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子恩一瘸一拐地出現在淦偉文面前時,淦偉文嘴角抽動了好久才說道:“哥不用這麼激動吧,不就兩個來月沒聯繫麼。”
奚子恩正眼都不瞧淦偉文一下,直接問旁邊的霍濤:“霍兄,這次帶兒子來看什麼病呢?不會是精神病復發吧。”
“神醫真會說笑。”霍濤尷尬地笑道。
“一大清早起來沒刷牙是吧,快過年的說什麼混賬話,你淦弟是特意來看你的。”濮夏蓮罵道。
“什麼弟不弟的,你什麼時候生三個兒子了……”奚子恩話還沒說完,被他媽狠狠揍了一屁股,本來從樓梯上滾下來就摔得不輕,這被他媽一揍,疼得直叫娘。
“給我好好說話,別沒油沒鹽的。”濮夏蓮瞪眼罵道。
“大明星所來何事?”奚子恩拐到看診臺坐了下去。
“上一行程結束,回家前順途來看看大媽她們。”淦偉文笑道。
“找你的,”奚子恩對他媽道,“那沒我什麼事了,你們慢慢聊。”奚子恩自戀地想道,看樣子臭小子不會亂來,這次來肯定是純粹想見見自己。
“順便還要請哥幫我號號脈,最近身體感覺不太舒服。”淦偉文眨巴眨巴眼睛道。
“仔細給小淦看看,我去燒飯,大冷的天跑來,餓着肚子可不好受。”濮夏蓮囑咐兒子道。
“大媽不必了,我們在路上已經簡單吃了點,看完病馬上就要回去的,”淦偉文叫住濮夏蓮,轉頭又對霍濤說,“麻煩霍叔把東西拿過來吧。”霍濤一聽便折身去院外了。
“好不容易來一趟,哪有不吃飯就走的道理。”濮夏蓮挽留道。
昝行方奚尊孔奚成義他們聽到一大清早家裡來了傳說中的“電話達人”,一個個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進了診所,都想見見是何方神聖把自家神醫給迷得顛三倒四。
“就是就是,大老遠的過來,吃了飯再走吧。”雖然奚成義聽三段錦的名字都聽得耳朵起老繭,但一見到真人,心下很是驚訝,上次來因爲他戴着墨鏡口罩,自己趕着去釣魚沒細看,沒想到長得卻是這般細緻精巧,人見人愛。
“不了,爺爺,明天市裡有個慶典活動要參加,得趕着回去呢。”淦偉文客氣地道。
“小淦嗓子不錯啊,很乾淨。”昝行方點頭笑道。
“哎喲,太公也聽過我的歌啊,十分榮幸十分榮幸。”淦偉文一臉的笑意。奚家人心想,這小子行啊,把自個不當外人,家裡的人誰都認得似的。
正客氣着,霍濤抱着一大堆東西進來了,淦偉文說是給幾位長輩買的見面禮,感謝神醫根治了他的病。打開那些袋子盒子一看,原來是五頂不同款式毛絨絨的帽子和一大盒化妝品。淦偉文把化妝品給了濮夏蓮說是給她的,然後給昝行方奚成義奚尊孔一人一頂帽子,指着剩下的兩頂說,男款的是給汪太公的,女款是給太姑婆的。
“嘖嘖嘖,這可如何是好,叫我們怎麼受得了。”濮夏蓮看着那一盒子滿是洋文的化妝品,老臉笑成了一朵花。
“小淦真是細心,不錯不錯,不大不小剛剛好。”昝行方很不客氣地把帽子往頭上一戴。
“嗯哪,真不錯,這剛帶上就暖和得要命。”奚成義見乾爹試戴,也跟樣把帽子戴上了。
“帽子都是用貂皮縫製的,保暖效果會好點。”霍濤一旁說道。
“哦,貂皮做的,怪不得,”昝行方對奚成義道,“讓子恩安心給小淦看看身體吧,咱們到後院去,有這帽子早上鍛鍊也不怕冷着頭了,你把你姑姑姑父的一起拿上。”昝行方這麼一說,奚尊孔濮夏蓮夫婦也知道老人家的意思,雖然不情願,但也跟着出了診所,霍濤一見,識趣地退了出去,鑽進了車子。
“過來,把手伸出來。”都有禮物就是沒他的份,奚子恩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再說真正幫他看病的還是自己呢。
“哥,想我麼。”淦偉文涎着臉湊了過來。
“少廢話,伸手,”見淦偉文又要出聲,奚子恩趕緊制止道,“號脈的時候別說話。”
淦偉文乖乖閉上了嘴,一雙鳳眼卻死盯着奚子恩,奚子恩兩眼一閉,和尚打坐似的見神仙去了。
號了半晌,奚子恩睜開眼道:“神經倒是沒問題,精神有問題。”
“奚哥的意思是說,我得的不是神經病,而是精神病,是吧。”淦偉文倒是很聰明,一點就通。
“不錯嘛,孺子可教,”奚子恩忍住笑道,“沒什麼大礙,就是別太累了,注意休息就行,回去多睡覺。”
淦偉文見院門外偶爾有一兩個人駐足往裡觀望,便對奚子恩道:“時間不早了,我得趕回去,喏,這是給你的禮物。”淦偉文說着從自己的包裡掏出個巴掌大小的包裝盒。
“給我的?裡面什麼玩意呀?”奚子恩心情總算是好多了,臭小子還算是有點良心,不過這玩意是不是太小了點呢,能裝得下什麼呀。
“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麼?”淦偉文起身說道。
“你說過的話一山一海多了去,我哪知道是哪句。”奚子恩說着就想拆開包裝盒。
淦偉文按住奚子恩拆包裝的手道:“上樓回自己臥房再拆吧,拆開就知道我說過的是什麼話了。”
“神神秘秘誰稀罕,不會是九十六塊錢買的東西吧。”
“差不多啦。”淦偉文笑着走到院門邊,對廚房喊道:“大媽,我走了,下次有空再來看你們。”嗓子甚是清澈,跟唱歌似的。
濮夏蓮聞言趕緊從廚房跑了出來相送:“哎喲,什麼也不吃點就走啊,這多過意不去。”
“人家可是大明星,等會兒村裡人看見了,一傳十十傳百的咱家還不成菜市場啊。”奚子恩趕緊把那包裝盒往褲袋裡塞。
“說得也是,走吧走吧,讓那些個年輕姑娘看見,有得你煩。大冷天的,開那山路小心的,可能有的地方結冰了,別大意,開慢點。”濮夏蓮裝着沒看見兒子的動作,對淦偉文說道。
“呵呵呵,知道了。”握着濮夏蓮的手,淦偉文神神氣氣出了門,奚子恩看在眼裡一陣惡寒。
“你老人家飯好了再叫我吧,我得上樓用熱水敷下腳,可能摔腫了。”奚子恩對送走淦偉文的老媽道。
“不要緊吧,傷着沒有?”濮夏蓮很不恥地道,“嘴裡說一套,心裡想一套,當然會導致身體不協調而摔跤了,別以爲你那花花心事我不知道。”
“知道什麼呀?”奚子恩沒好氣地道。
“知道什麼你心裡不是有數麼,反正我的心願你是沒辦法實現,想管你也管不了,只有隨你的心意去折騰,只要不傷害更多的人就行,”濮夏蓮連連嘆氣道,“唉喲唉喲,真是前世的孽障啊,想躲也躲不過。”
“明智啊,老太太,了不起呀,老太太。”奚子恩皮又作癢了。
除夕那天,奚家來了不少人,奚子東一家三口來了,楚躍老夫妻和他大兒子楚懷亮一家三口也來了。
家裡多了楚家五人,樓房裡的客房便佔滿了,二樓一直給奚子東一家三口留有一間臥房,沒想到奚懷谷在家裡一個人住慣了,不願跟他父母同住一屋,無論奚子東盧稚巧怎麼好言相勸,奚懷谷就是非要一個人睡,這樣一來客房就少了。
“懷谷都十幾歲的人了,是不好跟父母同住,你們夫妻兩個去東廂房的客房住吧。”濮夏蓮貌似無奈地對兒媳盧稚巧道,心裡卻很是解恨,沒想到寶貝孫子幫她出了口氣。
東廂房的客房在看診所的二樓,又小又暗,旁邊是藥材房,藥味兒很濃,上個衛生間還要跑下樓去廚房後面的茅廁,洗漱的地方也沒有,就只有一張牀,十分的不方便。盧稚巧一聽,臉上頓時黯淡了,暗地裡扯了扯奚子東的衣袖,奚子東便和兒子說盡好話,要兒子鬆嘴,千哄萬哄奚懷谷就是不答應,眼淚還被他爸給逼出來了。
濮夏蓮一見,更是得了理,護起奚懷谷指桑罵槐地罵起奚子東來:“這麼大個人了,跟個小孩子爭什麼爭,又不是什麼官家子弟,住一晚上的客房會落枕還是會閃腰啊,真是不像話,你看看你太姑公和太姑婆,一百多歲的人還說住平房住得舒服習慣,你倒好,嫌棄這嫌棄那的,別以爲自己是城裡人了,其實住的不就是鴿子籠麼,還不如咱這平房呢。”
見老孃那是一個眉飛色舞,奚子恩心裡明鏡似的,知道老太太在借題發揮了,又看見楚懷亮夫婦想說話,便連忙對侄子道:“懷谷啊,要不你跟叔叔住一屋,叔叔房間大着呢。”奚懷谷一聽眼睛瞬間亮了,叔叔的房間他不是沒進去過,牀又大,衛生間也大,有健身房,還有電腦玩,連忙點頭答應了。
濮夏蓮很是不高興地瞪了小兒子一眼,盧稚巧長舒了一口氣,奚子東欲言又止神態異常地看了看奚子恩。
家裡的老人包括那“小老頭”奚子恩都是喜歡看春節聯歡晚會的,所以年夜飯早早便吃了,一番熱鬧下來,男人們都有點微醺,守在電視邊喝着茶聊着天。
濮夏蓮服侍好孫子洗臉洗腳,盧稚巧便要兒子去自己住的臥室拿乳霜塗臉。
“懷谷啊,別上去了,坐在這先和叔叔一起看看電視,奶奶去給你拿好東西來塗。”濮夏蓮興沖沖地回自己臥室了,回來搬出了兩三個晶瑩剔透的瓶子,一樣一樣地給孫子塗上。
“老嫂子,你真時髦哩,這晚霜可不是一般的貴,買都好難買到呢。”楚懷亮的妻子庹競梅見這老太太在刷牆似的毫不心疼,便忍不住笑道。
盧稚巧雖然不認識她婆婆用的是什麼牌子,但看那瓶子就知道不是低檔貨,庹競梅在盧稚巧眼裡那就是十足的上流社會貴婦人一個,聽她這麼一說,盧稚巧也很好奇,便問道:“媽,你這化妝品誰買的呀?”
“管它誰買的,買來還不是用來塗的啊,再高檔也不能吃。”濮夏蓮的意思是你管誰買的呀,你又沒那份孝心。
“就是,我家老小也是經常給我買那些個玩意,我又不識什麼好歹,稀裡糊塗的就亂塗,暴殄天物也不知道。”楚躍的妻子江美娟附和着笑道。
“什麼牌子的呀?”盧稚巧忍不住拿起來仔細瞧了瞧。
“說是從國外帶過來的,好像是不便宜,就那幾瓶子花了過萬。”濮夏蓮在媳婦面前很是炫耀了一番。爲了弄懂這些化妝品怎麼用,老太太可是請教了不少人,問家裡的寶貝兒子,可惜英文認得奚子恩,他卻不認得英文,最後還是懂英文的孫玉棟幫了她的忙。當然,這些話那是萬不會在兒媳婦面前說的。
“你那張老臉就是再高檔的也沒法子塗年輕,臭美個啥,還是他送給我們的帽子實惠,相當保暖。”奚尊孔插嘴道。
“誰送的呀?”楚懷亮很是好奇這家人,自己老婆都捨不得用的東西這老太太卻把它當面粉撒。
“子恩一個唱歌的朋友,叫什麼三段錦的,”汪玉涵道,“我們這幾個老傢伙的帽子也是他送的,真是有心,還都不大不小呢。”
一聽是三段錦,楚家老少和盧稚巧都很是意外很是驚訝。
“神醫和三段錦很熟麼?”庹競梅很羨慕地問奚子恩。
“也沒什麼熟不熟的,幫他看過幾次小毛病而已。”奚子恩不以爲然地道。
“他們是拜把子兄弟呢。”濮夏蓮做賊心虛地補充道。
“你老人家是見我們上了香還是歃血爲盟了,還拜把子兄弟呢,武俠電視劇看多了吧。”奚子恩很是好笑。
“誰送東西你都要啊。”奚子東對他媽道,眼睛毒毒地看了自己弟弟一眼。
“這有什麼,病人感激你弟,一番好意咱們如果不受,人家心裡還過意不去呢,再說知恩圖報給我們送東西的人多了去了,不像有些個人,只知道進不知道出。”濮夏蓮沒好氣地道。
“嘰嘰歪歪真是煩瑣,你還是進去燒湯圓吧,省得打擾我們看電視。”奚尊孔打發他老婆道。
“行行行,瞧我這勞碌命,一年到頭天天是竈前竈後,沒個星期六星期天不說,下面還沒個接班的,真是老黃牛轉的世投的胎啊。”濮夏蓮咕嚕着起身去了廚房,江美娟跟着站起身也去了。
第二天,楚懷亮一家三口一大早就回慶源了,這次春節楚懷瑜和南世清回了南禹村,楚躍夫婦說是要去跟小兒子會合,吃了早飯也走了。
家裡沒了外人,奚子恩便對盧稚巧說:“嫂子先帶懷谷去祠堂前看放炮仗吧,我跟大哥有點事要談,等下我們再過去。”
盧稚巧疑惑地看了看他們兄弟倆,見小叔子一臉嚴肅的,再說自己婆婆那張臉她也不想多看,便點頭牽着奚懷谷出了門。
wωω¸ ttκá n¸ C〇 等盧稚巧她們一走,奚子恩烏着臉問奚子東:“你剛纔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就那意思,你自己知道又何必再問。”奚子東冷哼一聲。
“你個畜生不如的傢伙。”奚子恩說着一拳打在奚子東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