鬍子仔細觀察了一下屋裡的環境,很普通中庸的一個家,裝修和傢俱都顯得土氣,但多少還是個溫馨的家。季勇引鬍子進了客廳,又要忙活着去倒水,被鬍子制止了,“不用忙了,你看看這個,是不是你妻子楊麗麗的?”
季勇接過鬍子拿出的東西,那是幾張照片,上面是幾件衣物。他一眼就認出了照片上衣物都是妻子楊麗麗的,他頻點頭道:“是她的,這個包的帶子斷過,她親手縫的,爲了美觀,她還在縫補處弄了個小花作爲裝飾。”
鬍子:“有一個名叫康絲諮詢的公司,報案說一個女員工失蹤了,名字也叫楊麗麗,是你妻子嗎?”
季勇點頭說:“是啊,那是她工作單位,還是她單位的人給我打電話,說她這幾天都沒上班,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報的案。”
鬍子掏出手機撥完號,“大劉,兩個楊麗麗是同一個人……好,掛了。”
季勇:“到底怎麼了?”
鬍子沒理會他,又撥了一號,“鄧隊,死者身份已確定……好,掛了。”
“咚!”鬍子掛電話的同時,聽到了倒地聲。
鄧原回到市局刑偵一隊,椅子還沒捂熱,就被一個電話給叫出來了。
按照路程遠近,鄧原先來到了死者家,沒想到來開門的卻是鬍子,“怎麼是你?”
“昏倒了,”鬍子有些無奈,“一聽我在電話裡說死者,就昏倒了。”
鄧原輕哼了一聲,“這就昏倒了,那要是看到死者的照片,還不得再倒一次!”
鬍子也笑了,“所以,我在考慮到底要不要給他看。”
鄧原來到客廳,看到沙發上躺着一個大老爺們,還沒醒。鬍子藉機把了解到的情況跟鄧原做了一個彙報。
季勇醒來後,發現家裡又多了一個陌生男人,他支持着坐起身,“你是誰?”
“這是我們刑偵一隊的隊長,鄧原。”鬍子主動作了介紹。
季勇像是屁股上紮了針,騰地站起身,“我老婆怎麼死的?她現在在哪裡?”
“你冷靜一下,”鄧原把季勇按回了沙發上,順手從旁邊拉了把椅子,坐到了他的對面,“她的喉嚨被割破,失血過多而死。”
“是誰幹的?”季勇的表情很痛苦。
鄧原:“我們也在調查。”
季勇:“我想要見她。”
“你先回答我們幾個問題,”旁邊的鬍子已經準備做記錄了,“爲什麼是你老婆的單位找到你後,你才報案,而不是你第一時間發現她沒回家就馬上報案?”
季勇覺得自己像是個被審的犯人,“我要見我老婆。”
鄧原:“我覺得你現在不適合見她。”
季勇擡眼看着鄧原,“爲什麼?”
鄧原:“不如,你先回答我們的問題,適合你見的時候會安排的。”
季勇:“我要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已經說過了,死於割喉。”鄧原發現眼前的這個人有些犟,但在這件事上,犟,絕不是件好事。
季勇:“我要知道細節。”
鄧原想了想,其實他早晚都會知道的,“好吧,你可以先看一下現場的照片。但是,請你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意思?做好心理準備!季勇的臉抽搐了一下,“給我。”
鄧原回頭看了眼鬍子,後者已經把照片準備好。“我很認真的跟你說,做好心理準備。”
季勇嫌鄧原有些囉嗦,站起來搶過鬍子手裡的照片,剛看一眼,照片就被他扔在了地上。“啊!”同時,跌坐回了沙發裡,雙手捂住臉痛哭起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鄧原非常有耐心的看着季勇發泄悲痛的情緒,直到對方哭聲漸小,抽泣的時候他才說話,“現在能回答我們的問題了吧?”
季勇邊抽泣邊說:“我每天晚上上夜班,第二天有人來接班了,我才能回家。回到家我沒有看到她,以爲她去上班了,直到又過了一天,她單位來電話說她兩天沒去了,我纔去報了警。”
鄧原:“你晚上幾點上夜班。”
季勇:“八點半左右從家出來。”
“那爲什麼又過了一天,接到你老婆單位的電話後才報的案呢?”鄧原盯着季勇,“你早上下夜班回家沒有看到老婆,這屬正常。但晚上上夜班之前老婆都沒有回來,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我……”季勇說話有些含糊。
雖然季勇低着頭,但鄧原還是看出他有些閃爍其詞,但這並沒有影響到鄧原的判斷。剛剛兩次季勇站起來,用目測就能看出,他身高也就一米七左右,與兇手不符,難道他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有什麼你就直說,要想盡快抓獲兇手,你提供的情況非常重要。”
“唉,”季勇嘆了口氣,“我老婆,她,有時夜不歸宿,我已經習慣了。”
夜不歸宿這個詞值得推敲,鄧原馬上問道:“那她因爲什麼夜不歸宿呢?”
“她,”季勇也就用了不到一秒的時間思考了下,“她說她在外面接了活,所以,有時會夜不歸宿。”
這不到一秒的思考,沒能逃過鄧原的法眼。通過前面案情的分析,和出租車司機的描述,楊麗麗極有可能是個*,“我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工作,讓一個本身有職業的女人再去工作一宿?而且,你說到了有時,我想沒有一個單位願意讓自己花錢僱傭的工人有時出勤。”
季勇沒有馬上回答,他在做思考鬥爭。
鄧原決定推波助瀾,“我剛纔說過了,你提供的情況越多,越有利於破案,我相信你也希望我們警方早日抓到兇手!”
季勇深吸一口氣,“好,我直說,我的老婆利用空餘時間,出去做……”
“你知道!”鄧原有些吃驚。
季勇苦笑了一下,“她是我老婆,身體上有什麼變化,心理上有什麼波動,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這回輪到鄧原說不出話了,他實在難以想像,作爲一個男人,自己的老婆做這種事,那會是怎樣一個心情?天天跟自己睡在一起、身體屬於自己的女人,同時又被無數的男人所佔有,怎麼能夠接受呢?這綠帽子也戴得太心安理得了吧!
“其實這一切都怪我,”季勇說話的時候有些哽咽,雖不像前面的嚎啕大哭,但泣不成聲反而能更加體現他的苦、悲,“都怪我把家敗光了,我欠了一屁股的債,一大筆債。我們拼命的掙錢,就是爲了還債。她起初騙我說是在外面找到了活兒,可以多掙些錢來還債。但慢慢的,我知道了她在外面做什麼,可讓我怎麼說呢,我沒臉指責她,她這麼做也是爲了我,爲了這個家啊!”
鄧原怎麼想也怎麼理解不了,一個女人爲了幫丈夫還債,竟然去做皮肉生意,而作爲丈夫的還袖手旁觀,說不通!
季勇像是看出了鄧原的想法,“我跟我老婆認識的時候,她的家裡很窮,她父母因爲身有重病,已經沒有親戚願意幫助她們了,她迫不得已才向我張了口。我二話沒說,幫她把欠親戚們的錢還了,還幫她照顧瀕死的父母直到給他們送終,她是含着淚嫁給我的。我知道,她覺得愧對於我,在她心裡我是她的恩人。由於我的失誤,欠下了鉅款,她是想要報答我才這麼做的。而我現在什麼本事都沒有了,沒有能力還上這筆錢,只能窩心的罵自己沒用!”
鄧原:“你欠債是因爲賭博還是什麼?”
“唉,都怪我自己啊,”季勇說這些的時候,始終不敢擡頭,也許他是覺得自己沒面子,“本來我們是有些積蓄的,雖然不像別人家那麼富有,但過日子還是不愁的,是我財迷了心竅。前年,到處都在炒股,也確實是富了一部分人,我當時覺得這是個機會,不如用手上的錢生錢,我想要給老婆好的生活,而且我也認爲我有這個頭腦。於是,我辭了工作,專心在家炒股。可沒成想,我一賠再賠,把手上的積蓄都陪光了,我不服氣,又向外面借了鉅款,我想要翻身,可最後全打了水漂。全被套住了,錢拿不回來,但債主們可不這麼想,他們只知道管我要錢,我被逼得有好幾次起了輕生的念頭。”
沒有等鄧原問話,季勇又自言自語起來,像是終於抓住了一個機會,讓自己心裡的憋屈得以發泄:“是我對不起她,是我給了她生活的壓力,很重的壓力,這讓她透不過氣來。而我什麼能耐都沒有,這讓她非常的失望,不用她說,我對自己都非常的失望。她在外面做這種事,也許是爲了尋求一種解脫感,也許身體和心理的刺激,才能讓她輕鬆一些。”
鄧原覺得有點理解這個女人了,同時也有點同情可憐的季勇。但是,他覺得談話扯得有些遠了,他是來破案的,不是來當知心大叔的,“那你想想,楊麗麗的死有沒有可能跟你們欠債有關?”
季勇想了想,“應該不會,錢都是我一人借的,債主們要錢也都找我。再說,給我們弄死了,也還不了他們的錢啊,他們的最終目的還是要錢的。”
鄧原:“你都是跟些什麼人借的錢,黑社會?”
“黑社會我哪敢惹,”季勇晃晃腦袋,“也都是一些炒股的大戶,他們也都是錢套錢的。”
鄧原:“你們有沒有什麼仇人?或者,楊麗麗跟什麼人有起過恩怨?”
季勇想都不想就回答道:“我們的精力全在掙錢還債上了,哪有時間跟別人結怨啊。”
其實鄧原更想知道楊麗麗是否跟那些客人之間有什麼牽連,但恐怕這個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能否給我們提供一張楊麗麗的照片嗎?”
一提到照片,季勇的表情又痛苦起來。被驚嚇得扔到了照片早已被鬍子撿起收好,季勇甚至都不敢往鬍子那邊看。但他還是點點頭,“我去找找。”
季勇找出了兩張照片,一張合影,一張楊麗麗的獨照。鄧原看到合影時,有些不相信似的看了看季勇,那上面的兩個人笑得很甜,很靚麗般配的一對。再看看現在的季勇,完全變了一個人。
鬍子也湊過來看照片,不時適宜的冒了句,“楊麗麗挺漂亮的嘛。”
鄧原氣得真想給鬍子一下,這不是刺激人家嘛!他趕快說:“對了,在遺物裡我們沒有找到楊麗麗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