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呢?
已經過了好幾年,蕭閒卻還會時時的想起那個人。
再也沒有過他的消息了。
按說,那個人,不算他的什麼人。
朋友也算不上。但是……就是忘不了他。
那個叫終於花開的人,說,花再也不會開了。
從那以後,他也再沒有出現過。
墓園裡十分安靜,晨霧剛剛散去,陽光穿透樹的枝葉,灑在人的臉上身上,象是割碎的,滿地滿眼都是的金色碎片,令人有些目眩神迷。
蕭閒把手裡白色的一束花,放在了一塊墓碑的前面。
他靜靜的站了一會兒。每週他都會來,然後在這裡待一會兒。
這裡很安靜,不象一般的人,覺得墓地不是一個讓人舒服的地方。蕭閒卻很喜歡這裡,這裡的空氣聞起來都與別處不同。他心裡在想什麼,感覺都不必說出來,躺在這裡的寧寧也可以聽到。
寧寧過世兩年了。
她從小就有很嚴重的身體缺陷,即使是現代醫學昌明,沒有什麼症算是真正的絕症,但是寧寧的身體,還是……
她只活了十七個年頭,但是每一天她都非常的認真。
連在遊戲裡也是這樣,她的身體比一般人弱的多,但是情緒卻比一般人更強烈。她說,現實裡沒有什麼機會體味愛恨酸甜的人生了,只能在遊戲裡面過一過癮。
後來蕭閒告訴他,他把終於花開殺死了,但是這個人從此再也沒有見到,寧寧當時說什麼來着?
想不起來了……
後來寧寧的身體已經太差,連遊戲也沒有辦法再上。
寧寧葬禮的時候,蕭閒也送了一束花過來。
這個小表妹,從小就和他一起長大的,和他的親妹妹一樣。
她喜歡顏色鮮豔的花,雖然這花不太適合放在墓園寄託哀思,但是蕭閒覺得寧寧應該會喜歡,所以帶的是大紅的火麗花。花很新鮮,上面還帶着露珠,當得起嬌豔欲滴四個字。
不知道爲什麼一直忘不了那個人說的話。
一朵花已經謝了,不會再開。
是的,明年再開的花已經不是這一朵。
就如同有的人,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終於花開他,當時爲什麼這樣說呢?
他也遇到了,令人無法釋懷的,不能放下的遺憾嗎?
一直記着他,記着他說的話。
蕭閒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忘記。
可是在茫茫的星海里,那個人,他在何處生活着呢?
遊戲中分數個區域,差不多同一星球的人,會在一個區域內遊戲,但是也是會有人跨星域玩遊戲的。那個人……
無從尋找。
蕭閒在那兒站了一會兒,轉身要離開的時候,有個人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那個人個頭比他稍矮一些,身材略瘦,穿着一件寬鬆的套頭罩衫,極休閒的米色長褲。他的頭髮看起來很久沒修的樣子,凌亂的披在肩膀上。若是換一個人留這樣的髮型,免不了總有些頹廢感。但是他這樣看起來只讓人覺得非常……
非常什麼呢?
蕭閒說不上來。
那個人抱着一大束花,花很小很細碎,綠葉密密的蓬蓬的,花就如碎裂的星子的點綴在那濃綠的顏色上面,花很香,粉茸茸的白色。
擦肩而過的時候,有陣風揚起他鬢邊的頭髮,蕭閒看到他有很俊秀的側面。
雖然現在的人,普遍都會優化一下相貌,但是這個人,蕭閒可以肯定他不是優化過的。
很自然的,未加雕琢的完美,還有那種清雅的,就象這風一樣柔和卻又捉摸不定的氣質。
那個人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停下來,站了一會兒,把懷裡的花放在了墓上。
他站在那裡,微微仰起頭。
風吹着他的頭髮和衣服都在動,好象他整個人都要被風吹走一樣。
蕭閒知道自己不禮貌,但是沒有辦法,視線就是收不回來。
那個人站了一會兒,緩緩的擡手在眼睛那裡抹了一下,輕作很輕,然後轉身走過來。
蕭閒轉過頭繼續看着擺在自己腳前面的紅色火麗花,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這個動作實在太明顯太……欲蓋彌彰了。
那個人腳步停了下來,就在身後。
蕭閒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
“喂,你……”
蕭閒回過頭來,那個正看着他,近看他的皮膚在陽光底下似乎會發光一樣。
“我,我沒……”蕭閒話有些說的不夠順溜了。
“我們不認識吧?”那個人說。
蕭閒覺得舌頭不聽使喚,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話就冒了出來:“你……認不認識一個叫終於花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