陷入了沉思,這是含香第一次對自己說出心事,看來,自己把她嚇到了。
“你放心,只要你乖乖聽話,沒有人能發現我們的事,你不會有任何危險。”
含香瞬間絕望:“你不肯放過我,爲什麼?”
楚連衡將她拉進懷裡,長指掐着她的下巴,“不是我不肯放過你,是你不肯放過我。”
楚連衡說完便離開了,留下含香一個人愣怔,我不肯放過他,我何時不肯放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