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劍平吃了早飯之後卻遲遲沒見着小董事長下樓, 便問奚子恩。
“可能是昨晚上唱歌唱累了吧,一直起不來,喚醒了一下子又睡過去了, 沒事, 讓他休息吧, 他說要在這多呆幾天, 等下我把藥給你抓好, 你先帶藥回去吧,反正他自己的車子也在,到時讓他自己回去就是了, 老爺子現在吃的藥都是養身子的,吃完了按着方子去濟萬堂抓就行, 沒必要一定要來這。”奚子恩嘴裡應付着太劍平, 心裡笑罵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讓你見識下什麼叫天作孽猶可爲自作孽不可逭, 誰讓你招惹我了,不讓你躺上個大半天還不知道我奚某人的利害。
“那行,等下我就回去了,董事長身邊沒個人照料不行,這段時間他去公司去得較勤。”太劍平點點頭道, 奚子恩和小董事長的關係他多少也知道點, 自是不會打破沙鍋問到底。
“日頭都曬屁股了, 要叫阿文起來吃早飯麼。”濮夏蓮問兒子。
“算了, 讓他歇着吧, 誰讓你昨晚竄掇他賣唱了。”奚子恩冤枉起人來臉不紅心不跳。
“那行。奚英都收拾好廚房了,等下你讓他自己解決吧。”濮夏蓮心裡腹誹, 臭不要臉的,還好意思賴到我身上,你以爲昨晚你乾的事沒人知道呢,響聲也太大了點吧,是要考慮給你們換張牀了,你不嫌丟人我和你爹還嫌害臊呢。
奚英收拾完家人吃飯的碗筷準備上樓去拿奚子恩他們換洗的衣服下來洗,被濮夏蓮給制止了,示意衣服她自己來洗,讓奚英去書屋看看汪老爺子那有沒有要幫忙照顧的。
嘴裡說是讓淦偉文自己解決肚子的問題,濮夏蓮等奚子恩去奚勇家賓館後,便鑽進廚房擺開了傢什,大張旗鼓地爲淦偉文的早餐忙活着。
近十幾年來縣裡一直在禁獵,所有山民的□□□□都被派出所給繳了,經過十幾年的休養生息,山裡的小動物一下子多了起來,多了便成災,那些野豬、豪豬、獾、果子狸等孽畜一到晚上便成羣結隊下山損毀農作物,拉電網下毒藥鄉政府是三令五申明文禁止的,所以靠山的村民們便會用挖陷阱、裝誘捕筒或是下鐵夾的方式捕捉野味。
野兔野雞豚鼠野豬麂啊鹿的奚子恩家時常會有,可能是爲了證實送給神醫的都是新鮮的,村民送來的還都是些活捉的,家裡人一時也吃不了,奚尊孔便在屋後的果林裡用鐵絲網做了幾個鐵籠子,那些會鑽洞的會飛的野豬野兔野雞吃不了的都先放在籠子裡養着,麂啊鹿的反正有荊棘圍牆,就放在果林裡放養着。有時碰到送穿山甲紅腹錦雞等少見的動物時,奚家人便會告訴人家這是國家保護動物,是嚴禁獵殺的,立馬往後山放生。
濮夏蓮等水快燒開時,便去屋後鐵籠子裡左揀右選地抓了只野雞,指使奚尊孔給宰了,又跑到昝行方那嘀哩咕嚕一番。昝老先生便從藥房拿了些上好的人蔘和鹿茸,又配了些海蛇芡實首烏等之類的藥材交給了濮夏蓮,讓她放在野雞裡面一起燉。
淦偉文直睡到半晌午才懶懶洋洋地從樓上下來了,沒找着奚子恩,便從活動室拿了個棋盤出來向昝行方請教圍棋,昝行方正閒得長綠毛,求之不得,一老一少正兒八經在院子裡擺開了陣仗。
“鄉下比城裡的空氣好吧。”一旁指指點點的奚成義見淦偉文神態很是倦慵便笑道。
“真是沒法比,沒想到差距會這麼大,一個轄區市的卻好似天南地北般的差距,在慶源就是到了晚上都會熱得要命,空調房裡也睡不安穩,燥熱非常,這裡晚上不但不要空調,身上不蓋點什麼還有點涼意呢。”淦偉文慨嘆道。
“那是,山裡有山裡的小氣候,冬暖夏涼。”昝行方落下棋子道。
正說着,濮夏蓮端了個紫砂燉鉢出來,嘴裡忙叫昝行方先把棋子暫放一放,讓淦偉文先吃了再繼續。
“什麼好吃的呀,這麼香。”聞着味兒淦偉文就垂涎三尺。
“隔壁村老鄉送來的野雞,餓了吧,趕緊吃了罷。”濮夏蓮讓奚英端了張小桌子過來。
“懷谷呢,要不叫他一起來吃。”淦偉文假惺惺地道。
“子東帶他回慶源了,說是外公外婆想得緊,下星期再送回來。”濮夏蓮撇撇嘴道。
“能喝點紅葡萄酒下麼?”淦偉文得隴望蜀了。
“你小子真是奢侈,就這麼吃吧,擺什麼資本家的派頭,酒會化解裡面的營養成份。”昝行方笑罵道。
“媽,我一個人吃不太好吧。”淦偉文看了看身邊的幾個老人對濮夏蓮哂笑道。
“叫你吃就吃罷,在你眼裡是個好東西,在我們幾個老頭眼裡卻是平常得很,靠山吃山,想吃這些玩意兒比你在城裡方便多了,囉哩囉嗦什麼。”奚成義拍拍淦偉文的頭道。
“裡面放了中藥,是你媽專門爲你準備的。”昝行方笑道。
一聽老人們這麼說,淦偉文不客氣地開吃了,野味就是野味,香得沁入心脾,家裡老爺子花了再貴的錢買的就是沒有這裡的正宗。
“餓死鬼投胎呢,吃什麼吃得那麼香啊?”淦偉文快吃完時,奚子恩從下面回來了。
“媽給我燉的野雞呢,要不哥也喝點湯?”淦偉文樂顛顛地道。
“嗤,德性,不就一野味麼,家裡以前又不是沒給你做過,還沒吃厭吶。”奚子恩嗤鼻道。
“他哪是吃野味高興,分明就是吃獨食高興的。”濮夏蓮笑道。
“阿文這次準備呆多長時間呢?”從藥房過來的奚尊孔問道。
“呆上個把禮拜吧。”淦偉文想了想道。
“你爺爺那邊放心麼,沒什麼事吧。”奚尊孔擔心地道。
“沒事,周管家和太司機照顧得挺好的,可能是想搞什麼大動作吧,這段時間老人家去公司去得特勤。”
“那你應該要在公司吧,萬一要商量個什麼事呢,畢竟你也是公司的領導啊。”在收拾淦偉文碗筷的濮夏蓮插嘴道。
“不打緊,他是董事長,董事長要搞什麼改革,我這個執行董事也沒什麼事可做。”淦偉文撓撓頭道。
“你就不擔心老爺子把你的位置給擼了。”奚子恩想用水淋把臉,走到井邊邊壓水邊道。
“不至於吧。”淦偉文鼓起雙腮道。
“不回去正好,訂購的藥材等下會拉過來,這幾天你就幫着整理整理吧,樓上的藥材房已經清理出來了。”奚尊孔對淦偉文吩咐道。
“這次購進了很多麼?”淦偉文問。
“一百多種,有得你忙乎的了,”奚尊孔記起一事,又道,“晚上有空你上網查查,還有十幾種藥材缺貨,你看看哪裡有得采購。”
“好的,爸把清單告訴我吧。”
“還是科技發達好啊,以前要是缺個什麼藥,找起來可費老勁了,現在什麼東西一上網就能探聽到消息,真是千里眼順風耳啊。”昝行方感慨地道。
“可不就是,省事多了。”奚尊孔附和道。
“阿文吶,”濮夏蓮見淦偉文一副渾身幹勁的樣,心下納悶,一個野雞就有這麼大的效果,怎麼一下子就生龍活虎了,“要是整天撥弄這些藥材的話你沒什麼想法?”拿遠的說,你小子是大明星,炙手可熱,拿近的說,你小子是大集團公司的執行董事,既有名氣又有財氣,不至於存有窩在山旮旯的想法吧。
“當然有想法啦,”淦偉文嬉皮笑臉地道,“我想跟藥材打一輩子的交道呢。”
“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呢。”奚尊孔笑道。
“打一輩子交道有意思?”濮夏蓮不相信地道。
“媽,你老什麼意思呀,不會是不想認我這個兒子了吧,要我當燒火丫頭都行,你老可千萬別趕我走啊。”
“誰說要趕你走了,只是怕你在鄉下呆不慣。”濮夏蓮苦笑道。
“我就說嘛,好歹我也算是出得廳堂進得廚房,媽哪捨得趕我走啊。”淦偉文不正經地道。
“滾,”濮夏蓮再也忍不住,擡起老腿照淦偉文屁股就是一腳,“你奚哥好的方面沒學到,那貧嘴倒是學得挺快。”
拾掇了幾天藥材的淦偉文突發奇想,要是利用以前的人脈,聯繫一檔國家級電視臺頻道,再邀請些奚子恩治癒過的病患,做一期訪談節目,一播出去的話肯定是大大提高了奚家診所的知名度。淦偉文興沖沖將謀劃好的策略跟家裡人一說,沒想到遭到了家裡人的一致反對,很讓淦偉文不解。
“雖然你說的那種方式有利於擴大診所的知名度,但也會帶來負面影響。”奚子恩道。
“什麼負面影響,現在哪個做生意的不要做廣告啊。”淦偉文見自己好不容易想出的招竟然沒人賞識,很是委屈。
“咱們開的是診所,不是做生意啊。”濮夏蓮拍了拍淦偉文的背笑道。
“你是看我閒得慌還是擔心我餓着家裡人啊,生怕沒患者上門麼。”奚子恩好笑地道。
“大張旗鼓地宣傳,會招來名聲也會招來禍患,醫療行業從業人員很多,要是咱們主動在公開場合曝光,有些別有用心的人也會利用輿論影響來責難咱們。從醫就是要將病患治癒,不過不同的醫生治療的手段方法各有不同,有些治療手段雖然有效卻是存在爭議的,我們如果當出頭鳥的話,無疑會被捲入是非漩渦,再說了,你奚哥很多治療手段都是有違常規的,就拿上次來說,爲了化解你爺爺體內的瘴氣,你奚哥下的藥裡面就有一味毒藥,雖然療效很好,但卻是在中華藥典中明確嚴禁使用的。”昝行方道。
“哦,聽太公這麼一說那倒是真的不能太過招搖了,”淦偉文點點頭道,“怪不得上次奚哥把藥渣都帶走了。”
“你奚哥平時已經夠忙的了,要是再來一番宣傳,那還不天天排着隊的有人來啊,”濮夏蓮語重心長地道,“你知道你奚哥訂下六大不治的具體原因麼?”
“真的有什麼含義麼?”淦偉文一直以爲奚子恩“六不治”是開玩笑的。
“當然有,”奚子恩的前一任經紀人濮夏蓮對接任的經紀人淦偉文解釋道,“第一,不是疑難雜症的不治,是爲了騰出時間,同時也不跟街上的幾家小診所爭病患;第二,付不起診金的不治,雖然這條現在來說形同虛設,但原本也是爲了能養活家裡的老人們;第三條,中途轉走再來就診的不治,那是因爲中途轉走也就是對你奚哥的不信任;第四條,不遵醫囑的不治,是因爲對你奚哥不尊重;第五條,在位的處級以上官員不治,是因爲你奚哥怕麻煩;第六條,外國人和長期生活在國外的人不治,是因爲吃的五穀雜糧不同,治療起來得另費周章。”
“這樣一來豈不是擋走了很多病患。”淦偉文一直想着幫忙引來病患就醫,沒想到奚子恩卻一直是在限制病患上門。
“不是早跟你說過麼,本神醫懸壺並非濟世。”奚子恩輕笑道。
“你說話從來就沒個正經,我哪知道你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淦偉文不滿地道。
“阿文啊,說到底其實很簡單,你奚哥是個求安穩的人,因爲什麼呢,因爲家裡我們這些老人多,他想的是讓我們過上順順當當的日子,”昝行方嘆道,“這也是我們爲什麼會接受你的原因,接受你不是因爲我們開明,而是我們想讓一直在爲我們考量的恩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一定不會讓太公你們失望的。”淦偉文抿了抿嘴道。
“但願如此。”濮夏蓮也長嘆了一口氣。
在奚家呆了一個多星期,淦偉文心裡想着老爺子這段時間在公司裡會搞出什麼妖蛾子來,打電話問郭明明和王處華他們,他們都說老爺子沒什麼動靜,也就是每天來公司逛逛,聽聽部長們的工作彙報,有時也到廠子裡去視察視察生產情況。
奚子恩見淦偉文掛心公司的事,便讓他回去看看,好歹心裡踏實些。淦偉文想想也有道理,便回了慶源。
淦光耀見孫子從鄉下回來神采飛揚,與在慶源呆的精神狀態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不由得眉頭蹙得更利害了,心道這小子跟個犯了毒癮的癮君子似的,去了奚家村一趟便好似打了針毒品,立馬精神抖擻了。
第二天,趁淦偉文去了公司,淦光耀思慮良久,最後還是打電話把大兒媳婦卞玉瓊叫到了家,跟她做了次交易,只要卞玉瓊事情辦成功了,他便會把華鑫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獎勵給卞玉瓊。